微弱的水声、各种虫子和类似蜥蜴老鼠这样的小动物爬动时发出的窸窣声和自己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组成了在幽暗环境下能通过感官直接得到的大部分信息。
跟随着水车先生离开污水收集区进入左侧最尽头的一条水道，那股有些让人窒息的恶臭也消退了不少。
毕竟这种分流的废弃水道里已经几乎没有生活污水之类的排放了，更多的都是融化的雪水和雨水，在进入了下水道这样一个自成一体的小生态系统以后也有一定的自我净化功能。
注意到旁边浅浅流水下淤泥里长出的茂密水草，阿娅边走边漫无边际地想。
倒不如说比起地面上春风解冻不久后万物复苏的场面，更加温暖湿润的地下还给各种在城市里生存的小动物提供了一个庇护所。
“阿娅阁下。”
这时，握着荧光棒走在前面的水车忽然开口了。
“出了什么问题吗？”
阿娅在黑暗中挑了挑眉。他倒是不紧张，反正以自己对水车先生的评估，他就算隐藏了实力也远远威胁不到自己。
“倒不是。”
水车先生摇头，脚步也没有放慢，“只是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那位约翰先生说您进入圣城的目的是为了拯救世界……”
“呃，你不会相信了吧？”
阿娅有些诧异。不是，大哥您看起来应该是成熟稳重再加上一点点古板的人设，那种我说出来忽悠那个愣头青的话别说是你了，思维稍微符合人类正常思路的都不会信吧？
当然，某种程度上阻止世界漂移的发生也的确是在拯救这个世界，但想让普通人类在没接触到神明之前理解光明女神和剩下那几个神明的爱恨情仇夜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点。
反正阿娅把自己代入一下水车先生的位置是绝对不会当真的。
“我信。”
水车先生在沉默了一秒后说道，“北风对您的信任不会毫无理由，而且让我带您潜入圣所区那种地方……和世界本身有关也没什么稀奇的。”
“诶？”
阿娅反而来了兴趣，嘴角浮现出笑意，随即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和水车先生并排的位置，“这么说你很勇，不是，你对圣所区很了解？那地方应该是教廷的核心禁区吧？虽然信徒可以参拜瞻仰，但是里面藏的秘密教廷必不可能随意让外人知道，哪怕是北风也一样。”
白色北风的确是一个地下世界的庞然大物，但神圣教廷是阳光下的庞然大物啊。
能够以亿为单位计量的信徒、神圣骑士团这样能碾碎世界上大半军队的暴力机构还有能呼唤天界降临天使的能力，白色北风什么的根本就不够看。
“关于这个，阿娅阁下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面对阿娅的怀疑，水车先生的声音却依然很平静：“我的体内也有神圣属性能量在流动。”
阿娅一愣。
水车说的没错，他之所以提出刚才那个质疑就是因为先前下井时用精神力牵引时感受到了水车先生体内的神圣能量。
毕竟是神级的精神触角，就算阿娅本身没有那个意识，仅仅是一点擦边水车先生一个凡人的精神空间和身体内部能量流转也能被轻易感知到。
只不过，他本以为这位会惊慌或者狡辩，结果却是干脆地承认了。
“我和教廷有一些联系，准确地说，我是一个叛教者。”
水车先生自嘲地笑了笑。
一个叛教者却留在了教廷的权力中心工作，这件事某种程度上的确挺讽刺的。
“我知道些圣所区的内幕，不多，但至少能让我猜到教廷中的一些人想要做些不太妙的事情。”
“这样……啊。”
“就是这样。”水车边走边回头看了阿娅一眼，“所以，能告诉我吗？阿娅阁下口中的‘拯救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猜。”
阿娅颇为信服地点头，然后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
“为什么？”
水车的声音中终于不在平静而是出现了一丝明显的不甘。
“因为我不乐意。”
阿娅耸了耸肩，“咱们又没有达成什么交易，我说想要进入圣所区，北风答应了帮忙，也没有提出额外条件，那我也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吧？还是说你作为组织的执行人员现在想要反悔？”
要真是那样阿娅倒也无所谓。
神级的精神力足够自己直接侵入这家伙的意识空间和记忆强行读取需要的信息，至于那样会不会对本人造成些糟糕的后果……现在阿娅的第一目的是蒂兰大小姐，哪还顾得上一个临时变卦的家伙？
“那倒不至于。”
水车也识时务，“我还没有莽撞到去违背上层的指示，况且……看起来就算我不愿意阿娅阁下也有办法让我就范吧。”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走吧。”
“那……如果说我愿意提供另一个有价值的情报呢？”
“嗯？什么意思？”
“情报交易。”
水车咬了咬牙，“我把这条情报提供给您，您也告诉我您前往圣所区是不是因为那里存在可能彻底毁灭这个世界的东西……以及那到底是什么。”
“我说啊，你怎么就那么执着呢？”
阿娅叹了口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一个路人甲能干啥呀。
“没记错的话，阿娅阁下之前应该还有一个需求……关于提拉苏内部可能存在覆盖城市级别、影响范围可能达到大陆甚至世界级的术式可能性。我相信这个一定和您前往圣所区的原因有关吧。”
水车先生没理会阿娅的问题，反而主动自顾自地继续说。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之前和蒂丽芙妮沟通得知的联系方式加上外面的战斗进阶到圣阶交手，弄得阿娅一时间都有点分心，要不是这家伙提到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关于大规模术式的情报，北风其实也没有找到有用的情报，但是我不一样。我是叛教者，我知道一些哪怕是北风都没有搜集到的信息，结合从北风得到的蛛丝马迹，我得出了一个合理而且可行的猜测。”
水车停下脚步，认真地注视着阿娅：“拜托了，我真的很想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