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路苹果端坐在椅子上,在他左手旁的是穿着男性制服外套的诸葛橘子,对面则是有些绯红色卷发的端木家的大小姐。
当下学生会活动室里头的气氛有些僵硬,知道了前因后果的路苹果脑子里是一团乱麻,端木家的大小姐此番突兀前来,带着门外浩浩荡荡十几名女生,竟然不是为了号称全校最呆萌的诸葛橘子,而是为了……
路苹果尽了地主之谊,他将杏子学姐藏在活动室中的香蕉全部翻出来,和端木家的大小姐一边吃香蕉,一边讨论人生哲学。
端木家大小姐用手帕将嘴角擦干净,然后递给旁边一名女学生让其收好。香蕉则是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她开口道:“在下乃端木家长女,端木荔枝。久闻路苹果会长大名……”
路苹果着急地摆手,不想再听一遍她的自我介绍:“荔枝同学方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就不用再重复说了。免礼免礼……咳咳,相信我,我一定还有更加简单明了的说法,不过是「爱情」嘛,很容易就解释清楚了。”
“有劳路苹果会长了。”端木荔枝继续吃香蕉。
“其实,爱情就是喜欢。”路苹果暗骂自己蠢蛋,竟然说了一句愚蠢而毫无意义的话。
“还请会长明示。”
路苹果现在骑虎难下,没想到这端木荔枝竟然是因为“什么是爱情”这个问题而找上门来。说起来,路苹果就是罪魁祸首,他在上任仪式上大肆宣扬爱情,本以为大家都是十五六七岁的成熟娃子了,对于爱情有自己的见解。没想到,如今是碰上了对爱情一窍不通,然而又深深纠结无法放开的单纯姑娘。
路苹果自己说了高中生应该谈恋爱的言论,他必须负责到底。倘若是解决不好眼前的端木荔枝,先不说这舆论一传十十传百,传“声张爱情有助于学习成绩提高的学生会长不懂爱情”,影响学生会之后的活动。仅仅是能不能在“荔枝汁”的包围中活下去,都已经是难事。
“其实喜欢一个人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喜欢其实就是关心,其实就是在乎。开心时一起开心,难过时分担痛处,何时何地都可以将自己的大腿当做他的靠枕,温柔地抚摸毛茸茸的脑袋。但关心又有一些限制,不能在他有意隐藏伤疤的时候去舔舐,如果他隐藏的话,说明不希望别人担心,那时候应该做的是在背后默默支持他,抱紧他。”
连路苹果都不得不佩服自己这瞎扯出来的回答,他已经尽量说得通俗易懂。为了避免大道理将看起来一根筋的端木荔枝绕晕,他还举了一些行动上的例子,如此简单易懂的东西,哪怕是一旁的诸葛橘子也能明白吧。更不用说别人了。
路苹果想,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诸葛橘子更笨的人了吗?没有的,不存在的。于是路苹果扭头像一旁问道:“橘子,你听懂了吗?”
“嗯嗯。”诸葛橘子忙着吃香蕉,口中敷衍地应了几声。
“荔枝同学?”
“完全弄不清楚。”端木荔枝直截了当地回答。
“我错了。”路苹果闭上眼睛,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
端木荔枝伸出手,她居然抓住了路苹果的手,让他的视线和自己接应上。她的眼睛是藏不住东西的眼睛,那瞳孔中宛如一池湖面,清澈透明。无论是湖面上微微荡漾的晶莹水纹,还是其中更深处那调皮小鱼般跳跃舞动的悸动心情,都一一可见。
路苹果盯着她的眼睛入了神,他看着那美丽的湖泊,不留心事的瞳孔,仿佛正沉溺于世间最单纯的单纯。端木荔枝的眼睛不会说谎,她也不会说谎,心中藏不住任何事情。
“在下乃端木家长女,端木荔枝。久闻路苹果会长大名……这话说过了,不能说可,对不起……会长大人,我喜欢你!”
路苹果震惊住了,他内心深处的黑暗骤然跳动了一下。如果此时有人打着火把,照亮他心中的黑暗,就会看到冻结的血液围绕着冰冷的锁链,那锁链被一个巨大生锈的铜锁封印,每当心脏跳跃一次,铜锁就会挣扎一下,锁链也勒得越紧。
路苹果的心在跳,心在跳,心在剧烈地跳。他越来越心疼,看着那单纯的眼神,越来越心疼。他的脑海中飘过一丝银白色靓丽的发梢,一名短发女孩似乎出现在他的面前,她轻轻地,轻轻地说:“我们分手吧。”
路苹果猛然松开端木荔枝的手,跳了起来,撞翻了椅子,自己则是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诸葛橘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地继续吃香蕉。
反倒是端木荔枝急急忙忙跑过来,她抓住路苹果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担心地察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路苹果将手挣脱开,下意识地退后了一些。
端木荔枝没有在意,她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上仍旧是一脸懵懂与好奇的神色:“路苹果会长,我那算是喜欢吗?算是爱情吗?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要问问你,我是不是爱上你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路苹果扭头看向一边。
端木荔枝一边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另一边手压在路苹果的胸口上。她自顾自地说道:“爱情究竟是什么呢?我不明白。是看到一个人时,心中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是看到一个人时,心中砰砰直跳停不下开心的感觉。路苹果会长,当我看到你时,这两种感觉都有,所以我想要问问你,我是不是爱上你了?”
端木荔枝问:“爱情,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爱情,是一个人坐飞机去见她,兴高采烈。然后一个人坐飞机回来,失魂落魄。”路苹果低着头,谁也不看,逃一般地离开了学生会活动室。
“荔枝汁”的人没有拦他,当路苹果跑远后,门口的女学生关上了活动室的门。端木荔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她扶好椅子,坐在了路苹果原本的位置上,旁边是诸葛橘子。
“会长还是忘不掉那个女人啊,真是为难你了呢。”诸葛橘子说。
“为难的是你吧,你是真的喜欢他,而我却不是。我只是想占有他而已,他太优秀了,令我着迷。”端木荔枝说:“我可以用端木家和路家的婚约来得到他,你呢?你想要得到他,必须得到他的心。多难啊!”
“提醒一句,端木家和路家的婚约对他不顶用,那是老一辈的约定。你也知道,会长和家里的老爷子闹翻了,甚至是与家族断绝了关系。”
“会长……你以前不是这么称呼他的,现在却是一口一个「会长」。他不会和你也断绝了关系吧?”
“端木荔枝!”
“告辞!”
诸葛橘子捂紧了自己身上的男式制服外套,这是刚才风纪委员司马青房送回来给路苹果的衣服,虽然已经洗过了,但上面还有她独特的淡淡体香。
“偷腥猫,又多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