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回响的庄严钟声伴随城市四处传来的爆炸和居民被惊吓到导致的混乱交织出奇异的反差，而作为城市中心的圣所区仍然岿然不动，象牙般月白色的高墙将一切混乱阻挡在外，包裹在重甲下全副武装的神圣骑士们雕塑般矗立在城门下，横起武器封死了道路。
枢密机关·影子圣堂。
此时的教皇已经不再是平时为了教皇那德高望重形象而示人的慈祥老者形象，而是最初蒂兰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白金色泽的整齐短发和银灰点缀以少量金色纹饰的礼服让他看起来应该是个英气逼人的贵族青年，可沧桑又祥和的眼神却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
“教皇冕下！大量的圣堂发生爆炸，我们怀疑是魔族的袭击，神圣骑士团已经出发——冕下？”
一身金红圣袍的红衣主教瑟维塔匆匆闯入，却有些诧异地发现教皇忽然露出了这副样貌。
平时隐藏身份也就罢了，现在可是最需要圣·马克斯韦尔这个形象稳定军心和民心的时候，冕下这是想要做什么？
纵使瑟维塔对于教皇一向忠心，但危急关头也忍不住有些愤怒。
“不必担心，瑟维塔。一切都在女神的目光注视下。”
教皇的笑容依旧慈祥沉稳，带着让人安心信服的魔力。
“可是城外……”
“女神忠诚的战士还在前线挥剑奋战不是吗？即使有邪魔侵入也不会是大规模的进攻，而此处是凡间最接近神之光辉的地方……我们有何惧怕？”
瑟维塔的身躯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后渐渐归于镇静，略微向着教皇躬身：“您说得对，冕下。一切都在女神的目光注视下。”
“去吧，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孩子，我保证，提拉苏会平安无事的。”
“是。”
目送瑟维塔的身影消失，影子圣堂内只剩下教皇一人。
短暂的沉默后，马克斯韦尔来到了那张会议长桌的尽头主位前。
瑟维塔来见他时只站在门口，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摆放在主位上的盔甲箱。
这是一只异常古朴的金属箱，表面用特殊工艺留下来奇异的暗纹，抚摸上去的时候却只能感觉到光滑的触感，打开的箱子里是一套看上去和这只箱子一样年代久远的甲胄，在影子圣堂内的冷色光照下透露出象牙般的色泽。
马克斯韦尔伸手抚摸那副盔甲，指尖触碰到胸甲内侧的一行铭文时发出一声叹息。
“开始了啊。一切都在女神的目光注视下。”
“隐匿者。”
教皇一边视若珍宝般取出盔甲开始穿戴，一边轻声呼唤。
“冕下。”
圣堂内浮现出一抹灰色，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了他。
“我走之后，把教皇的任命书交给瑟维塔。多余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你应该清楚。”
“如您所愿，冕下。”
隐匿者无感情地回答，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称呼面前的男人为冕下。
……
“怎么走？”
“左边第三个道口，进去以后走到底……唔，停、停一下。”
一连串光元素点亮的下水道里，阿娅站在又一个污水集中点里看着面前足足有两层，每一层的每一条水道都在像是瀑布一样大量汇入的蓄水池。
距离爆炸开始也就五分钟，但阿娅已经在这个重修了四次后复杂程度堪比被猫玩了一整天的毛线团似的巨大地下迷宫里前进了至少二十公里。
原本以为魔导之都的那个地下遗迹就已经足够巨大了，现在看来跟提拉苏这的下水道一比就是个弟弟。
“我说……你指的路到底靠不靠谱啊？”
阿娅看着身后站稳以后还有些摇摇晃晃的水车先生，不禁有些怀疑。
要不是依靠神级强度夸张的精神力记下了所有经过的路确认的确实在曲折迂回地向着圣所区所在的方向前进阿娅都要怀疑这家伙是把自己往陷阱里带的二五仔了。
“不会。”
因为阿娅赶时间所以直接用精神力触角带着他赶路，速度甚至比带着约翰赶回圣城的时候还快，再加上频繁的急转弯差点没给水车先生胃里的东西都晃出来。
好在这位多少也算是练过的，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表情仍然相当笃定，“这也是我相信那个术式存在地下的理由之一。很多本来应该存在的道口和水门都被封死了，虽然看起来像是自然崩塌，但引导出的水道有类似魔力回路的走向……呕呕呕！”
本来水车先生就有些绷不住，一口气说了一段话后撑不住直接一口吐了出来。
“呃……你还好吧？”
看着这家伙撑着膝盖半蹲在污水集中池边大吐特吐，阿娅也多少有点内疚。
不过，时间也的确有点紧迫啊。
尽管身处一个巨大的集污池，但居然意外地没有任何臭气，原本应该混浊恶臭的空气此时却异常清醒。
下水道里流动的那些原·污水此时都澄澈得像是刚刚从泉眼里捧出来一样。
别说是原本流淌在污水里的垃圾和污秽，就连水车先生刚刚吐到水里的呕吐物也迅速地分解消失，丝毫无法动摇水的清澈。
“这玩意……人掉进去不会也一起被分解掉吧？”
“圣水、或者说是那些信仰之力的效果，本质上是一种分解术，不过主要针对的是黑暗元素，硬要说的话亡灵生物和拥有黑暗属性的魔族会比较惧怕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就是干净的水，多喝几口泡一会没准对身体还有好处。抓紧时间小家伙，等到圣力和信仰之力增强到一定程度，术式就要发动了。”
“我当然知道……喂，你怎么又出来了？契约的事情搞定了？”
“我尽力了。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蒂丽芙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先说坏消息。”
“直接的通信没有建立起来。”
“好消息呢？”
“契约之间联系的强度在增强，按照这个趋势很快就能联络上了。”
蒂丽芙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看戏的乐呵感，“好吧，其实应该算是两个坏消息？”
阿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联系在增强，要么就是蒂兰大小姐受到的限制减弱了，或者……她正在接近圣城。
“还有多远？”
看到水车一边擦着嘴角一边站直身体，阿娅问道。
“马上就到了。”
水车喘了口气，面容有些苦涩，“但很抱歉，阿娅阁下，我之前的判断可能有些失误。”
“失误？”
阿娅挑了挑眉。
“上一次我走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地方根本没有那么多水。”
水车先生指了指脚边的水池，“这个集水池是一个类似漏斗的形状，平时都是废弃的状态，下面的管道会直接抵达圣所区的最底层。”
“哈？”
阿娅有点傻眼。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告诉我要走下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