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自己重要的计划被一些毫不相干的人打断。
尤其是在自己的日程已经被排的满满当当,丝毫塞不进别的东西的时候。
毕竟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不考虑别人的承受能力硬把多余的事情塞进来是最讨厌的了。
如果这种自私自利横插一杠的家伙被逮住,肯定会被痛扁一顿。
这种事情摊到李久头上的时候,她就简洁明了的想到要宰了他。
只是现在有点儿力不从心。
李久坐在租来的公寓里的水泥地上,背靠着这房间里唯一的旧沙发。
现在是周二凌晨1:30,她睡意朦胧。就像一般人临睡前对电视的依依不舍一样,她右手里还摸着一个遥控器。不过她现在没什么力气来“换台”,用来做投影的那面特别漆过的白墙上是薛部长家仍旧灯火通明的客厅,部长夫人焦躁的在客厅里不停得走动,儿子中午突然在学校里失踪了,薛部长本人亲自去报案,现在人还在公安局呢。
真的是很累。
很久没有这样努力过了。
简直有点儿努力过头了。
“GG,只要你努力了就好。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目标这种东西,无非是自己给自己下达的虚伪的命令,只要努力了就好。”
李久对于自己这次没有掉下去心存感激。拉着一个人在十楼玩空翻难度挺大的,很对不起自己本来就状态不佳的左手。她不喜欢受伤。小时候跌倒了,她是会哭的,不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是摔断了骨头也哭不出来了。
李久觉得这样不好,似乎自己在慢慢变老。
果然还是有点儿拉伤了。她谨慎的改变了一下左臂的姿势,一阵不好的感觉立刻通过神经系统传了过来。得自己想办法处理一下才行。
李久慢慢爬起来,走到卫生间里面去,她在洗脸池里放满水,然后把左手腕上磨得脏兮兮的渗血的绷带给解下来:一道被精神病人咬伤的牙印,一个怎么看怎么像诅咒的Half Moon,还有稍微一动就会有的剧烈的疼痛感混杂在一起。
“真是糟透了。”
李久中午离开快餐店和男店员一起送外卖出去的时候,给店里所有见过她的人下了个十分严苛的失忆咒,要维持这个让所有的人都忘掉自己的咒语,说实在的,像现在只是她一个人的话,确实有点儿吃力。自己要在脑中反复运行,就像不停的在脑中哼唱一个旋律或者默诵课文一样,不断强化自己的这一暗示...理论上要保持24小时以上。所以对付那群野餐的中学生,她干脆就直接下点儿药了,虽然效果肯定不如直接用咒术来的好。‘说不定回头还会有一些有意思的副作用...’她想起卖药的蓝眼睛老太婆笑嘻嘻的话。
她本来也没有料到会遇见林林,她并不是预言系的。只是见到他也在这群孩子中间的时候,心血来潮,或者说,受那点儿尚未磨灭的好奇心的驱使...她对这个孩子谈不上有什么仇恨,这么多年来,自己也不是没有认真的想过...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孩子是无辜的这一点道理,她还是非常明白的。
这世界上值得仇恨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她麻木了感官,对很多东西都视而不见。有时候她也会把自己的这种想法莫名其妙的安插到别人的身上去,想当然的以为别人也不会恨自己,这一点,曾经让她吃到差点儿丧命的亏。如果将来有什么事情威胁她的生命的话,很有可能也就是源于此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清洗一下,咬伤的地方因为大幅运动又裂开来了,渗出不少血。
李久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妙,自己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意识的感觉在强插进来...
缺氧...窒息的感觉...
李久让快餐店的人们忘记了自己,让门岗的警卫对自己毫无印象,给同行的外卖员做了洗脑,给野餐的孩子们吃了点儿Deutsch黑森林女巫的招牌魔药...哦,外加一点儿借助于宽边眼镜的小魔术,这世界上没有哪一种靠自然光线拍摄的摄像设备能够拍下她的身影。
这么点儿东西是不可能让自己如此不堪重负的,虽然自己现在没有了组织的backup...但是Phase7-G的能力绝对是很优秀的。当她还在Lune里的时候,有整整3年,因为她不肯晋级,挡着下面有好几十名后辈因为无法pass她这关而不能升到Phase7以上...
这应该不是反噬,何况自己已经离开自己那个...弟弟的身体了。
李久周一下午的时候很少见的给人下了附体咒,这个因为很难而且搞不好会出危险所以她很少用。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走起路来都觉得不顺当,个子一下子矮了那么多,视线都下来了...
自己弄的非常小心,应该是绝对没有伤到他的。虽然自己最后很恶作剧的把他塞进了橱柜里...
哦,确切的说,是他自己自愿走进去的,让冯小帮了一把。
伤口继续渗血,这些血最后汇成一滴,掉落进眼前的水池里,闪着惨白的光芒...
自己选择的另外一件计划外的事情是去救了那小姑娘...泛滥的同情心吗?...还是可耻的虚荣心?...
自己救了人就了不起了,可以抹消自己以前的那些所作所为?...李久现在自己都在嘲笑自己,没准儿就是在多管闲事...只是那两个盯梢的太让人不顺眼了,天那么黑看起来还是明显的一脸流氓相:李久摔死了其中一个,用他的刀子结果了另外一个。她仇恨绑架小姑娘的坏蛋。
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不像仅仅是累了的原因...
她带着那小姑娘下楼,直接就在电梯里把她推进∞里面...很久以前有个人在纽约世贸中心的elevator里给了她那个空间的pass...那个地方有足够的东西可以治好她,不用她额外操心。这孩子在里面度过60天,1小时以后出来绝对会变一个样子...
啊——呵——李久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想要缓解自己这种缺氧的症状...
本来是打算跟着剩下那几位绑架犯继续看看热闹的...结果走到一半,自己突然不舒服起来,闹到还要人开车来接的地步。
真是扫兴。
李久让冯小把车开到离自己住处还差5公里远的一个荒凉的路口,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她自己慢慢的从车上下来。
“您不要紧吧,boss?”冯小看到她手上有血,觉得担心。
“没事...你继续去盯着那辆车...”李久浑浑噩噩的指着导航上的那个小红点,他们在那几箱换过的东西里面放了点方便追踪的东西。
“要不我还是扶您走吧...”
李久是那种既不会夸赞别人,同时也从来不会贬低别人的人。所以不想被她贬低的人最好也不要指望被她夸赞。
“我不用你管了。”她冷冷的说道...
“...”
冯小打过方向盘,飞快的沿着跟踪路线开去。
李久目送车子走远,转过身借着昏黄的灯光找到一片光滑的墙面,她从口袋里摸了半截粉笔出来,(还是她下午路过人家教室的时候顺手拿的)。
“ouvrir la porte...”
她在墙面上画了个长方形,在应该有把手的地方画了个圆圈,在圆圈的内部,她直截了当的竖着画了条略偏圆心的直线...这是她自己的月相,第7日上弦月--phase7。
她轻松的转动门把手,顺顺利利的走了进去。
这里面就是她的房间。
李久越来越不舒服。她用新的绷带把手上的伤口包扎起来,没一会儿就又被血浸透了。好像自己的身体是即将倒霉的本部,血细胞们不想留在这里玉石俱焚一般。
嘭嘭嘭。就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李久警惕的从卫生间里贴着墙面溜出来。她强打精神站在门后,弯腰从脚底下的破纸箱里摸了把手枪出来。现在这种状态,最好还是依靠点儿好用的武器。
门其实是没有锁的...
一个穿大衣戴帽子的家伙推开门鬼鬼祟祟的摸了进来。
李久把她的SIG P对准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