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教堂里面，进门正对面是一个深色的老旧壁炉，壁炉里面烧着微弱的火散发着不太温暖的光芒。
壁炉上面和我见过的其他教堂一样，摆放着大大的金属十字架。
只是十字架已经黯淡无光，仿佛已经静静伫立在那里很长时间了一样。
墙壁上的木板也和之前外面见到的木屋一样都变旧腐朽，周围只有一张不算宽敞的长椅，并没有其他的物件了。
走进去之后，年迈的修女径直对着壁炉上的十字架开始闭眼低头祷告了起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设计原本就是如此，我看见那天空中唯一的一束微弱光芒恰好就透过教堂的天窗照射在了十字架上。
很快老修女的祷告就结束了。
她回过头来示意我随便坐，我看了一圈之后，表示自己站着就可以了。
毕竟这位年纪大的老修女完全没有自己坐下来的意思，我如果坐着她却站着，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心安。
所以我就干脆站着算了。
“这位年轻人，我称呼你为夜光可以吗？”
年纪大的老修女看向我了。
“啊，当然可以了。那么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这里的孩子们都叫我“奶奶”，其实我的本名叫塔蕾丝。”
“塔蕾丝吗？那我还是叫你塔蕾丝女士吧。”
叫奶奶的话确实有点……
而且真的论起出生的年代，我还真的未必要比眼前这名老修女要晚。
“女士吗？啊哈哈哈。”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
我眼前这位老修女发出了笑声。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我了，难怪铃会那么喜欢你，你确实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少年呢。”
“您这么说还真是让我有点意外，我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吧。”
在这一点上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
至少在之前，大家都是这么评价我的。
“那么这样一位讨人喜欢的年轻人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铃的事情吧？”
这位年迈的修女紧盯着我的双眼。
“其实铃同学她……”
我简单扼要的说明了铃目前的情况，包括已经中了奇美拉的毒身处昏迷状态，情况不容乐观的事情我都一并说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现在身在小教堂的原因，总觉得不应该对铃的这位家长隐瞒。
静静听着我的话的老修女，只是一脸平静的听完了我的话。
没有任何波动，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一样。
她只是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所以铃才会这样。”
虽然没有说明具体的情况，但是最后我还是直接低头朝着眼前的铃的家人道歉。
“如果当初我快一点意识到的话，说不定铃就不会……”
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要阻止奇美拉的召唤，铃就不会奋力支援我的攻击，也不会中，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深陷险境。
我为什么总是……
让身边的人……
一次又一次……
“请不要责怪自己。”
沉默了片刻，这位年迈的修女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想如果铃就算知道了会是现在这个结果的话，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事情吧。”
年迈的修女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
“我想你也知道的，铃就是这样一个会为了别人着想的孩子。”
“铃……”
可是就算是这样。
我也不希望她为了我受到伤害。
“虽然我们也很着急铃的情况，可是如你所见，我们确实一点能力都没有了。”
年迈的修女摇了摇头。
“如你所见这里都是一群年纪还小的孩子，我也不过是一个时日不多的老太婆了，光是能够活着就已经非常艰难了。”
“……”
我也只能听着她对着我说。
“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在这里的这群孩子是什么身份了吧。”
“嗯，大概能猜到。”
如此大量的孩子聚集在一起，住在生活条件如此艰难的地方，又没有监护人，互相自称姐妹。
唯一符合的条件，只能有一个。
“是的，她们都是孤儿。”
我眼前这位年迈的修女静静的说着。
“在这里的所有孩子都是被上面的社会所抛弃的孩子。”
“那么铃也是……”
“是的，这里的所有孩子都是孤儿，铃是年龄最大的一个。”
难怪，铃从来不让我送她回家。
原来是害怕我发现她的这个秘密吧。
自己住在暗无天日的孤儿院什么的，很难开口吧。
“那么为什么不带她们去救助机构呢？”
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N方舟虽然E区简陋，但是救助机构应该还是很完整的，经常会在各种各样的新闻里面听见救助机构的消息。
“救助机构。”
没想到眼前年迈的修女听见我说出这个词之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那只不过是用来迷惑外面人的。”
“为什么您这么说呢？”
如果有生活条件特别艰苦的，应该会得到政府的救助才对啊。
“那些机构不过是把这些可怜的孩子集中起来送到外面去，不会管他们的生死，单纯只是替上面的城市清洗掉这些负面的机构而已。如果有用的话，我们也不会住在这个一点都不正常的地方了。”
“居然……”
我被听到的话惊呆了。
因为我这样的居民对这方面的消息只能从新闻得知，所以理所应当就觉得救助机构是报道中的一样。
可是事实是怎样呢？
我完全不知道。
但是我却相信了报道中所说的事情。
“与其是送到不知名的地方去过不知道怎么样的生活，不如就在这里先稳定一下看情况再说，只不过……”
年迈的修女无奈的笑了笑。
“我已经在这个阴暗的下水道里面等了五年了，不知道在我死之前，还能不能等到上面的社会变得能接受这些孩子。”
从她的口气中我听出了无奈和辛酸。
我不明白这名年迈的修女身上还有着什么我所不知道的故事，但是从她透露出无奈的话语中，我明白了她对上面城市的失望。
所以宁愿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下水道之中，也不愿意让这群孩子们去冒险。
“铃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大的一个，也是最懂事的一个。”
在壁炉微弱的火光之中，她静静地说起了铃的故事。
“为了证明在这里的孩子以后都可以正常融入到社会之中，她选择了让自己成为她们的榜样，如果没有她的话，恐怕这里的孩子们都无法撑下去吧，包括我也一样。”
只有经历了绝望才能明白希望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一瞬间，我好像有些理解了铃的行为。
“虽然之前她也有过很多不好的经历，所以在重新回到地面上生活的时候也有着很多不安，但是她又渐渐又有了笑容。”
眼前这位年迈的修女看向了我。
“都是因为你，夜光同学。”
“——————！？”
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因为我？
这怎么可能？
我只不过是……
“虽然这孩子不怎么喜欢笑，但是每次在和其他孩子讲外面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只要提到你，她就会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这一点我是不会认错的。”
所以米拉她们才会知道我的吗？
铃，她……
“所以是你重新让铃找到了重回社会的希望，再传达给这里的每一个被上面社会所抛弃的孩子们。所以为了这样的你，我想铃就算再经历一次事故，选择是自己受伤还是你受伤，也应该会有同样的选择吧。”
年迈的修女静静地说着。
“人的命运总是充满了无奈，可是这些孩子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呢？即便是神的旨意也太过不通情达理了吧。”
我的内心开始变得非常难受，一种莫名的痛苦在我的身体深处生长。
“主啊，请你救救这些孩子吧！”
老修女转过头去，虔诚的低下头对着那个被微弱光芒照射的昏暗十字架静静祷告着。
而听完这些话的我，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