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有他一个？另外那家伙是……”
阿尔忒弥斯有些迟疑，旁边的阿娜斯塔西娅则直接一个起跳靠纯粹的力量跨过数百米，魁梧的身躯重重砸在阿娅面前。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西尔维斯那家伙人呢？还有希莉娅——”
阿娜斯的语气有些急切，但话才说了一半，兽人种根植于血脉中的敏锐感知就瞬间让她打了一个寒战，即使是更近乎人类的兽人形态下一头凌乱的长发和蓬松的尾巴也狠狠地炸毛。
将原本想问的话咽回嘴里，阿娜斯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重新打量阿娅。
对于这个被西尔维斯拉来充当战力的倒霉龙族，阿娜斯塔西娅其实一直没怎么正眼瞧过，毕竟第一次见到阿娅时他还只是个圣阶，即使后来靠着开挂拉到了神级也一样——金坷垃催出来的神级和一万年前就登神的她根本没有可比性。
但现在的阿娅在阿娜斯眼里却截然不同，分明同为人形的阿娅站在面前甚至连她的胸口都到不了，给人的感觉却是如临深渊。
令人讨厌的感觉，仿佛在和希莉娅那家伙对视一样。
敏锐的感觉并不只是阿娜斯拥有，阿尔忒弥斯也察觉到了阿娅身上的变化，只是比起阿娜斯塔西娅多了一分猜测。
灾难大约是结束了，只是结果对于阿娅来说大概并不好。
“那孩子回去了吗？”
思索了一秒，阿尔忒弥斯的视线落在阿娅怀中银发少女身上。
少女紧闭双眸，沉静的面容如同精雕细琢的人偶，如果不是些微起伏的胸口或许真的会被误认为是哪位人偶大师倾尽心血的作品。
当然，阿尔忒弥斯知道这位不是什么人偶，而是名为蒂兰·埃丽斯韵的人类少女。
“嗯。都结束了。”
阿娅点头，神情中的几分落寞也印证了阿尔忒弥斯的猜想。
“介意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吗？”
“……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现在不是很开心吧？”
“能，但看在我们之前卖力帮你对付小光的份上说说嘛，我们好歹也都是神明，很难得求人的欸。”
“不想说。”
“好吧好吧，不想说的话也不用勉强。”阿尔忒弥斯眨了眨眼，“不过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以后再说吧。”
抛下这句话，阿娅径直向前迈出一步，原先已经恢复稳固的空间再度撕裂形成一条通道，一米见宽的范围内景象如水波般晃荡片刻，随着他的身影消失恢复平静。
“唉，一点面子都不给。”
看阿娅离开，阿尔忒弥斯无奈摊手，转身看向安德瑞儿和其他两位神明，“看来只能以后有机会再问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尊重前辈。”
“切。”
阿娜斯塔西娅空挥了一下拳头，略带不爽地咬着牙，“那小东西也太不把我们放眼里了。”
“所以你其实也感觉到了吧，”
英格妮丝菲儿扑哧笑了两声，“要不然早就一拳招呼上去了，你可不是这种温和的性子吧。”
“三位……到底在说什么？”
只有安德瑞儿仍在状况外，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位神明相互调侃。
“没什么，只是感叹改朝换代了……用人类的说法应该是这个词。”
阿尔忒弥斯笑了一声，神情变得轻松起来，双手垫在后脑像是个刚下课的学生一样迈开步子晃悠着朝圣所区边缘走去，“大家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咯，希莉娅弄出来的这一场大戏也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
……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响起蒂丽芙妮的声音，同样的问题中带着困惑和迫切。
但阿娅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走着。
空间通道一口气跨越了千里，此时阿娅身处的地方已经是一片他无比熟悉的景象。
能勉强容纳两架马车相向而行的蜿蜒小路贯穿原野向远处延伸，两侧是已经拔节长叶的青翠田野，在微风吹拂下漾起层层麦浪。
比起教廷圣域那几乎被战火烧尽的惨状，这里简直平静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平安无事，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吧，蒂兰大小姐？”
阿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横抱怀中的少女，后者呼吸均匀面容沉静，看起来睡得很香。
这里是位于信标港和吉利亚斯特城堡之间的原野，除了道面上因为疏于打理生出了些许杂草，其他地方和第一次坐马车沿着这条路进城时没有区别。
原本想直接定位到吉利亚斯特的，但阿娅也是头一次通过空间法则制造这种长距离通道，只有这点误差已经不错了。
况且剩下这点路也可以留点时间让自己思考一下……
答应了米米、布莱德、国王陛下还有那么多人要把蒂兰大小姐安全带回来……该怎么跟他们交待呢？
“喂，你要无视我到什么时候？和希莉娅最后碰撞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回答我！”
蒂丽芙妮不满地抗议，“而且你现在的意识空间怎么回事？为什么变得和人类一样惨不忍睹了？刚才那种长距离传送又是怎么做到的？”
在协助阿娅甚至自己亲自下场进行持续高强度战斗后，蒂丽芙妮仅存的神魂早就虚弱不堪了，终于是在阿娅和希莉娅最后的交锋后彻底宕机以至于直到一切结束后才勉强醒过来。
比起强势围观的其他三个打酱油神明，蒂丽芙妮更加清楚现在的希莉娅有多恐怖且不讲道理，所以她更不理解为什么阿娅还能完整地带着蒂兰从世界之外回来。
更重要的是希莉娅本人哪去了。
“……你真的没察觉吗？”
沿着道路边缘的杂草垫行走，阿娅叹了口气。
“有点猜测。”
蒂丽芙妮理直气壮，“比如，这个小丫头的精神力量相比之前惨不忍睹，你身上好像也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但我现在的状态消耗不起精力去思考了，还是你直接说方便点。”
“好吧。”
阿娅撇了一眼路边，视线落在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上。
下一秒，那块石头像是被点燃的二踢脚一头窜上了天空，迅速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内。
“重力法则？什么意思？这种事情随便……淦。”
“能别说脏话吗老祖宗。”
“你小子怎么做到的？”反应过来的蒂丽芙妮根本就顾不上阿娅的揶揄。
改写法则这种事情对于神级来说当然不难，只要拥有领域都能做到在领域内定义一切法则。问题是阿娅刚才绝对没有展开什么领域。他就是普普通通地改写了作用在石头上的重力法则，像是在书本上更改一个词。
在他之前不需要展开领域就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一个人，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她的领域。
“做了一个交易。”
阿娅回忆着那个讨厌的家伙，声音有点沉闷。
……
不久前，世界之外。
“交易？你们现在还有资本谈交易吗？”
对于源的话，希莉娅先是一怔，随后嘲笑。
夙愿无法实现的现在，她只想把这几个碍眼的家伙从自己的世界里抹去。
“我对此深表遗憾……喔喔女神陛下别激动！收一收，光剑收一下痛痛痛！”
这下源是不敢再说俏皮话了，毕竟女神陛下已经一剑捅到了他的嘴里，剑刃从侧面刺破脸颊突了出来，附带的高温烤出了焦化层和一丝肉香……得亏是作为永生者的源身体也不是普通人的级别，不然早就连灰都不剩下了。
饶是这样看着也蛮疼的。
“我我我我还是长话短说吧。”
天知道源是怎么在嘴巴被捅穿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话来的，虽然含糊了点但勉强也能听清，“虽然世界漂移的术式已经被逆向拆解了，但我和蒂兰小姐用来回去的术式还能用。女神陛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一块呗？”
话音刚落，源的脑袋冲天飞起直接炸开，希莉娅收回上挑的剑锋低头看了一眼，鲜血化作的淡红色蒸汽刚刚散去。
“哇哦，烟花，好棒。”
阿娅面无表情地抬头。
虽然目前和这家伙算是同一阵线，但代入一下希莉娅阿娅也不得不说一声好似，其过分程度比起把本来应该给饥肠辘辘者的面包抢走以后告诉人家味道挺好要不要分你一小块更甚千百倍。
“我说啊，就算知道我不会死也没必要这么无情吧。”
“我对自己作死的家伙没有丝毫同情并且表示理解，毕竟也是生物多样性的一种体现，喜欢作死的家伙没法把基因遗传下去某种程度也验证了自然选择的学说，我代表人类感谢你为种群进化做出的贡献。”
“喂喂，这个世界还没有这么超前的生物理论吧？而且为什么是一条龙代表人类来感谢我啊？”
源叹了口气，又转身看向希莉娅，“女神陛下，如果是想发泄的话多少次我都可以任您处置，不过机会就摆在这，您真实的想法又是怎么样呢？”
这一次回应他的不再是灼热的剑锋，而是长久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