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力为最大极限的百分之四百五十，好消息是机体应该不至于在短时间内因为承受不住出力崩溃，因为能量源已经提供不了这么大的能量了。”
如果有两张天空中前后的对比照就能明显看出那团维持着将空岛推向城外的金色光芒已经减弱了许多，而依据目前能量消耗率和空岛的移动速度计算，蒂丽芙妮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
“那不就是个坏消息吗？”
阿娅有点难绷。
“看你这么辛苦不忍心继续折磨你啊。”
“你还不如老实告诉我，理解你的话也要消耗能量啊。”
“照你这个说法，跟我交流一样会消耗能量。”
“比起那个，有没有抢救一下的办法？比如改变一下推进的方向？把用来维持高度的能量用在把空岛的横向加速上，高度换速度。”
阿娅实在不想继续没营养的争论。
“空岛本来就在缓慢下坠，现在已经是经过最优化计算的轨迹了，再多抽一点城市边缘的建筑就能少一片。”
其实在努力推动空岛的也不止是阿娅，其他的天使们都在尽自己所能把漂浮术轻灵术之类能减轻阿娅压力的法术加持到空岛上，狠一点的直接把岛上的建筑、山石这些玩意带到城外荒野往下扔，但这一部分减轻的分量相对于空岛整体仍然是九牛一毛。
“阿娅，如果实在坚持不住的话，就直接把空岛击碎吧。”
阿娅的身边，安德瑞儿也看出了阿娅的疲态，长久的犹豫之后缓慢而沉重地说道。
这大概是解决目前困境最简单的方法了。
以强袭自由的输出功率，就算阿娅不动用法则级别的湮灭攻击或者空间裂痕，光是来一发百分之四百五出力的光能主炮也能将空岛主体粉碎，剩下的只要用浮游炮摧毁较大碎片，即使提拉苏受损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比起彻底毁灭已经是好了无数倍的结局了。
“谢了，要是真顶不住了我会这么干的。”
阿娅倒也没有推脱，毕竟最后真顶不住了的话相比还有几十万人的城市，舍弃一座已经没有生命的空岛显然是更能接受的代价。
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提拉苏的上空已经有一半的区域能够重新看到天空。
蒂兰小步跑着追上光暗的分界线，紧紧跟随着它的移动行走，左手拖着之前试图跑路又被自己暴打一顿的源。
“噗。”
源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揉了揉自己那张被揍成猪头的脸。
这家伙的身体果然还是很异常，不管多重的伤都能迅速恢复过来，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的确是优良的沙包，而且收拾他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
“那个啊，要不把我放开吧，这次我绝对不跑了。”
源可怜巴巴地说。
蒂兰没理他，只是拽着这家伙的衣领继续拖着走，在尘暴席卷城市后遍布灰土的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我说，至少让我自己走吧？再这么下去就算我的裤子质量再好也经不住磨啊。”
“反正你总有办法的吧？”
“嘛……换条裤子也不是不行，但在女生面前做这种事情有点尴尬啊。”
“要是你有办法帮阿娅解决那座岛我就放开你。”
蒂兰忽然转身蹲下，低头逼视着源。
“解决空岛……蒂兰殿下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都打不过殿下，怎么搞定那种神级才能处理的麻烦啊？”
源哭笑不得。
“你有办法的吧？”蒂兰撇撇嘴。
“呃，真不能这么说，‘有办法’和‘知道办法’是两码事啊。”
源摊手，“现在咱们立场呼唤，我在什么准备都没做的情况下也没法解决这种天大的麻烦啊。”
“怎么做，快说。”
“那种事情就算是蒂兰殿下您现在去也来不及，我说不说也没什么区别——等等等等！别动手！有话好说！”
眼看公主殿下一个不爽又要动手收拾他，源赶紧高举双手服软：“阿娅现在已经是准神级了嘛，只不过比起正牌神明们来说缺少了时间和大量信徒积累的信仰之力，那么只要让足够的人去信仰他至少能提供一部分神力，虽然不敢说一定足够托着天上那座岛落地，但肯定是有用的。”
“这种事情怎么做到啊？难道我能按着别人的头告诉他信阿娅得永生吗？”
蒂兰有点傻眼。
“所以我才说就算殿下你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啊。不过类似的手段也不是没有，用思想钢印之类的法术影响人类的深层意识这种事情也是理论可行的。”
“你丫串台了吧？这里可不是科幻片场。”
蒂兰很不屑地随手给了这家伙的脑袋一手刀。
“我可是很认真的。”
源一缩脖子躲过手刀，嬉笑着说，“说起来，殿下有听见风里的歌声吗？”
“歌声？”
仔细静听的话，周围喧嚣的风声中的确夹杂了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的歌声，那种声音绝对不是幻听能带来的。
而作为圣阶，蒂兰能明显感觉到入耳的歌声中夹带了某些东西正在试图往自己的精神世界植入某种意志。
虽然对于拥有足够精神抗性的个体来说只要集中注意抵抗就能拒绝这种影响，但对于城里的大多数普通人来说甚至意识不到这种影响的存在。
“看来这座千年圣城还命不该绝呢。”
……
圣所区，地下空洞。
这片为阿瑞斯建造的墓地如今已经被大量圣水淹没，白裙赤足的少女踩过同样洁白的墓碑顶部那一层浅浅的水来到这片放眼望去平坦无物的地面上唯一突兀的一堆铠甲残骸前。
这里是属于神明的目的，本不应容许凡人的灵魂停驻其中，哪怕此身曾经贵为教皇。
不过……
“就给予你这份荣耀吧，马克斯韦尔。”
女神的视线在铠甲上驻留了一会后便直接离开，继续朝着这片地下空间的正中走去。
启动世界漂移的术式和任何常规术式一样都拥有一个核心，而之所以早一步来到这里的阿娅没有找到只是因为那个核心当时并不在这里而已。
少女缓步靠近那个看上去和空洞里其他区域没什么区别的“中心点”，每走一步身上轻如薄纱的素雅白裙便随着步伐无声滑落肩头腰际，最后无声落入水中，柔软的肌肤在圣水自动散发的微弱光辉下显露出白瓷般的色泽，原本盘起的秀发也自动散开直垂落到腰间。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景象，空气中的湿度在这时达到了饱和，凝结出的水珠顺着少女身体的美好曲线滚动，看起来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这副场景却丝毫让人生不出桃色的想法，反而像是能在美术书或者宗教画集里看到的那些经典油画。
但下一刻，无数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回路和咒文便从那光洁无暇的肌肤下浮现而出，脖颈、肩胛、双臂双腿，甚至是紧致微凸的小腹和更加难以言说的部位都没能幸免。
仅仅一瞬间的差别就令少女的形象从供奉神明的圣处女切换成了以身躯祭献恶魔的魔女。
没错，还有什么比“神明的身体”更适合作为这场动摇世界根基仪式的祭品呢？
要说自己是魔女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一切都在如自己期望的那样走上轨道，为之等待了一万年的时刻即将到来，而内心却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就好像一直在追逐的东西入手的瞬间才发现自己追求的并不是它的虚无感？
希莉娅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什么。
“咦？”
地面上的能量变化……？
有趣啊，在这种时候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信仰转化。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变化，在这一刻都不可能阻止自己了。
“阿瑞斯……好久不见。”
少女轻声默念。
……
“怎么可能？这个是？！”
“好像是……力量在提升？”
阿娅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的感觉出了错，但明明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出力比例却将空岛下坠的势头完全制止住，甚至还有将它推向高空的趋势。
而蒂丽芙妮的反应也同样证明了这并不是错觉。
“发生什么了？”
“信仰之力。”
蒂丽芙妮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有些不可思议，“偏偏在这种时候？你这家伙，运气还真是好到不可思议。”
“哈？”
阿娅也有些茫然。
信仰之力？那个不是神明从信徒那里得到力量的媒介吗？自己虽然在力量的强度上达到了神级，但信徒啥的压根就不存在啊。
不过不管是怎么回事，至少体现在阿娅身上最明显的就是强袭自由能使用的力量除了飞速消耗的神力种子之外又有了另一个持续稳定的来源。
应该足够把这个大家伙彻底地推出城外了！
“注意稳固精神状态，我要把这部分力量注入强袭自由的动力炉了。”
“当然。”
不等阿娅的回答，海量的信仰之力直接融入了阿娅的意识，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和信息同时在脑海中炸开，如果不是精神力已经迈入了神级，阿娅自己的意识恐怕会在这股洪流之下彻底溃散。
即便如此，这一刻阿娅也听到了无数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的、信仰者的声音。
他们之中有被父母紧紧抱在怀中对于现状还有些懵懂的孩子，有双手紧紧相扣的情侣，有平日游手好闲此刻懊悔往昔虚度光阴的花花公子，有终日忙碌不曾抬头看一眼未来的工人……而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却只有一个统一的想法。
——神明大人，请拯救我吧。
这一刻，阿娅才真正体会到了孔明口中那种神明与信徒的纽带。
“如你所愿。”
那天，神明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