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的确是这样。”
水车先生点头，“我们已经接近圣城的中心了，这个位置对应到地面大约是圣所区那一片围墙，像这样原本废弃的集水区环绕着前面的中心一共有六个，现在大概都已经在满负荷向下面注水。”
“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水车先生艰难地摇头，“圣所区的地下才是真正的教廷核心，宗教裁判所、隐修会总部、执法队……还有只存在于传言中的枢密机关，那些机构大概都隐藏在地下这些废弃下水道之间。围绕着圣所区周围的地下区域一共有六个和这里一模一样的集水池，而且汇集的方向都是下面，作为一个为了把污水排出城市的系统这种设计怎么看都不对劲。”
他在说谎。
阿娅的视线在水车先生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撒谎了，但只撒了一点点。
除了“我不知道”，后面的那些信息都是真的。
的确，六这个数目时常出现在魔法阵中，如果找一本魔法师的法阵形制图鉴来翻翻看，里面超过一半的魔法阵都是以六个起始点作为设计底层并在此基础上演化出繁杂多样的图谱。
而且这个地点恰好又是在圣所区的正下方，那么无论是真是假都有下去亲自看看的价值。
“好吧。”
阿娅稍微活动了一下关节，侧目瞥了水车先生一眼，“你也跟我一块下去。”
“那是当然。”
哪怕抛开阿娅担心被坑的因素，水车先生自己也不打算放弃下去的机会。
圣所区地下，这座城市的最深处隐藏的东西，他也好奇得很。
“就是下去得憋口气……不过以阿娅阁下的能力应该也不需要？”
水车先生看起来很熟练地将自己身上的衣角袖口和裤脚扎紧以免飘散开的衣物在水下被缠住害死自己，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有点多此一举。
“我直接带你下去好了。”
阿娅仍是用精神力直接实质化出一层薄而坚固的外壳，像是潜水艇一样载着自己和水车先生开始下潜。
尽管水流湍急，但在神力的控制下下降过程异常稳定，也让水车先生略微舒了口气——毕竟那种像是被扔进滚筒里里拼命甩的痛苦他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果然和蒂丽芙妮说的一样，虽然充满了信仰之力的圣水净化掉了水里的污秽，但本质也还是充满能量的稳定液体，而且如果阿娅愿意的话……似乎还能够直接吸收？
“的确是纯粹的能量，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意义不大，这点时间吸收得再多也没法让你把实力提升多少。”
“能提升一点是一点，况且这也是那位女神陛下弄出来的，不用白不用。”
阿娅倒是不客气，精神力触角谨慎地蔓延出去，确认附近不存在被光明女神感知的危险后试探性地从外面海量的信仰之力中分割出一小块。
“咦？”
清新、温和的感觉。
“没错，就是那家伙的神力……还是熟悉的感觉。”
意识空间中的蒂丽芙妮像是刚刚品尝了一口那股力量的味道的美食家。
或许是因为之前本身就吸收了其他几个神明的力量种子，阿娅的意识空间里兼容性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再加上光明女神的力量原本就相当平和，吸收起来居然比想象中还要轻松。
“不过……这个量级也未免太恐怖了些。”
刚才将精神力触角伸出去的那一刹，阿娅已经感觉到了光明神力的浩瀚。和当初感受到孔明、蒂丽芙妮他们的力量存在质的差距。
打个比方的话，其他神明的神力给人感觉就像是海洋，身处其中是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舢板，而如今感受到的却像是传说中世界诞生之初奇点爆发后一望无际的光明与烈火。
“毕竟是打算击穿世界的能量，如果没有这个量级反而很可疑吧。”
蒂丽芙妮倒还算冷静，迅速点出了关键。
下潜的时间并不久，大约半分钟的时间后，水流的势头忽然减缓，周围的水声也渐渐恢复了平缓。
“到了，我……擦？”
“还真是完全没想到的景象。”
水车先生踏上坚实的地面仰头轻轻抽了一口冷气，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不过阿娅也没注意他。
毕竟身处圣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没有将精神力触角蔓延太远探查下面的情况，所以浮出水面的瞬间阿娅也略微震惊了一下。
空旷。宽敞。
这是阿娅的第一印象。
上面的那个集水池已经够宽敞了，但好歹还是在能理解的“地下排水系统”规格内，而现在光是脚下这片石质的平台就已经比得上米兰尼亚王都里那个新年庆典时用来阅兵的广场了，周围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地方则全都是泛着微光的水面，刚好六条瀑布般的水柱飞泻而下，像是六条扎入水面的怒龙。
头上的穹顶并不像常规的一样四周相对低矮，中央达到最高，而是在中央有一个类似倒金字塔的结构，反而向着周围延伸时上方的空间更加开阔。
他们所在的这个平台异常空旷，除了小小的两个人影外没有其他东西，整体的形状呈现出六芒星的造型，而仔细看也能发现平台的表面上用雕刻的方式刻印上去了满满的咒文。
“看来找到目的地了啊。这玩意大概就是希莉娅那个术式的核心了。”
“但蒂兰大小姐呢？”
“这还不简单，还没到呗。”
“那……我们怎么办？要破坏掉这个核心吗？”
阿娅低头看着脚下这块巨大的平台，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可以试试啊。”
蒂丽芙妮的声音忽然认真起来，“虽然表面有神力附着保护，但是如果用你那个强袭自由全功率输出配合多重神力的法则冲突效果很有可能单点突破击穿表层的防护。没准能够一口气拯救世界解除危机呢。可喜可贺啊，小家伙。”
“……但这样会让光明女神暴怒吧？法阵被破坏，那些准备用来击穿世界本身的神力全都会招呼到我上来吧……这不作大死吗？”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阿娅的右臂表面还是浮现出流光，无数沙粒般细小的基础模块显现，放大重构出一支充满科技质感的重型巨枪。
不管怎么样，只要破坏了法阵的话，蒂兰大小姐至少不会被作为锚点使用了。
“放心好了，我能保证那种事情不会发生。”
蒂丽芙妮略有些急促地说，“动手吧，没准希莉娅也已经发现了，正在赶过来哦。”
“……”
“这可比预计中轻松很多哦，不用炸飞一座城市，也不用和一个至高神战斗，只需要竭尽全力开一枪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你还在犹豫什么？”
“……”
听着脑海里蒂丽芙妮的催促，阿娅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右臂旋转着蓄力的光束枪枪口散发的光芒渐渐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