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正在上映汤姆克鲁斯的新片,刺杀希特勒。李久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那独眼龙海报,觉得很好笑。这种二战题材总能迅速获得放映许可,只是故事太陈旧了一点儿,李久觉得自己刚记事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一部电影,皮箱+炸弹。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欣赏某个顽强不死的路易。
她苦行一般走在路上,穿了一件灰色的旧大衣,褪了色的牛仔裤,兜帽拉起来罩住脑袋,一副粗框的镀膜眼睛。
她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外什么都没带。早上6点起来以后她就一直在赶路,横穿了半个城市,现在接近9点了。
很久以前的一个冬天,有个小孩也干了同样的傻事儿...那是种什么感觉来着?
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李久感到胃里一阵搅动,她知道自己需要赶紧吃一点东西,好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她摇摇晃晃的走进路边一家快餐店,站了一下之后又退了出来,KFC,她不吃的,而且也没带钱包。真是困境。
“GG,表演要全身心的投入,设身处地的去做,只有真实才能说服观众!”
虽然是上午,但这栋大楼后面的巷子里似乎还足够黑暗隐蔽...她走过去,慢慢的在一个垃圾箱旁边坐下来,稳住自己的心神。然后,设身处地的看看这里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
运气不错,整根早餐供应的油条...她撕掉粘了尘土的油条皮,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还有一个表面皱巴巴的烂苹果...水...不远处有个锈的发黑的水龙头,她摸过去,就着龙头喝了几口。
缓过来一些以后,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甜点...她把一只死猫的尸体挪开,看到下面有一个空蛋糕盒子,怪不得刚才闻到甜味呢,宝藏啊!...的确是宝藏,里面有好多一次性的纸盘子,每个上面都残留着不少奶油,最近天气并不热,还都是凝固状态。
有必要这么入戏吗?
“有本事你跑出去就别回来啊——”本来已经忘掉了的声音又浮上了意识的表层。
她没有像预计的那样把它们舔干净。已经不再需要这样做了,她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在寒冷的冬夜光着脚从家里跑出来的小女孩了...
但她还是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手里握着烂了一半的苹果,死去已久的野猫躺在她脚边好像还在做梦。
她从这个城市上午最阴暗的角落里望向光明的外界,巷子出口的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对面,是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东灿寄宿中学。她今天旅行的目的地。
吱的一声,快餐店的后门开了,出来一个厨师模样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卷,手里提了筐垃圾。
“嗨!哪儿来的?”厨师吓了一跳,忙把烟卷从嘴里拿出来藏进围裙右上角的口袋里。
李久看他一眼,没说话。
“嘿!你坐这儿干嘛?不脏啊?”
李久仍然神游八外,手里的苹果开始往下滴坏水。
“没处去的吗?”这男人开始打量兜帽下面的这张脸,很端正漂亮的脸。
“嗯。”
“看你这样子不像来打工的小妹啊,离家出走的?”
李久讨厌这个用词,但是她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就埋头哭起来了。
哭的非常的投入,出神入化,绝对设身处地。
早上六点就起床在这尘土厚重的城市里辛苦走了近20公里,风尘仆仆,饥肠辘辘,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这幅可怜相真不是装出来的。
“唉,别哭啊...你进来吧,别在那坐着...不相信我啊,你等下我叫个女的出来。”厨师善心大发,跑进屋里叫来一个更加爱心泛滥的大妈,然后李久就顺水推舟,讲了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自己过去如何如何死了母亲,现如今又如何如何被刻薄的后妈虐待,名叫蔡晓白...
BGM:“小白菜呀,地里黄啊,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一天不到,李久就和店里80%人熟识起来,博取了他们100%的同情和信任。当天晚上获准睡在七楼杂物间的窗户底下。大妈给她弄了个舒舒服服的简易床。
李久调调眼镜脚上的按钮,透过绿幽幽的镜片,街对面学校的布局尽收眼底。
很理想的位置。
总之,除了这里高脂肪的伙食以外,别的都还可以忍受。
她是不会让自己白走这20公里的。
可不是为了减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