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柠檬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么一段话:
「喜欢一个人,究竟为何?是因为他无论遇到何事都会乐观以待的阳光,还是因为他无论遇到什么难题都会用伪装来掩饰心中绝望的愚笨?很喜欢他的面具,微笑的伪装,伪装的微笑,那不希望别人担心,默默忍受的倔强……」
上官柠檬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自家姐姐和会长的争执。
路苹果一脸轻松地说:“哈哈,杏子学姐你在胡说什么呢?难道我身为年级学习标兵以及可爱的学生会长,没事就不能去和风纪委员长探讨一下人生哲学,相互交流加深情谊,以便日后更好地为老师同学们服务吗?”
上官杏子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后辈,我很了解司马青房这个人,她就是一个古板不化的家伙,你所支持的自由恋爱理念必然是被她归类为败坏学校风气……有人告诉我,你上任演讲的第二天,司马青房亲自到校长办公室里,不顾学生会和学校领导的脸面,以自己风纪委员的位置作为要挟,要求校长撤掉你这个学生会长……”
路苹果笑着摆摆手:“杏子学姐,说起来你不信,刚刚我捡到一本书了……好啦,我们不谈司马同学的事情了,什么‘女魔头’嘛,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还不是常常被那些爱戴我的同学们称为‘禁忌的苹果,少女的一生之敌’什么的嘛。玩笑,都是玩笑,司马同学人挺好的,对我印象也不错……”
“你别想转移话题,书?什么书?”
“诺,这本,《百年孤独》。我最喜欢里面的一句话,‘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着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怎么样,文绉绉的,写作文当外国例子,可是一个不错的加分项目。”
上官柠檬的眼神在无意间发现了同类,她看到诸葛副会长也在旁边,默默忖量那两人的拌嘴。相比于自己有所不同的是,诸葛副会长眼中多了一种更久远的悲伤。仿佛她不仅仅在哀悼会长的习惯性伪装,还在哀悼那习惯性伪装的来由。
上官柠檬知道副会长和会长是青梅竹马,她比自己更了解会长,至少她应该明白会长‘习惯性伪装’的前后因果。于是上官柠檬只好低下头,继续写道:「但是也很讨厌,很心疼。」
“柠檬同学,你在写什么呢?让学长看看好不好,学长我小时候也是有过当诗人当作家的梦想呢!”路苹果一脸媚笑地将身体倾向旁边的上官柠檬,结果却被对桌的上官杏子卷起一本笔记本,狠狠地砸了一下脑袋。
“后辈,不要像是个嘴里说着‘小妮妮让爷爷亲亲让爷爷抱抱看看爷爷的大宝贝’的变态老色狼一样和我的妹妹说话!还有,我现在在问你话呢,别妄图转移话题!”上官杏子指着桌上的《百年孤独》,质问道:“老实承认,这本书的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有陌生女孩子的气味!”
路苹果眼神看向别处,不自然地解释道:“女孩子的气味,怎么能说成陌生呢?杏子学姐你不也是女孩子嘛。”
上官杏子陷入了思考中,皱起来也好看的眉头稍微过了一会儿才舒展开。她恍然大悟,一脸惊喜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有趁我午睡的时候,偷偷靠在我背上闻我的发香?”
“绝对没有,青天在上!”路苹果竖起三指发誓。
“那你有在一个人独处活动室时,偷拿我脱下的外套,闻我的汗味?”
“不可能,作为一名优秀的学习标兵班干部,我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
“那你总该……闻过我内衣了吧……”上官杏子一脸笃定地说。
“啊咧?”
“你一定是利用什么肮脏的手段,逼迫柠檬偷了我的内衣还有内裤,然后……”
“杏子学姐,请停止你不合时宜的幻想!我怎么会对你的内衣感兴趣呢,你看看你每天穿了些什么啊,黑色蕾丝……说实话还真有点……不对不对,学姐你不相信我,你也应该相信你的妹妹啊!她怎么会被我胁迫成为我偷内衣的工具啊!”
“?”柠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路苹果。
“……”路苹果汗颜。
“!”上官柠檬也做出了回应。
“柠檬别闹了,不要一脸‘明明就是你让我偷了姐姐的内衣怎么现在还死不承认’、‘那时会长享受姐姐内衣和内裤香味时的死有何惧人生圆满的精神去哪了呢’的表情好不好!我在你们心里一直都是那么变态吗?”
上官姐妹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哎呀,我是个变态真是为难你们了呢,为难你们和我一起待在这学生会活动室里头那么久,肯定让你们很难受吧,和变态一起呼吸方圆五平方米内的空气。啊,我去死就好了……橘子同学,请你坐好,不要在那边偷笑,而且即便是捂着嘴也笑得前仰后翻的……”
上官杏子打断了路苹果生无可恋的叨叨:“后辈,你偷我内衣的事情先暂且不管。我问你,如果你不是喜欢偷偷闻我身上独特味道的惯犯,那么为什么女孩子身上的体香你却说是很熟悉呢?”
“杏子学姐,你别偷换概念无中生有啊!还有‘我偷你内衣’和‘我不喜欢闻你身上味道’这两个命题不能同时成立吧!而且刚刚不是‘女孩子气味’吗,怎么现在成了‘女孩子的体香’呢?还有杏子学姐,我说女孩子的气味没什么好奇怪的是站在你的立场上说的啊,如果我是女孩子,我对女孩子的气味一定很不在意的……”
上官杏子说:“才不是。”
诸葛橘子说:“很在意。”
上官柠檬摇了摇头。
“我错了。”三个女孩子一起瞪着路苹果,路苹果怂了。但是他怂归怂,却也不能不明不白地被安上‘看起来很严重’、‘看局势自己就要死了’、‘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罪’的罪名。话说路苹果还没有明白上官杏子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因为这本《百年孤独》?路苹果拾金不昧啊,正打算有幸活下去后再努力寻找失主呢。
“杏子学姐,这本《百年孤独》方方正正气势宏大,单单是封面包装就有大师的气魄,简直是人类的简易圣经,我不敢在它面前撒谎……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谁的,我也在烦恼应该如何找到书的主人啊……当时橘子就在旁边,她什么都知道,你问问她。”
路苹果给诸葛橘子投过去一个“坦白从宽实事求是橘子救我”的眼神,而诸葛橘子眨眨眼,心领神会。
她说:“杏子学姐,当时橘子亲眼所见,会长是机缘巧合之下路过一个看起来还挺凑合并且一定会发生gal校园恋爱游戏的楼梯口,就在那个令人有种神秘兴奋的楼梯口,会长撞到了一个神秘而且他不知道身份的女同学,以及她的胸部。在会长和那位女同学身体相互交叉接触,在上层空间和下层空间都纠缠搅和一番之后,那名神秘让人怀揣不安有种道德悖论感觉的女同学恰不凑巧走得匆忙,遗留下了这本让会长摸不着头脑但是却可以一边嗅着她的体香一边回忆今日楼梯口故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啊,百年孤独!”
“我明白了。”上官杏子说;“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刀和后辈现在都在哪里呢?”
上官柠檬扭头一看,路苹果已经不知去向。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再次提起笔,在刚才已经完成的文字后加了一句:
「伪装,也许是为了活下去吧?不知道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