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溜子在奔跑。
来到地面以后，他也和众多圣城的居民一样看到了天空中那副仿佛世界都要为之崩塌的末日景象，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从阿娅和源的对话中知道了灾难的源头。
要是这个真相公开出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即使约翰的脑袋再不济，这点简单的因果关系也是能轻松理清的。
毕竟那可是关乎到拥有数以亿计信徒、全人类共同的信仰啊。
光明女神抛弃了那个传说中天使们的家园，并且任由天界坠落下来毁灭聚集了百万虔诚信徒的提拉苏，这件事简直骇人听闻。
“那个情报贩子大概会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吧？”
一边奔跑着，约翰自我调解般干笑了两声。
说起来好像自从昨天夜里开始自己就一直在跑步啊，而且还受过伤，虽然阿娅对自己用了治愈术让伤口恢复，但身体的疲惫还是不会消除的。
只是一连串的离奇遭遇大大冲击了神经，导致街溜子的精神一直处在亢奋的状态，尽管能感觉到身体已经沉重，但旺盛的精力仍然能牵动肌肉带动身体。
虽然阿娅小姐说了会阻止这座城市被毁灭，但约翰还是第一时间想要去找到城里难得算作自己朋友的情报贩子。
至于找到以后能做到什么约翰倒还没想好，毕竟不管是出城还是在城里寻找避难所自己好像都不如情报贩子擅长。
或许只是想找一个人分享自己昨夜今晨的见闻吧。
啊，对了，街角圣堂里的其他神职者是不是也要去通知一声呢？好歹也是同事……不过作为教会的成员，他们对于自己的说法恐怕不会有什么正面评价反而会被认为是异端吧？
更何况自己还……呃，按照阿娅小姐的说法，一拳攮死了教皇？
当然，约翰本人是对这个说法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但从阿娅和另外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男人对话中，约翰也听得出阿娅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应该不至于骗自己吧？
按照这个思路，自己要是出现在神职人员面前不被当作凶残狡诈的恶徒就不错了。
但这样一来，妮卡小姐啊……
脑袋乱糟糟的约翰忽然原地停下来抱着脑袋哀嚎了一声。
妮卡小姐肯定会对自己很失望的！
不对，现在好像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妮卡小姐这时候应该还在奥梵提克高地上，也不知道她现在安不安全，刚才那种规模的震动甚至损坏了不少城市里的建筑，而外面的军队可是要正面迎战异族的联军啊。
“啊啊啊！好烦啊！”
一想到妮卡小姐的安危，街溜子更是心烦意乱。最麻烦的是就算心里再焦急现在他也很难出城跨过几十公里返回奥梵提克的驻地。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可需要好几天的脚程。
朋友的安危、城市的命运，还有极有可能把教皇给打死的自己……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同时发生在一天？
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一小段路，约翰忽然觉得脚下一软，身体顺势向前扑倒了下去，肩膀和腰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磕得生疼。
“啊嘞？身体不听使唤……”
哪怕精神再活跃，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身体在一连串的冒险中也已经是极限了，约翰甚至觉得现在自己动动手指头都费劲。
虚弱的本质是身体的能量耗尽了，而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肚子饿了。
这种时候哪怕是仅仅依靠本能街溜子也知道自己必须停下来休息一会，能找到吃的就更好。而运气比较好的是刚才从圣所区一路跑出来，此时摔倒的地方正好位于城里最为繁华的商业区。
或许应该加一个“曾经”的前缀。
毕竟现在基本上已经人去楼空了。
至少跑了这么久约翰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大概都是在恐慌之中出城逃难去了。
咦？既然这里几乎没有活人，那岂不是说自己可以……
到了事关自己性命的时候，约翰也顾不得在教会里逐渐捡起来的各种文明和美德了，街溜子——或者说人类利己的本能重新觉醒。
自己都快饿死了，随便弄点吃的应该不成问题吧？嗯，没错，这是紧急避险，紧急避险。
顽强地翻了个身，约翰一点一点地蠕动着向街道边一间很显眼的面包店靠近，看起来像是一条大蚰蜒。
那家叫贝克先生工房的面包店在圣城里还颇有名气，一座城市里足足有三家门店，还都开在最繁华的街区和有钱人们居住的城区，虽然卖的是面包，但和约翰平时能吃到的粗麦面包可不是一种东西。
约翰曾经在巨大的落地橱窗外看过，窗明几净的室内，几盆角落里点缀的绿萝，简约又不失格调的桌椅装潢，最重要的是面包架上一样样读作面包写作甜点的昂贵食物。
见鬼，用银币做单位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卖给平民的食物吧？
然而那种以前只能闻个味道的好东西现在自己可以随便拿，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
一想到这里，街溜子的动力都足了不少，蠕动的速度都更快了。
话说回来这动作好羞耻啊，不过身体虚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没人看见嘛。
这么想着，约翰又是一个翻滚来到了面包店的门边，用尽浑身力气顶开门爬了进去。
门内侧上方挂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温暖和浓郁的香甜气息瞬间占据了鼻腔，让约翰的神经略略松弛下来。
然后街溜子就傻了。
不，倒不是面包店本身出了什么问题。和他预想的一样，不管是顾客还是店员都匆匆赶去避难或者逃离，店里那些水晶般透明宽敞的弧形橱柜里一层层木架上摆满了烤好的各种糕点，标牌上的价格来看一个就可以顶好几天的饭钱，现在都可以随便拿了。
问题是，一排排玻璃橱柜边的用餐区，一张小小的圆形桌子边……
“库洛洛！你试试看这个菠萝包！里面居然真的加了菠萝！”
“唔，我反对一切非正统做法，而且已经凉了啊。”
“我倒是觉得味道很不错啦，咦？”
在约翰注意到那两位金发少女的时候，铃声也引来了她们的注意。
铜铃摇晃的余韵声中，三个来吃白食的略有些尴尬地相互对视着。
“站住不许动！你你你谁！老实交代是来干什么的？！敢轻举妄动我就把你咔嚓了！”
其中一个个子稍高一些，头顶一撮呆毛的少女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有点浮夸的格斗起手式，表情有点慌张。
“姐姐不要紧张啊，一个人就这样怎么去安抚那么多人。”
“不一样啊！刚才姐姐没有做心理建设，一会肯定不会这样。”
“那个……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倒霉蛋而已。”
约翰捂着饿得有些难受的肠胃——在闻到食物的香气之后更明显了，“先不说你们两位是谁，我能先吃点东西吗？”
“哦哦！当然没问题！这里的好吃的可多啦，随便拿！”
“姐姐，拿别人的劳动成果慷慨是不好的行为哦。”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况且这个小哥看起来真的很饿了，就当是做点好事嘛，回去的话安德瑞儿阿姨也会表扬我们哦。”
“希望是这样吧。”
虽然样貌相似但面部表情却少了很多的另一个少女叹了口气，但也动作很快地走到一排靠里面的橱柜边拉开玻璃隔板端出来一盘淋了巧克力和糖霜的甜甜圈，“请吃吧，这种糖分比较高的类型补充能量应该更快。”
“呼，谢谢。”
坐在桌边狼吞虎咽了一阵子，随着胃里有东西被笑话，食物转化成糖分进入血液，虚弱和饥饿感总算是消退了一部分。
可惜的是因为太饿了，约翰几乎是把那些甜甜圈一个个囫囵了进去，虽然甜味很不错，但具体和平时吃的粗面包有什么明显区别完全没感受到。
“嗯嗯，不用谢。”
那个情绪波动不大看起来应该是妹妹的少女点了点头，同样从一旁的盒子里抽出一张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沾上的奶油。
嘶，话说，刚才自己风卷残云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看这两姐妹面前堆起一大摞的餐盘……你们的饭量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吧？
补充了糖分后大脑也灵活了些，该溜子同样意识到了不对劲。从两名少女的服装样貌打扮看，她们怎么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如果是富贵家庭怎么可能允许她们在这种关头独自外出？
而且还是来白嫖店主落跑后留下东西，根本没必要啊。
“那个，恕我冒昧。”
绞尽脑汁回忆着从在圣堂里帮忙时学到的那些体面的说话方式，约翰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甜甜圈，“可以容许我知道两位的身份吗？”
“嗯？身份？”
那个看起来是姐姐的少女双眼一亮，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像是期待这个问题已久一样？
哈？为什么会期待自己问她们的身份啊？
只见少女猛地起身拍桌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以一个非常不符合一身淑女打扮装束的姿势抬起一只脚踩在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左手拍着含苞待放的胸脯：“嘿嘿，不瞒你说，我叫库莉莉，这孩子叫库洛洛，我们可是天使哦。”
话音刚落的瞬间，库莉莉的背后就倏忽冒出一片洁白的羽毛，迅速凝结在一起编织出一对完美符合人们想象的天使羽翼，自带的莹白光辉将整间店铺照得透亮。
“唉，真是的，姐姐就不能用稍微矜持一点的介绍方式吗？”
库洛洛有些残念地摇头，努力偏开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