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安德瑞儿重复了一遍，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嘛，习惯就好，相信我，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果然不揍她一顿没法解心头之恨啊。”
阿娅很同情地看了议长小姐一眼。
天使和龙族，某种程度上还真是同病相怜。
“你也想和我动手试试吗？和西尔维斯他们一样？”
“其实我挺想试试的，但比起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我可是答应过议长小姐会让空岛平稳降落的。”
阿娅咬着牙说，“顺带问一句，孔明他们……”
“当然没事，虽然受了点伤，但也没到致命的程度。我只是让他们稍微认识了一下和我的差距好老实一点而已。”
“啧，孔明那家伙怎么这回不头铁一点啊，怂的也太快了吧？”
阿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站在我的角度应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哦。”
女神笑着说，“现在就剩下你了，我可以考虑对你宽容一点哦。”
“那可以麻烦你放过蒂兰大小姐吗？我没有孔明那种拯救世界的责任感，只是想让一个人平安无事而已。”
“那个灵魂来自异世界的人类吗？”
女神的柳眉微挑，“也是，你和她……用过了那份契约啊。”
回想起蒂丽芙妮说过的，自己和蒂兰使用的那份龙骑士契约原本的来历，阿娅的心里顿时涌现出一丝微妙的感觉。
毕竟站在面前的这位也是契约的开发者之一，而且还是最初的使用对象……
“不过很遗憾，我没有别的选择。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女神的语气很柔和，但同样透露出不容抗拒的意味。
“那如果一切都如你的计划进行，蒂兰大小姐会怎么样？”
孔明虽然有猜测，但真要说明白作为世界漂移信标的代价也做不到，毕竟曾经的魔界是无目的漂流，根本不存在航向这个概念，术式里自然也没有这一部分。
而对于阿娅来说，这个代价才是至关重要的部分。
阿娅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光明女神的答案，如果蒂兰大小姐会支付某种不可接受的代价，哪怕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光明女神的对手也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代价？对于她本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惨重的代价吧。”
女神的笑容中带了一丝戏谑，“倒不如说，我还顺带实现了她的愿望哦。”
“实现……愿望？”
阿娅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个女孩能作为航向信标的原因是她的灵魂是被以一种特殊的手段召唤而来的，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一直没办法依靠自己突破圣阶也是受到这个影响。”
如果把世界比做人体的话，在这个世界名为蒂兰·埃丽丝韵的灵魂就像是外界侵入的细菌一类的异物，在弱小时尚且能够一定程度地共存，但当强大到某个程度后自然会触发免疫系统的抵抗。
“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具有回归的特性。当然，相对于世界本身，一个个体的回归特性太过弱小，根本没可能撼动它在世界树上的牢固位置。”
“但如果世界被击穿，从世界树上脱离就不一样了……”
阿娅顺着女神的思路说了下去。
“没错，我和源少年制作的术式能放大和借助这个特性引导世界漂移的航向，而当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这个世界本身当然不可能和目的地世界融合，但那个女孩个体的灵魂却可以回归自己原本的身体哦。保留着上一个世界的记忆，她一定也很想回家吧？”
蒂兰大小姐想回去吗？
那不是废话吗？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沉迷于那些源在一万年间为了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像那个世界而捣鼓出的种种事物。
但蒂兰大小姐愿意为此放弃在这个世界收获的一切吗？
阿娅不知道。
“嗯，现在问题回到你这里，你会因为舍不得她来阻止我吗？”
回答她的是一记快准狠的直拳。
阿娅直接松开了控制悬浮中枢的权杖，闪身上前照着女神陛下的腰腹位置就是一拳。
虽然没能突破女神周围的一圈圣光屏障，但还是结结实实地把她轰飞出去了足足有五六十米远。
“蒂兰大小姐愿不愿意是她的问题，我会去自己问她，但如果你要阻止我我就把你的脸砸进地里！”
阿娅恶狠狠地说。
“诶……这样吗？话说，你这个把脸砸进地里的威胁是跟蒂丽芙妮学的吗？好怀念啊。”
女神的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意，反倒是一句话差点让阿娅没绷住。
原来蒂丽芙妮那个喜欢把人倒过来种地里的打架方式是自古以来就没变过吗？
“少废话，要打就打不打就闪开点！忙着呢！”
阿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冲女神吼，以至于后来的偶尔回忆起这段经历的时候总是会由衷地感叹一声老子当时真是太帅了。
当然，根据当时在场的第三人安德瑞儿议长小姐的回忆，阿娅同学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但是强行绷住的样子，要不是那个时候她完全沉浸在被信仰神明抛弃的震撼和迷茫中没准会被逗乐。
“唉，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就不劝你了。当了这么多年神明，当修女劝诫别人的功力退步了好多啊。”
女神很无奈地托着腮叹息，“虽然不想你来打扰接下来的事情，但我已经伤害了蒂丽芙妮两次，再来一次好像就有点过分了。”
“你还在乎这个？”
“嗯？这话是蒂丽芙妮说的还是你的意思？不过不管是谁都好，我今天心情很好，所以可以宽恕你的无礼哦。”
女神竖起一根手指，朝阿娅眨了眨眼，“我想起来了，源那家伙不是说想让你成为拯救这座城市的英雄吗？要不然……我也来稍微帮一个忙好了。”
“什么意思？”阿娅愣了一下。
“你马上就知道了。要加油啊，英·雄·大·人。”
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光明女神轻巧地向后一跳，身影直接融入一片光晕之中便彻底淡去。
她就这么走了？
也没有动手，就像是见到一个认识的朋友过来聊了会天以后挥手告别一样离开……难道真的像她说的一样，因为心情好？
……好像也没啥问题，心心念念了一万年的愿望将要实现，换阿娅自己身上心情也不会差。
况且……就算自己想要阻止她，孔明那边四个神级都搞不定的对手自己又能做点什么？
一想到这里，阿娅有些气馁。
不过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努力排除杂念，阿娅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让空岛平稳落地再去找蒂兰大小姐。
而就在这时，失重的感觉突如其来。
“这是……？！”
阿娅扭头去看空岛的中枢水晶，果然，刚才在自己的神力注入和从其他空岛调配过来的能量充实后已经明亮起来的水晶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上前两步重新握住权杖，可这一次任凭阿娅再怎么灌注力量，水晶也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而空岛也在迅速失去浮力，向着自由落体一路狂飙突进。
将意识沉入空岛的能量网络中，阿娅立刻察觉到刚才继续在水晶中的能量被某个之前一直没有注意过的终端抽走。
能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的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她说的不让自己来打扰是这个意思吗？用这种方式消耗自己的力量？
可恶！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天使们的死活吗？
“大概吧。那家伙和我一样都被执念蒙蔽了双眼，除了完成自己的计划根本不会在乎别的事情。”
蒂丽芙妮幽幽地说。
阿娅差点当场斯巴达，刚才该你表演的时候怂得躲在意识空间里不出来，现在冒出来说废话，你敢不敢再贱一点？
不过终究是没有当场发作，毕竟再犹豫个几十秒空岛就真要自由落体砸地上变成“天使们最后的家园和蒂兰大小姐身处的圣城提拉苏一块消失在世界上”这样的bad end了。
还有什么办法能抢救一下吗？
阿娅飞速地思考着。
光明女神能直接从悬浮中枢里抽走能量，依靠悬浮中枢肯定是不可能了，剩下的办法……飘浮术？
虽然阿娅现在是神级，理论上通过神力为魔法媒介比常规的魔力强出无数倍，可问题是能量消耗和魔法效果之间的关系并不永远是一条正比例的直线，而是存在边际递减效应的。
简单来说，就算禁咒级别的风系魔法也做不到把几十平方公里大的一块空岛吹起来啊！
增强魔力利用率的方法也有，画魔法阵，但这种时候阿娅上哪找时间去画一个这么大规模的魔法阵？再说了，就算能画出来，魔法阵的效果恐怕也还是不够——否则阿娅也不会感叹天使文明遗留的这个悬浮术式精妙了。
“笨。”
“你再说风凉话我真把你永久禁言啊！”
阿娅急了。
“陈述事实而已。你是魔法用多了脑子里只剩下魔法了吗？”
蒂丽芙妮叹气，似乎在为后辈的不争气痛心疾首。
“啥意思？”
阿娅有些迟疑。
“唉……说起来，你知道对于一个神级来说，纯粹的出力能达到什么程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