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中和蒂丽芙妮的交流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现实的世界中阿娅重新接管了身体，金色的神力汇聚在右手化作实体般的利刃。
“看来是不答应啊。”女神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遗憾。
“废话，放出你的身体反而是对我不利吧？还有，没猜错的话，你根本做不到随意创造分身吧？”
分出一部分力量包裹在蒂兰周身形成护盾，阿娅猛地前冲，高高跃起后单手握剑从空中向女神斩落。
光明女神也不闪不避，紫红色的暮光天极仿佛一道流光缎带，轻柔地从掌心凝聚飘出，看似弱不禁风，却在和阿娅用神力凝结出的剑刃碰撞时发出金属质感的轰鸣，声波与周围的水面产生共振形成密集的波纹。
“也是蒂丽芙妮告诉你的吧……真是让我头疼啊，巨·龙·先·生。”
同样用单手招架住阿娅的攻击，作为双生神器另一半的晨光天极从阿娅的身后浮现，化作一道环形飞轮旋转着切割而下。
“灾厄之枝！”
烈焰种子从空气中浮现，恐怖的高温让大片景象为之扭曲，而时间的法则直接省略了巨剑生长成形的时间，一柄无定型的烈焰之剑仿佛突然出现般在阿娅的身后展开招架住了晨光天极的斩击。
“这个温度……不是普通的魔法啊。”
“和至高神打架怎么好意思用普通的法术呢？”
阿娅喘了口气，“爆发吧，超新星！”
烈焰巨剑应声膨胀，迅速爆发成一颗炽亮的光球将阿娅和面前的光明女神一同吞没。
绝对零度的反面，将微观粒子运动无上限推进的极致高温，尽管理论上没有上限，但以阿娅的能力想要确保在不伤到自己和蒂兰的可控范围内并不算容易。
不过就算是这样，它的威力也比圣阶时所能制造的那种与敌皆伤的高温强出几个数量级，光是光热爆发的瞬间大量的圣水便随之蒸发，整个地下空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甚至连失去了圣水包裹的那块巨大白色石碑平台也出现了熔化甚至直接气化的现象，光华不再，而构筑这个空间存在的基础法则甚至也在高温下出现了动摇。
但超新星的爆发并没能持续很久，这颗巨大的光球内部像是突然出现了一头巨兽，贪婪地吞噬这那份光热，仅仅几秒的时间，足以瞬间将金属和岩石蒸发的高温就溃散消失。
光辉散尽后，光明女神的身影仍是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处，硬要说的话……耳侧的飞羽状耳坠有轻微的变形？
“这样也没用吗……”
“刚才的攻击和冻结那一个‘我’的低温是同一种法则的不同表现形式吗？的确很值得称赞啊。不过想用光热对我造成伤害也未免太自信了一点。”
“忘了是‘光明’女神啊。”
阿娅扯了扯嘴角。
看起来她的确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所不能，就算至高神座能让她获得凌驾于普通神级之上的法则操纵权限，但对于自己不理解的法则操作方式仍然没有干涉的能力。
如果是普通的法则，比如撕裂空间、召唤雷霆之类的攻击方式女神只需要一道意志就可以像是取消阿娅最初一击的元素暴流一样轻松化解，但很巧的是粒子运动这种属于微观领域的知识超出了这个世界所理解的范畴，而即使是神明也仍然受到世界本身的局限。
“蒂兰大小姐，帮了大忙啊。”
阿娅稍微搂紧了蒂兰，重新看向光明女神。
以热量作为攻击方式对她无效的话，果然还是要用回老办法。
刚刚被热能风暴席卷的地下空间中，原本仍然高达数百度、飘浮着无数水气的空气骤然凝结出无数冰雾，炎热和寒冷骤然交替模糊了视线中的一切。
“真是有趣，你的法则应该并不是和极寒相关的，怎么做到的？是那个世界的知识吗？我倒是没想到能有这种效果，或许应该让源稍微教教我的。”
冰雾中的温度急剧下降，这次笼罩的范围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墓园，空气凝固出的晶格生长蔓延后崩溃，仿佛纷纷扬扬的雪片飘散，空间内的气压在急剧降低，很快就到了寻常生物根本无法生存的程度。
纷飞的雪片同样落在了女神的身上，只是那些雪花还没来得及靠近她就在一圈光辉中重新气化，但低温仍然让晶格顺着光明女神周身数米为界的领域边缘生长，很快将她完全包裹，如同一颗透亮发光的蚕茧。
阿娅并没有觉得自己能这样击败她，甚至根本没有可行的方式，只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知识让自己侥幸有了一种能不被希莉娅完全支配影响的能力罢了。
只不过自己现在更没理由退缩而已。
绝对零度·齐天一霜。
神明的意志所到之处，分子的运动为之停歇，极致的寒流从四面八方涌向光茧，像是狩猎巨兽的群蛇。
但这一次，绝对零度的寒流甚至没能抵达光茧表面就开始溃散。
起初先是表面升腾的白雾，随后无数光芒利剑般刺破了光茧表面那层厚重的冰壳，炽亮的光芒随后迅速膨胀，仿佛势不可挡的战车一般碾碎一切，甚至连分子振动消失的叹息之墙都只能阻挡片刻。
短时间内无法理解微观层面的物理法则？没关系，既然知道是低温，那就用另一个极端的光热去对抗就好了。
阿娅也知道单靠【振动】不可能击败希莉娅，但是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选择用这样一种粗暴到极点的办法破局。
至高神甚至能调动这个世界的地脉能量，直接选择堆能量级去对抗法则的做法真是不讲道理又让人毫无办法。
飞速膨胀的光茧迅速压迫过来的瞬间阿娅也尝试制造绝对零度的防御壁去阻挡，但两层冰墙都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轰然倒塌瓦解，而他也只来得及抱紧蒂兰背过身去用经过神力洗礼锤炼后的身体去承受这一击。
“呃啊！”
剧烈的灼烧感从背后传来，起初只是难以言说的灼热感，但很快那种灼烧的感觉就穿透了皮肤、肌肉、骨骼，直击灵魂深处，仿佛连脑海中那并不存在实体的意识空间都要燃烧成天边星辰。
光热的包覆下，阿娅即使以身为盾也没法完全护住蒂兰，但神明的身体的确是极其优良的肉盾，扛下正面第一波冲击后，后续的热量终究是没有突破神力屏障。
阿娅重重地跪下，脑袋低垂着大口喘气。
不管是本来就没打算杀他还是不想伤到蒂兰，光明女神并没有将光热的熔炉维持太久，否则就算是阿娅现在也已经变成焦炭了。
虽然现在阿娅的模样也没比焦炭好多少就是了。
原本自动散布流动在身体表面防御的神力和气鳞消散殆尽，整个后背的鳞片尽数脱落，开裂的皮肤已经完全呈现出碳化的质感，皲裂的伤口深处才能勉强看出一点属于生物组织的痕迹。
“现在稍微冷静一点了吗？我呢，其实也不太想杀了你，接下来你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的话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能省点事。”
“冷静你个棒槌……”
阿娅一边轻轻吸气一边嘴硬。
要是换成随便一个别的场景可能自己都直接怂了，问题是如今怀里就是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对的是想要把她夺走的混蛋，这种情况下要是怂了别说是别人，阿娅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蒂丽芙妮！你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
“你大爷！你不是说有胜算吗？”
“百分之一也是胜算啊，她刚才的确没法在法则解析的层面上直接戏耍你嘛，能和一个至高神以硬碰硬的方式过一招已经可以了。”
蒂丽芙妮语重心长，阿娅听了想骂人。
唯一庆幸的就是蒂兰大小姐安然无恙，不过就算现在平安无事，等到脚下的世界彻底分崩离析后也终究难以幸免。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阿娅无力地垂着头，视野里只有靠上的一点余光能瞥见蒂兰。
希莉娅款款从阿娅身侧走过，来到被阿娅保护得毫发无损的蒂兰面前俯身将她拦腰抱起，仿佛她才是将公主从魔王手中解救出来的勇者。
“给我……放下……”
手完全抬不起来，虽然自循环补充的神力和先前托举空岛时收获的那部分信仰之力在疯狂地修复身体的损伤，但一时半会根本没法自己行动自如。
况且就算能动了，刚刚已经拼尽全力却被光明女神一击秒杀的自己也没办法阻止她。
但那又怎么样？
光明女神有些惊诧的眼神中，阿娅那已经碳化的身体在巨大的力量下咔咔振动起来，脆弱不堪的体表颤抖着落下黑色的碎屑。
“虽然不至于死掉，但这么做没准会掉只手断个腿，别这么着急啊。”
qnmd，爬。
要是阿娅现在还能轻松控制自己的身体一定会狠狠骂一句顺手比个中指，不过此时此刻他的确连动动嘴的精力都没有了
可能在女神眼里自己的行动很可笑，可能稍微等待一下是更好的选择。
但她都碰到蒂兰大小姐了，那还冷静个屁啊！
希莉娅低头看着努力想要把手伸向被自己横抱着的蒂兰的阿娅，眼瞳和表情一样毫无波澜。
有时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就必然会让他人失去什么，这并不是什么很难认知到的事实，她也早就不会为此感觉不公平了。
稳稳地抬脚，踩下，女神将阿娅的右手踩下地面。
阿娅还在用力抵抗，但达到神级的他此刻也无力撼动踩在自己手背上看似娇精致小巧、吹弹可破的赤足。
最后一个不安定因素也被消除了，【大预言术】所能读取到的未来变化之中也不再存在变数，这就是最后的胜利了。
很多年前趴在那座简陋高塔的窗口眺望远处零星灯火的时候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走出这么远的路呢。
命运啊，真是神奇。
即使已经获得了这个世界的最高权限，只要愿意可以一眼看到时间长河中无数的可能性，但希莉娅反而觉得自己更加看不清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是从什么时候，又是从谁那里开始改变的呢？阿瑞斯？蒂丽芙妮？还是从一开始这一切就已经写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剧本上？
一丝困惑萦绕心头，希莉娅就像是无数心有迷茫的少女一样无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
咦？天空？
希莉娅诧异的目光中，头顶那片即使是承受了阿娅和自己连续两次爆发冲击仍然维持着主体结构稳定的岩石穹顶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了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