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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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故事并非虚构
侵入者
“啊,太好了,天池!你终于来了!”
怜子打开自己的家门,把门外的天池招呼了进去。怜子的屋子是一栋原本属于神社的,结构古老的木质建筑。一打开门,长长地走廊一侧便是露天的小型庭院。
隆冬夜晚寒冷的空气混杂着庭院中泥土的香气窜入房间,缓解了屋内腻人的燥热。
天池在门外的台阶上蹭了蹭鞋底的泥土,从打开的门走了进来。他披着一件黑色的皮衣,似乎是在这寒夜里从车站步行过来的,皮衣的领子被高高竖起,遮住了整个脖子。
他把右手拎着的黑色手提包放在客厅中的矮脚桌上。手提包看上去颇为沉重似的,落在桌面上发出‘咚’的响声,碰翻了桌子中央的盘子。
盘中的几颗橘子滚落到了竹席上,怜子弯下腰捡起他们,重新摆回盘子里。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叫我过来?”
“我遇到了一桩奇怪的事情。”
怜子稍稍靠近天池,用小心翼翼的口吻这说对他说。
“然后我就打电话把你叫了过来,这期间我一步都没有踏出过这个房间。”
怜子认真地看着天池,那种眼神好像在向他暗示着什么似的。她的右手抓住天池的袖子,眼睛也不安地到处看来看去。虽然不易察觉,但这应该是她害怕时的表现。
见状,天池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在矮桌旁的垫子上坐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
“是关于我的狗的事。”
怜子仍然看着天池,而对方却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你的狗?”
“恩,就是我养的那只都伯曼犬,你应该见过的。”
“哦......啊,你指的是黑郎吗?”
怜子点了点头。
黑郎是怜子饲养的宠物,它是一只三岁的都伯曼犬,有着深灰色的毛,锐利的牙齿好像陶瓷一样白。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我每次来你家的时候,黑郎好像都会跑到门前迎接我。怎么今天没有看到它?”
“它在那里。”
怜子冷笑了一下,指了指天池的背后。他转过头,看到自己身后的竹席上铺着一床白色的被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放在那里的,刚刚进门的时候被门扉挡住了,所以未能看见。被单的中央鼓鼓囊囊的,似乎是盖了一团什么东西。
“它在睡觉吗?”
半开玩笑的,天池笑着慢慢揭开白色的被单。然而很快,他脸上的表情便开始凝重起来。因为被单下面掩盖的,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里面透着丧失水分的桃红,一些黑色的液体半凝固在那上面,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它的身上有着深灰色的毛,几根断裂的白色牙齿散落在一旁。
“我是在今天早晨发现它的。”
怜子瞥了一眼被单上的黑郎。
“它被人用铁钉钉在了天花板上,肚子被整个剖了开来。当我发现的时候,它的身体已经冷了,血也流干了,真可怜......”
怜子用纤细的手指摸了摸黑郎的尸体,脸上流露出怜惜的神情。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开始变得粘稠起来,仿佛吸满了水的海面,让人感觉无法呼吸。
“你报警了吗?”
“报警?这不是打电话叫你来了嘛?”
这个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怜子一个人住。而碰到这种事情,她能够联系的只有天池一个人。他是一名刑事警察。
天池疑惑得翻看着黑郎的尸体,用手指揭开它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胸腔察看起来。里面的内脏被摘的一干二净,看上去好像屠宰场里挂着的生猪。
期间怜子一直在心神不宁地撇看房间的某处,视线也跟着四处游移。
“它的内脏呢?”
“我放进了冰箱里。”
难道你喜欢吃狗肉火锅?
天池咧开嘴笑着挪揄道。怜子顿时吊起眼睛露出小小的犬齿,看来是生气了。
冷笑了一声,他把白色的被单重新盖回黑郎的身上。
期间两人一直没有说话,诡异的气氛开始在这古老的大屋里慢慢地发酵。
“昨晚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仿佛忍受不了这种沉默,怜子坐回原来的位置,微微闭起眼睛梦呓般地自言自语。
今年的天气不太正常,虽然时节早已进入冬天,然而H市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迎来久违的初雪。倒是如瓢泼般地雨水从上个月中旬便开始接连不断地落下,让这里几乎变成了水乡泽国。
大概是在回忆昨晚的情景吧,怜子舔了舔淡粉色的薄唇,咕噜地转动了一下乌溜溜的眼球。天池没有插言,坐在矮桌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要吃吗?”
可能是为了缓解过分的紧张,怜子从矮桌中央的盘子里拿出一颗橘子递给天池。
他摇了摇头。
“我记得你讨厌橘子的。”
天池略显怪异地看着她,怜子只是努了努嘴。
“现在又喜欢了。”
天池耸了耸肩,于是怜子便自己剥开橙色的橘皮。黄色的汁液渗了出来,把怜子苍白的手指沾染成同样鲜艳的色彩。
“前几天你不是告诉过我,最近这附近又杀人狂出没吗?”
“嗯?......哦,没错,是这样。到上个周末为止又出现新的牺牲者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
天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怜子剥着橘子皮,虚弱地笑了笑。
“所以呀......为了安全起见,我这几天在睡觉前都会检查一遍家里的门窗。”
她偷偷地瞥了天池一眼,对方赞同地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我就像往常一样在睡前检查了家中的门窗。我把它们都一一锁好,一方半夜有人入侵。”
听到怜子的话,天池再次环顾这个房间。
怜子居住的屋邸虽然老旧,但封闭性却很好。虽然想要破坏拉门或窗户强行入侵这样一动木质建筑并非难事,但如果想要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偷偷潜入却难于登天。
怜子的卧室是一个跟主屋分开,靠近庭院的独立房间。想要进入这间屋子就必须经过一条会发出吱呀声音的绵长甬道。再加上黑郎晚上会睡在怜子的床下,如果有人靠近这里,它一定会有所警觉并唤醒主人。
“在那之后我又检查了屋子里的每个房间,就回到卧室睡下了。”
“哦?真是好高的警惕性。”
怜子冷冷地瞥了天池一眼,张开鲜红的小嘴塞进一瓣橘子。好像很不喜欢那个味道,她皱了皱眉头。
“那是当然。不过当我关上灯之后才想起来,浴室里面还有一扇小窗没有关上。”
之后她站起来,示意天池跟着自己。虽然他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跟着怜子走出房间。
随后怜子关上卧室的拉门,两人去到昏暗的走廊。
怜子指的浴室是一间离他们所在的房间只有十几米距离的小房间。那是一个老式的浴房,里面没有瓷质的地面与四壁,也没有白色的澡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巨大的木桶被放置在潮湿的木制地板上。
浴室的墙壁上又一扇小小的窗户。不,大概说是窗户并不合适,因为从尺寸上来说,那扇窗户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换气口而已。惨白的月光从那扇小窗中照射进来,把怜子如纸般地面色映照的光怪陆离。
“喏,就是那扇窗户。”
天池疑惑地看着那个排气口。
“很小对吧?昨晚关灯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的大小根本不够人爬进来,所以那时候我也没有再起床把它关上。”
的却,那扇排气口非常狭小。如果是一个成年人的话,大概只够把头塞进来。天池在于是里四处看了看,摸了摸湿粘的墙壁。
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卧室。怜子拾起掉在地上的橘子皮,重新做回矮桌旁的坐垫上。
“那之后出了什么事情吗?”
天池问道。怜子没有看她,用左手城主雪白的脸颊,纤长的手指玩弄着指间橙色的橘皮。
“嗯,是这样......昨晚在半夜的时候呢,迷糊中的我被一阵滴水声所惊醒。”
“滴水声?”
“嗯,就是水喉没有扭紧,有水从那里滴下来的声音,一开始很急促,也很大,但那声音却逐渐开始变得越来越小,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怜子把指间的桔皮撕成两半。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但我知道那个声音绝对很奇怪。可当时外面下着大雨,又很黑......所以我感到很害怕,也没有勇气前去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取而代之的,我把自己的手垂到床下让黑郎舔舐着。”
怜子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的视线再次开始游移不定,不时地撇着房间的某个角落。
天池听着怜子的话,用手指摩擦着下巴。
“每次我在晚上感到害怕的时候都会让黑郎舔舐我的手指......因为这样我会感觉到它在我的身边保护着我。所以昨晚也一样,我整晚都在让它舔舐着我的手指。”
怜子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天池脸色一沉。
“......那个滴水的声音一直持续了整晚,在天色开始变亮的时候也终于停止了,于是我渐渐睡着了。但是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
“你发现了黑郎的尸体?”
怜子立刻变得面如土色。
“嗯......它被人用铁钉钉在天花板上,就在你现在坐着位置的顶上。”
天池掀开自己的坐垫,那下面是被染成红黑色的竹席。接着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那上面同样有着黑色的脏污。
“它的身体被人整个剖开了,还被肠子缠住了脖子,发不出声音。在它的身下有一大滩的血,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昨晚听到的好像滴水一样的声音,是黑郎的血滴到地上的声音......那声音之所以会变得越来越小,是因为它的血慢慢流干的缘故。”
怜子我进了已经变得苍白的手指。
接着她把手伸到枕头的下面,取出一枚小小的纸条递到天池的手中。
他一脸凝重地接了过去。
“这是我在第二次醒来后,在自己手中发现的。”
天池打开纸条,白色的纸面上只写着一行字。
‘人啊,也是会舔东西的哦’
“......”
“人啊,也是会舔东西的......”
屋子一瞬间被绝对的静寂所支配。
“......所以,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吗?”
天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怜子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发现了这枚纸条后立刻给你打了电话,在这之前我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
“原来如此,你的房间,只有一扇拉门能够通到外面呢。”
“是呀,我的房间是没有窗户的。”
“但是我们两人刚刚都去了浴室哦,所以那个时候这个房间里面是没有人的。”
“别担心,在我关门的时候,我把一片橘子皮偷偷夹在门缝里。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它并没有掉下来。”
怜子得以地摇了摇指间被撕碎的桔皮。
“我还以为你开始喜欢桔子了呢。”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那么,也就是证明,在我们去浴室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人打开过这扇门走出外面吗?”
“嗯。”
怜子微微一笑。
“我想昨晚那个留给我纸条的人一定是藏在某处,很快乐地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模样。我原本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溜走,但他好像没有接受我的好意呢。所以我很想看看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这么想。可我更感兴趣的是他是怎么从那扇小窗中溜进来的。”
两人露出会心的笑容。
“那么,我拜托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当然,在这里。”
天池说着,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黑色手提包。那里面装着一把黑色的柴刀,还有一只黑色的手枪。
怪不得那么沉重,放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盘子。
天池把手枪握在手中,用熟练地动作阖上弹夹,推开保险。而怜子则是用纤细的右手,拿起那把与她丝毫不相称的黑色柴刀。
“那么,他藏匿的地点是.....”
“肯定是那里。”
怜子用鲜红的舌头舔了舔粉色的薄唇,露出一丝冷笑。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神竟变得像蛇一样冰冷。
随即两人的视线,转向她的床底。
“做好准备了?”
“嗯”
“那么我打开了。”
一,二,三。
天池这样说着,然后马上掀开了床单。
正好碰上汗涔涔地,正从床底的缝隙间向外窥视的我。
看着我扭曲的身体,两人立刻露出惊奇的眼神,随即那表情变成了残虐的凶狠。
一瞬间,那原本在我舌尖残留的,昨晚怜子手指的香甜气息,竟变得像毒药一般苦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