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还是想着全部保护下来。嘴上说着不在乎，结果还是这么做了嘛。但凡你的实力能有嘴一半硬没准都能干掉希莉娅那家伙呢，哪天你死了化成灰大概还能剩张嘴？”
“我乐意！还有，明明没怎么和其他人交流过为什么感觉你这家伙说话越来越损了啊？”
阿娅引导着周围空岛中枢内残存的悬浮能量，恶狠狠地说。
光的洪流通过天空中不可见的网络汇聚在一起，但在那之前，除了中央岛屿外所有已经被天使们撤空的浮空岛屿已经在阿娅的命令下进入预设好的轨道。
最后保留在岛屿内部的一点残余能量会调整它们的坠落轨迹，确保它们坠落在阿娅选定的森林、田野、荒山或者湖泊这样人口稀少的地方。
虽然受限于提拉苏地下那个巨大的矩阵影响，阿娅的精神力无法覆盖全城，但在术式影响范围小得多的城外，阿娅完全可以监控整片教廷直辖的领地，并且在一瞬间规划好了五十七条空岛坠落路线。
当然，就算是已经竭力调整减速，空岛巨大的质量还摆在那里，这样砸下去整个教廷直辖区少说也得来一次强度不低的地震，但总比彻底完蛋好，反正阿娅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了。
“话说回来，居然能直接通过一个中枢控制这么庞大的浮空岛，天使的技术这么牛逼吗？”
体会了一手掌握几十座浮空岛的全局视角，阿娅感叹了一声。
“文明的遗产，要是她们能全开发出来的确厉害，不过都一万年了也没做到，今天之后怕是更加不可能咯。”
这时候，阿娅脚下的空岛传来一阵明显比之前猛烈得多的震动。
“阿娅小姐，其他的准备已经完成了，请……抓紧时间。”
安德瑞儿通过通讯术式再度确认过主岛上的情况后对阿娅说。
阿娅最后确认了一次中央空岛的下落轨迹，随后海量的神力顺着权杖汹涌灌入了空岛的悬浮中枢。
随着能量越发充盈，中枢水晶一改之前黯淡无光的模样，内部的光流仿佛液体一般从底部开始堆积并且迅速上涨，很快就超过了纵向高度的一半，同时原本迅速瓦解的空岛外围屏障也不再发出濒临崩溃的颤抖而渐渐稳固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安德瑞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但随着中央空岛的浮力渐渐恢复，其余拥有悬浮核心的大小空岛彻底失去了浮力，迅速地向下开始了自由落体。
空岛的边缘，大量在天空议会发出的通告下从其他空岛赶来的天使们目睹着自己的家园在下坠的过程中因为失去了神圣能量保护分崩离析成漫天坠落的星群，不住地发出痛苦的悲鸣，不少人掩面而泣，即使没有流泪，脸上也或多或少露出了悲戚之色。
对于如今的天使来说，曾经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文明已经是太过遥远的记忆，这片几十座空岛组成的小小世界就是她们的家园。
而现在，天使们不得不为了生存承受二度失去家园的痛苦。
……
“喂，西尔维斯，已经开始了吗？”
阿娜斯塔西娅有些颓废地坐在奥梵提克高地上那个自己砸出来的大坑底下，原本为了和光明女神一战完全兽化暴走的身体在为了抢下孔明而挨了光明女神一击之后已经因为重伤无以为继。
她把孔明从怀里放在地上，毫不在意地随手从地上扯起一块大约是先前由神圣联军在这里搭建营地使用的大块防风布裹住兽化痕迹褪去后伤痕累累却透露出野性美感的身体。
“你其实能感觉到吧？地脉能量的变化。”
孔明仰卧着凝望天空，此刻刚好能够看到正在如火流星般坠落的天界空岛。
“废话，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阿娜斯塔西娅俯身抓住孔明的胳膊，像是拎鸡仔一样轻松把孔明拉了起来，“别给我露出一副彻底燃尽的样子啊！这不是还没有完蛋吗？”
“只是有点疲惫而已。”
孔明有点无奈地站稳，“但说实话，原本在下还是存了一丝幻想能通过这种直接的办法打倒希莉娅，现在的确有点失落。”
“办法再想就行了，你不是说她的力量用来破坏和世界树的联系之后会消耗得很厉害吗？那个时候还有机会吧？”
“恐怕……没有。”
孔明很无奈地苦笑，
“那是建立在她虽然获取了至高神座但还没有达到‘世界即我’的基础上，和世界达成了深层次的关联之后，她能调用相当一部分的地脉能量来填补自己的消耗……就算真的和她说的一样没有完全融合，恐怕也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击溃的了。毕竟就算是神级也只是通过凝聚这个世界上拥有智能的个体生命的信仰之力来扩展自己的领域，而希莉娅现在力量都来源是这个世界的天空、大地、飞鸟走兽甚至一草一木，这种获取力量都模式是全方位超越你我的上位。现在想想，凝聚信仰之力的方式本身也是希莉娅提出来的，走在前面的一直是她啊……刚才和我们的战斗倒更像是一种消遣了。”
“你这话说的也未免太窒息了点。”
阿娜斯塔西娅有点不爽地抱起双臂，却想不出什么去反驳孔明的话。
即使她自己嘴上不服气，刚才全力以赴的状态下也被希莉娅一击即溃后身体也深深感到了无力。
“实话实说而已。”
孔明摇头。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
孔明轻轻拍打了一下身上沾满尘土的白衣，很快就恢复了翩翩公子的风度，“各回各家。”
“哈？”
阿娜斯塔西娅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歉，在下只是用了一个东陆人比较习惯的说法，当然，还有‘你回你的流沙河我回我的高老庄’之类的……”
久违地皮了一下，孔明左手握拳遮挡在面前略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简单来说，回去吧。魔界、冰封森林，红岩平原、铁棘丘陵，这些地方没有圣堂教会的能量节点，希莉娅的掌控力更加薄弱，如果进行世界漂移，这些位置可能没法受到她的完全庇佑。我们总不能任由自己的家园和子民被虚空吞噬。”
阿娜斯塔西娅的眼角挑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去做希莉娅那家伙希望我们做的事情？就这么认输了？”
“咳咳，在下更愿意称之为战略转进……”
“你特么！”
阿娜斯顿时无名火起，捏紧了拳头又没法发作。
能走到神级的没有一个是脑子不好使的——虽然或多或少都和普通人的想法有差异，但阿娜斯也很清楚孔明说的没错，庇护信仰自己的子民，这本就是每一个神明都应该做到的。
况且，自己还能指责他什么？面对至高神，自己引以为傲的个人武力毫无意义，不管是领域融合的杀招还是最后阿尔忒弥斯的那一箭都来自这家伙的想法，而他甚至还独自拖住了希莉娅相当长的时间……就算彻底失败了，孔明也是当之无愧的败者MVP。
“魔界很远，在下就先告辞了。”
孔明抖了抖宽松的衣袖，颇有东陆君子风度地抬手作揖。
……
初晨的天空下，阳光普照大地，给经过彻夜大战的奥梵提克高地和更加广阔的神圣教廷所在镀上一层淡金。
所有的云都被一个意志驱散，此时的天空中除了那数十座飞快坠落的空岛外再也没有其他遮挡物。
地面上的阴影渐渐放大，而地层深处更是在这些巨大的石块落地之前就颤抖着发出亢奋的嗡鸣。
积蓄已久的力量终于来到了极限，仿佛大坝决堤前的那个瞬间。
没有宣告也没有提醒，在某一个平平无奇的时刻，就像是戳破一张纸一样，隐藏在地脉中即将爆发的能量得到了一个宣泄的突破口，随后喷薄而出。
那之后，整个世界都重新恢复了宁静，如同每一个昨日到来的早晨。
大约十秒之后，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地面，接二连三的轰鸣中，空岛的碎片沉重地撞击地面，从高空中看仿佛一颗颗石子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池塘，随后掀起了阵阵涟漪。
但对于站在地面上的人们来说，从天而降的星群简直是最糟糕的灾难，那一片片的“涟漪”实际上是数米高的土浪和遮天蔽日的尘埃云，它们呈环形向四面八方扩散，迅速地放大，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将整个神圣教廷的直辖领地陷入了昏暗中。
“大主教！您没事吗？”
“咳咳……没问题，只是晃动得比较厉害而已。”
海因克斯抬手拒绝了从侧面冲上来的卡琳娜搀扶，只用手里那根钢铁质地的法杖就撑住了身体。
作为退役骑士，早年锻炼武技打下的深厚基础还是足够他游刃有余。
不过周围其他随着一起撤退的神圣联军普通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普通步兵四仰八叉摔成一片，运输车队的车轮和马匹的蹄子不少都卡在地缝里出现了断裂受伤的情况，对于原本就有些散乱的撤退部队简直雪上加霜，海因克斯甚至可以想象队伍的边缘已经出现了大量逃兵。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些震动的源头没有出现在队伍行进的路上了。
“作为军队来说还真是惨败。”
海因克斯用身上圣袍的宽大袖子遮掩口鼻来抵御周围的浮尘，视线却再度投向刚刚撤离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