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 长眠的记忆·三周目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你滥杀无辜,更不要我苟且偷生!”
保护这个世界免受末日之灾,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拯救对方……?
古老而幽玄世界的历史,不过是一场空想的梦境,属于每一个不知情人类的梦想。
唯一清醒而真实的存在,只有主宰者一个。
在我脑海的深处,那大约几百年的记忆正在逐渐苏醒,那时的点滴正在回忆中浮现……
十四世纪末,自从法兰西和英格兰缔结停战协定后,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尽管平民得到了短暂的和平,但在黑死病的余波下,法英之间脆弱的协议早已荡然无存。如今,漫天的旌旗,再一次迎风招展。无数漂泊的无辜生命,再次笼罩于死亡的阴影之下……
“昨天的袭击还真是猛烈啊,森林前面的草地全被染红了!”
“唉,死了那么多人,希望不要发生瘟疫啊……”
两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坐在村口的井边,一边监视着森林里的动静,一边感叹着昨天的激战。
这是一座位于法国东北的小村子,它就像风前的灯火般岌岌可危——周边都被勃艮第人的领土所包围,陷入孤立无援境地的它,被攻占也只是时间问题。但即便如此,团结一心的村民依旧忠诚于法兰西王室。(PS:栋雷米,贞德的出生地)
“瘟疫,战争,这个世界还留下些什么啊!”
男孩带着抱怨,仰面躺在了旁边的草垛上。
“你听说了吗?有个修道士在城里宣扬世界末日,劝农民改种豆子,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PS:指特鲁瓦的“兄弟理查”Brother Richard,传说他借世界末日的言论,用豆子为贞德解决了军粮问题)
“世界末日啊……”
少女回过身,带着纯真的笑容回应道。
“也许是真的吧……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活过那一天。”
“笨蛋,你也得一起活过来才行啊,不然我一个人很无聊……”
悠闲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越过少女羞涩的面庞,男孩注意到树林中出现了火光。
“危险!!!”
刚说到一半,男孩已经一个箭步扑了上来。
轰——!
下一秒,火炮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勃艮第人的总攻开始了。
“预感者的继承人啊,听从我的召唤,看到你们的未来吧。”
“唔……呃……”
听到呼唤,男孩恢复了意识,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这是!?”
男孩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血红残阳,乌鸦啼鸣,断墙残垣,硝烟弥漫,血肉模糊,呻吟不断……俨然一副地狱惨状。
“这是怎么回事!?”
男孩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狂奔着,在绝望中呼喊少女的名字,在废墟中寻找少女的身影。
“这是你们的未来。”
一个空幻的声音自天空传来。
“谁?你……是谁?”
男孩惊惧地四下张望,但视野所及没有一个活人。
“我是和你祖先立下永久约定的人。”
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威严而又庄重。
“回想起来吧,连你祖先的记忆一起回想起来!末日之灾正如预言般到来,如果没有你们,现在你所看到的一切就将变成真实的未来!”
“唔……呃啊!”
男孩突然头痛欲裂,忍不住抱头瘫跪在了地上。
“我……我是……预感者……?”
古时立约的情景,如走马灯般出现于黑暗之中。随后闪现的,是这一代八位继承人的面孔。
“什么……?祈愿者是……她!?”
少女的身影于黑暗中浮现,哀怨的面庞越来越近。
“预感者……”
带着回音的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你要像之前的人那样,也不顾彼此的感情,把我送入祭坛吗……”
“不……不!”
“不——!!!”
带着惊叫,预感者猛地坐起了身。
“感谢上帝,你终于醒过来了!”
带着冷汗和心悸,预感者茫然地注视着陪在身旁的女孩。
“被噩梦惊醒的吗?你已经昏迷一天了,真让人担心。”
女孩松了口气,看来十分疲倦。
“我……”
预感者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教堂里。
“你为了救她被炮弹炸伤了,昏迷期间一直是她在照顾你哦。”
说话的修女是预感者和女孩的好友,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同时也是——怜生者。
“你们……”
预感者想要说些什么。
“不用担心,在创生者的带领下,我们已经击退了勃艮第人。”
修女带着令人安心的微笑宽慰道。
“虽然也牺牲了不少人,但我们至少守住了村子……啊,你们聊吧,我要去照看伤员了。”
“谢谢你的药了!”
女孩和修女挥手告别。
“是……梦吗……”
预感者无力地扶向额头,在手接触的一瞬间,仿佛针刺一般,混乱的思绪立刻变得清晰了。
“预感者……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在村外的森林献祭续约……牢记……记……”
一个声音回荡于他的脑海之中。
“是……真的……?”
带着惊惧,预感者再度陷入了昏迷。
“已经不碍事了呢,真是奇迹。”
第二天,修女来检查男孩的伤口。
“我原以为要多等几天才会痊愈的,想不到这么快啊……祈愿者的祈祷生效了呢~”
“哪里,是你医术高明的缘故啦。”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搓着裙摆。
“……”
预感者一语不发地下了床,他知道,这个奇迹得力于她们两人的神力——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在三个月内杀死其余七个神力的继承人。
“你要像之前的人那样,也不顾彼此的感情,把我送入祭坛吗?”
但历代祈愿者凝成的这句话,却动摇着他的决心。
“我不能背叛她……不能重蹈覆辙……”
预感者静静地下定了决心,这是他想了整个晚上的结果。
“祖先所没能避免的悲剧,一定要在我这里停止——我绝对会让祈愿者活过末日的!”
“呃……救我……”
伤患的呻吟声打断了三人的思绪和对话。
“这是今天刚从村口的废墟中救出来的。”
创生者扶着伤员走进了教堂,后者一看就知道生命垂危。
“他在炮击后被活埋了这么久,腿又被石墙砸断了,你们谁能救救他?”
“交给我吧。”
修女马上跑去搀扶住伤员。
“先把他送到里面去,稍后我去拿药。”
“刻不容缓,你去取药吧,我背他进去。”
瞥了伤员一眼,预感者立刻提出要帮忙。
“还是我来吧,你身体还虚弱——”
“我没问题了,力气活儿还是男人来干吧,你去帮创生者的忙。”
预感者打断了女孩的话,毅然背起伤员朝里屋走去。
“那就拜托你了,我去拿药。”
“好……吧,不要勉强自己……”
“姑娘,帮我去搜救伤员吧,我觉得废墟里还有幸存者。”
这么说着,大家分头忙了起来。
“知道为什么我要帮你吗?”
一边把伤员放在里屋的床铺上,预感者一边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你在说什么?”
不明所以的伤员,虚弱地反问着。
“听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预感者贴近伤员,小声耳语道。
“你是上帝的选民,是末日之灾的救世主——伪幻者,这就是你的身份!”
“啊!?”
伤员不禁发出了惊呼,这一定是他听过最疯狂的说法。
“不信吗?”
预感者信心十足地提议道。
“展示一下你的神力吧,村民会因你而打败侵略者的,你将成为法兰西的英雄!……对,让勃艮第的旗帜围着你旋转,向世界宣告勃艮第人将会臣服于你吧!”
“啊……啊……”
在预感者的怂恿下,伤员半信半疑地开始了祈祷。片刻后,果然有三面泛着灵光的虚幻旗帜出现在了半空中,虽然有些朦胧,但这毫无疑问是勃艮第的军旗。
“很好,就这样保持住!”
达到目的的预感者起身走向了门外。
“坚持住!我会让修女见证这一神迹的……没错,我会的。”
微微顿了一下,预感者前去迎接修女的到来。
“记住,这种药必须搭配使用,否则是致命的!”
“好的,谢谢您了,神父。”
另一方面,怜生者从神父那里拿到了必需的药品,随即返回了教堂,和预感者刚好在大厅相遇。
“怜生者!”
“啊,他的伤势怎么样了?我这就去给他……”
“小声点!”
预感者神秘兮兮地把修女拉到了墙角,用惊恐的语气说。
“听我说,大事不好了!那个伤员是巫师,是勃艮第的魔鬼!”
“哎?”
“不信你自己去偷看一眼!”
预感者显得神情紧张。
“我刚才亲眼看到,有三面勃艮第的旗帜在围绕他旋转,这绝对是魔鬼的记号!”
“怎……怎么可能……”
修女怯生生地走到门边,向内偷窥——果然如预感者所言有诡异的幻象,并且旗帜在修女眼前凭空消失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
修女慌了。
“不能让魔鬼活下去,他的存在会为我们招来瘟疫!”
预感者坚决地说。
“你应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给他治疗,借机用毒药杀死这个魔鬼,我们全村都会感谢你的!”
“啊……?我……我……”
修女犹豫了。
“相信我,怜生者!”
预感者果断让修女下定了决心。
“好……好吧……”
“没错……这样就对了。”
在修女走进房间后,预感者略带悲哀地嘀咕了一句,随即实施了下一步计划。
“你看,神父!她是个巫女,她毒死了我们的战士!”
如计划般,在伪幻者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预感者带着神父闯进了房间——修女迎来了不可避免的背叛。
“不!我——”
“你要编造谎言掩盖自己的罪行吗!我提醒过你必须搭配使用,显然你是故意的!”
“但是,他,预感者说——”
“还想把自己的过失推给揭发者?你这可恶的魔女!上帝觉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人玷污他的教堂!”
轰的一声,怜生者脑子里一片空白。带着绝望,修女坠入了痛苦的深渊,并在次日迎来了命中注定的火刑。
“为什么……会这样……”
在人头攒动的村广场上,失去神职服的修女被牢牢地绑在火刑柱上,脚下堆砌着成捆的稻草。她双眼空洞,仿佛灵魂失去了目标一般,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我们今日将魔女烧死于此,请主保佑我们根除邪恶,打败强大的敌人,恢复法兰西的荣耀!阿门!”
神父为火刑做着最后的祷告。
“怎么会……怎么会……”
祈愿者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好友被活活烧死,泣不成声又无能为力的她只得逃离了人群。
“神父大人,请让我来点火吧,这种污浊的事不应由您来做。”
确认祈愿者离开后,预感者从神父手里接过了火把,慢慢走近修女。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
面对童年好友无力的指责,预感者一言不发。他知道,修女是无辜的——但她必须死。
“告诉我……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告诉我……你的理由是什么……”
“……”
一双绝望浑浊的双眼与另一双绝望浑浊的双眼交汇了。
“为了保护祈愿者,为了保护我们所有的亲人,为了保护法兰西……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吗?”
“是这样吗……”
修女的双眸逐渐恢复了神采,并且变得比以前更加清澈圣洁。
“嗯,当然,我相信你……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嘛……”
“……!”
预感者的手颤抖了,火把开始了摇曳,最后,伴随着若隐若现的泪光被扔到了草垛上。
耀眼的火柱升起,一个圣洁的灵魂前往了天堂,同时,另一个污浊的灵魂注定了地狱的旅程。
“呜呜,怎么会这样……”
当晚,祈愿者在预感者怀里痛苦地哭泣,后者茫然地监视着森林里的动静,沉默不语。
这一个晚上是如此的寂静,好像勃艮第人也沉浸在了悲伤和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我的双亲死于前年的瘟疫……你的双亲死于去年的战火……现在,连她也走了……”
祈愿者噙着泪水抬起头,强忍住抽泣,用颤抖的声音说。
“你……你也会离我而去吗……”
“……”
如果是往常,预感者一定会敲她的脑袋警告她不要胡思乱想,但此时此刻,百感交织的他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能说人是我杀的……
我不能陪她走到最后……
我不能提及末日的事……
我……必须瞒着她,杀死其余的继承者,然后……自杀……
预感者很清楚他要做的事——特别是在这已经开始,注定无法回头的现在。
“现在村里很缺人手……”
预感者终于开口了。
“我以后不能陪你值班警戒了,因为我已经提出加入创生者的战斗编队,并且通过了……请照顾好自己……”
或许,在知道真相前就让她讨厌自己,这,才是唯一的出路吧。
“经过一系列战斗,物资已经开始短缺了。”
一个月后,预感者和他的战友正执行着巡逻的任务。
“这也是必然的,四面遇敌,孤立无援的我们迟早会弹尽粮绝。”
“你有什么想法?”
预感者试探着询问道。
“想投降吗?”
“投降?别开玩笑了!”
他的同伴猛灌了几口酒。
“老子可不是孬种!就算死,也要扭断几个勃艮第人的脖子,咔嚓!”
“面对现实吧,我们现在连草药都要用光了,你总不能指望伤员上战场吧。”
预感者又故作神秘地补了一句。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啥办法?别支支吾吾的,快说!”
“我听说啊,森林里有不少珍贵的草药。现在教堂里用的,就是战前采集的。”
预感者摊了摊手。
“可惜,那里是敌人的阵地,根本没人敢冒死去采集吧?”
“怎么不敢?老子就敢!”
“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子骗你不成!”
“这样的话……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预感者对他的同伴悄悄耳语道。
“你可以等到夜晚,趁敌人入睡后再去采集,那种草药见到光亮就会散发蓝光,你打着火把去一定可以满载而归!”
“听起来很简单啊……老弟,瞧好吧!”
面对同伴的豪言壮语,预感者露出了微笑。
“我会期待结果的……效仿者……”
当晚,预感者急匆匆地冲进了创生者的房间。
“报告!紧急情况!”
预感者气喘吁吁地“汇报”道。
“刚接到消息,勃艮第人要在今晚发动夜袭!”
“什么!”
创生者立刻跳了起来,穿好衣服就往外走。
“消息可靠吗!”
“不敢说绝对,因为勃艮第人本身也三心二意的。”
预感者跟着创生者离开房间,直奔村口而去。
“不要紧,有消息就认真对待,我决不会让任何一个村民白白送死!”
创生者站在村口眺望着夜幕下寂静的森林。
“如果他们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知何时,一尊蛇纹炮出现在了创生者的身旁——预感者知道,这是他的神力。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片刻后,果然如预期般,森林中燃起了火光。
轰——!
下一秒,火炮的轰鸣声响彻云霄——第三个祭品献给了至高的神明。
“怎么会!”
当创生者和预感者前去检查战果时,毫不意外地在弹坑中找到了效仿者炸裂的尸体,他手里至今还紧紧地攥着那已经烧焦的草药。
“不!我居然射杀了村子的守护者!”
创生者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遗体。
“我……我在干什么!”
“长官,这是一个意外……”
“不!这是天意!”
创生者神情激动地捶着地面。
“你不知道,孩子,你不知道!我得到了多么可怕的力量!”
“什么……?您在说什么?”
预感者假装毫不知情的样子。
“在敌人上个月的那次炮击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凭空变出武器的能力……在这强大的火力支持下,我们可以守住村子免受勃艮第人的蹂躏!”
创生者激动地颤抖着。
“我自认这是上帝赐予我保护人民的力量……但我却用它杀害了保护的对象!”
“所以说,这是意外……”
“不!”
创生者缓缓站了起来。
“上帝赋予的神力是不会有意外的……这是魔鬼的力量!是撒旦在诱惑我!我不能继续留在村里,我会为村庄带来瘟疫和诅咒!”
没等预感者反应过来,创生者已经凭空抽出了一支雕纹精美的步枪。
“预感者……村子和法兰西,就拜托你了……”
一声铳响,预感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是的,我会的。”
随后,预感者凭借接替来的领导地位,让言媒者冒死诈降,牺牲他击败了驻扎于此的勃艮第军队。就这样,战争的炮声暂时停止了,村子迎来了将近两个月的宁静,直到某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
“可以让我进来吗?我是预感者。”
“进来,门没锁。”
这一晚,预感者拜访了村里的老税官——也就是最后的目标——思辨者。
“抱歉深夜来访,大人。”
预感者站在门口,身上还不住地滴着雨水。
“不必拘礼,我一直在等着你的到来。”
思辨者回过身,用敏锐的眼光注视着不速之客,不安的炉火在墙壁上投射出两人长长的身影。
“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什么时候来找我。”
“……”
预感者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眼前的老者,随后拔出了佩剑。
“看来,得到神谕的人不只我一个啊。”
“从怜生者开始,我就怀疑是你干的,而创生者的死,更加坚定了我的推测。”
思辨者也拔出了佩剑。
“我还以为你要最后再来找我呢……也罢,你已经替我做很多了,剩下的就由我亲自收尾好了。”
“你可真沉得住气啊……不愧是思辨者,想逼你露出破绽果然是不可能的。”
预感者狡黠地一笑。
“不过,我不会让你活到最后的,因为我有必须保护的人,为此……即便把灵魂卖给魔鬼也在所不惜!”
“很遗憾,我也有必须保护的人……哈!”
两人同时举剑冲向了对方。
当——当当——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两人行云流水的剑斗,炉中的火焰也跳起了激烈的舞蹈,屋外的风雨更是为这出致命的表演增添了恢宏的配乐。
当——当当——
“哼,你太小看我了!”
很快,这梦幻的平衡被打破,思辨者占了上风。
“虽然年纪大,但我的力量可丝毫不比你逊色!”
“确实呢,你可以精确地记住和再现见过的每一场决斗,论剑术,我自然甘拜下风。”
被压制的预感者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冷笑。
“但是,我等这么久才动手也是有道理的……”
一道闪电照亮了室内外。
“爷爷,打雷好可怕啊……”
“……!”
一个小男孩突然闯进了房里,让思辨者不禁一怔。
“哈!”
预感者趁机跳出了思辨者的压制,拔剑直奔男孩而去。
“不——!”
思辨者立刻本能地冲去抢救他唯一在世的后代,预感者手腕一抖,调转剑尖方向转而一推。
噗哧——!
“呜呃……!”
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溢出滴落。
“我不知道你有着什么样的计划,但这不重要了,因为我确信你将会死在这里……就是现在。”
预感者缓缓拔出长剑,思辨者僵硬的身体在他身后沉重地倒了下去。
“呜……呜啊!”
面对吓呆嚎哭的男孩,已经化身魔鬼的预感者毫不留情地挥下了手中还在滴血的利刃。
“呃哈哈哈哈哈——!”
仿佛来自那个世界的笑声回荡于死寂的夜幕之中,久久不绝。
夜,漆黑无垠的夜。
雨,连绵不绝的雨。
预感者静静伫立在森林的空地上,在那由树枝构成的十字架上,一道光芒突然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十字的中央。风起云涌,在光线附近,涌动的乌云正中被撕开了一个云洞。
更多耀眼的光柱自云洞倾泻而下,在刺眼的光辉中,他看到一朵火的莲花。这朵九瓣红莲的四周围绕着九颗明星,它一边旋转变幻着残影,一边带着呼啸的狂风缓缓降落。
星光的亮度,火焰的温度,风流的力度,都远超常人的想象,绝非这世间之物。
当火莲停止那奇妙的转动后,一个巨大而清晰的声音自空中响起。
“凡人,我来了,带着那艰辛的希望而来!”
“伟大的造物主!请接受我的愿望,为我的灵魂带来安宁!”
预感者大喊道。
“我正是为此而来。曾经的我认为有了法律就可以约束你们的欲望,避免末日的到来。但我没有想到你们却凭借法律,把欲望正当化,把侵略正当化,再度招致末日之灾的降临。(PS:百年战争的导火索是法国王位的继承权)”
伴随着神的声音,森林中的树枝随风哗哗作响。
“但是,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我需要七个人作为祭品!七个!”
“我没有忘记这一切……请您接受我的愿望,我愿意代替祈愿者成为第七个祭品。”
“是这样吗……你说吧,勇敢的少年,我将会满足你的愿望,并推迟末日的进程。”
“请您从英格兰和勃艮第人的手中拯救法兰西!”
说罢,预感者拔出了佩剑。
“等一下——!”
祈愿者突然从草丛中冲了过来,但她晚了一步,她只能接住祈愿者变冷的身体,任由泪水脱眶而出。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你滥杀无辜,更不要我苟且偷生!”
怀抱着挚爱的人,祈愿者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我应该早点发现异样的……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愚笨……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的苦难,而我却一无所知……神啊!请您让我做替代品吧!”
“续约已经完成了,我不能满足你的愿望。”
火莲的光辉正在增强。
“不!别走!求您听我说完!”
祈愿者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请让他复活并忘记所有的这一切,我愿意替您完成他的愿望!所以,请让我代替他许愿,让我代替他死亡!”
“这真是充满悖论的先例……”
神沉默了。
“好吧,我接受这个愿望了。但你要明白,更换祭品,其因果还是有损耗的。因此,你的死不足以弥补他的死,你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完成这次交换。”
“我愿意!什么我都愿意付出!”
“很好……现在,你听我说。”
神的声音自四周响起,仿佛三个人在一起说话一般。
“你要赶走英格兰人,并带领王储至兰斯进行加冕典礼。我会让预感者复活与你同行,但他将忘记你的一切,你必须忍受对他隐瞒感情的折磨,就如同他曾经为你所做的那样。并且,你将会受到自己人的背叛而成为俘虏,在胜利降临前受到污蔑,死于火刑。”
“我会的……我会的……”
一道耀眼的强光闪过。神,不见了,战争的格局也被改写了。
在随后的两年间,祈愿者和她的随从(预感者)保持着主仆的关系转战于法国各地。解围奥尔良,奇袭兰斯,镇守贡比涅……凭借她的神力和热情,在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惊人的奇迹和辉煌的胜利后,她如预言般被敌人俘虏,并遭到了诬陷,以异端女巫的身份被烧死于鲁昂。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平静地握着十字架,无视那升起的熊熊烈焰,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为了法兰西,我视死如归!”
(PS:毫无疑问,这里的祈愿者是圣女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