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 长眠的记忆·四周目
“我们应该牢记这点,继续,一直守护下去,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保护这个世界免受末日之灾,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拯救彼此……?
在这个浮华的梦境中,毫不知情的人类在那旧时代的瓦砾之上建立着自己的社会,在那徐徐崩去的沙土之上构建着自己的文明,在那岌岌可危的时空之上构筑着自己的未来。
在我脑海的深处,那大概几十年的记忆正在逐渐苏醒,那时的点滴正在回忆中浮现……
喷火的铁鸟翱翔于天际,吐焰的钢兽匍匐于地皮。
看吧!那撕裂天空的利爪,和那割裂大地的羽翼。
夜,我想他们目睹了那致命的火光和野兽的低语。
昼,我见他们遗留下这残存的墙垣和断裂的手臂。
“呼啊!”
带着冷汗,这位杰出的犹太物理学家从噩梦中惊醒。
“又梦到那些东西了……”
喘了几口粗气,他用睡衣擦去了头上的汗滴,身旁的闹钟应时响起。
“呼……该上路了……”
翻身下床,换上便装拉过大衣,他直接取过帽子,匆匆离开了住地。
“气色不太好啊。”
带着二月的寒气闪进这间萧条的咖啡馆后,一个严肃的声音自杯中升起的腾腾热气后叫住了他。
“我没事,真的。”
物理学家凑到桌边随手点了杯咖啡,和那个男人寒暄过后,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杯子小酌一口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我又梦到了,那该死的战争总是出现在我的记忆里,甩也甩不掉。”
“所以?”
男人面无表情地询问着。
“我认为这将是下一次末日之灾的前兆。”
物理学家压低了声音,即便这间人迹罕至的咖啡馆本来就没有其他客人。
“看看周围,经过那可怕的战争,我们的国家败落萧条到了什么地步!任其发展下去,很可能导致世界性的危机,从而引发下一次末日之灾!”
“所以?”
男人喝了口咖啡,抬起的眼睛变得冷峻了许多。
“告诉我这些干什么?让我杀了你吗?……预感者。”
“不,思辨者。正相反,我试图避免那自相残杀的命运。”
预感者不禁提高了嗓音。
“我想,如果我们能凭借自己的神力重新振兴这个国家,那末日之灾或许可以推迟,不是吗?”
“呵呵。”
思辨者露出了冷笑。
“你试图违抗上帝决定的命运?不可能的,我们终究会为了续约而自相残杀……”
“好吧,我知道你是位伟大的神学家,我一点也不怀疑你对上帝的忠诚。”
物理学家试图说服这位顽固的信徒。
“但你不能否认,我们——你和我——都拥有着对续约的记忆,并且碰巧在上次的战后重建会议中相识并发现了对方的身份,这难道不也是上帝安排的命运吗?”
“你想说什么?”
“是上帝安排你来帮我,让我们一同振兴这个国家,避免末日之灾的。”
“呵。”
面对预感者诚恳而坚定的目光,思辨者只是不屑地喝起了咖啡。
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地僵持着,直到思辨者从容不迫地喝干最后一滴咖啡,从喉咙发出咕嘟的声音为止。
“说吧,你想怎么做。”
冬日的阳光总是那么微弱,即便早已日上三竿,也依旧像蜡烛般难以给予人们丝毫的温暖。
“呼……呼……”
喷着白气,预感者穿梭于城中最贫穷的区域。
这块土地在战后成为了贫穷和萧条的代名词,充满了聚集而来的社会底层群民,过着仿佛吉普赛人般卖艺流浪生活的乞讨者数不胜数。在这里,可以裹腹的食物就是唯一的权力,血统和家系没有半点的意义。
预感者就在这样的地方寻找着他的目标,全然不顾自己与周围环境的反差。
“一定在这里的,很强烈的预感,我会在这里找到的……”
听凭自己的感觉,预感者飞快地游走于狭窄的巷道之间。
“想找其他人商量吗?……从历次续约的记载中推测,所有人都在同一座城市的可能性很大。”
“很好,让我们分头去找吧。”
有了思辨者的肯定,预感者立刻动身前往了贫民区。
“凭借我的预感和他的推理,想要找齐所有的人应该不是件难事。”
一边四处张望,预感者一边健步如飞地越过路边的水坑。
“振兴国家避免末日或许很难……但凭借八个人的神力,一定可以的!”
“呀——!”
从旁边的巷子深处突然传来女孩的惊叫。
“嗯?”
预感者立刻止住了脚步,侧耳细听,微弱的求救声正断断续续地传出。
“发生什么事了吗?”
带着不祥的预感,预感者急速冲进了巷子。
咚——!
从巷子的拐角突然传来粗暴的撞击声。
“住手!”
带着怒吼,预感者呼啸而过,一个箭步抢进了巷角。只见一个歹徒手握匕首,正要向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姑娘刺去。
“Verdammt!(德语,‘该死的’)”
歹徒微微一愣,随即咒骂着扑了过来。
相信我,和贫民区的恶棍拼力量,作为物理学家的预感者是绝对没有胜算的。但凭借其预知的神力,预感者还是轻松闪过了对手的刀锋,并顺势一拳击倒了歹徒。对方爬起来再战,却照旧连个边儿也摸不到,发觉自讨没趣后,歹徒悻悻地逃走了。
“姑娘,你没事吧。”
预感者扶起了跌倒的女孩。
“真是太谢谢您了,我没事……哎哟!”
女孩在行礼时突然一个踉跄,原来她的脚腕在跌倒时扭伤了。
“不嫌弃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可以吗?真是麻烦您了!”
“好人做到底吧。来,扶着我……”
虽然搜寻同伴的步伐被打断了,但预感者还是觉得他应该这样做。
就这样,在姑娘的指引下,两人穿过几条小巷,搀扶着走向了一所小屋。不知为什么,随着接近屋门,预感者的心越发感到兴奋和喜悦。
“辛苦你了,先生。”
“麻烦你了呢,万分感谢。”
在两人走到门口时,一对儿夫妇突然推开了屋门。
“啊……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预感者吃了一惊,随即点头回礼。
“来,和我去里屋,我给你治伤。”
妇人接过姑娘的手,把她扶进了屋里。
“先生远道而来,是要找谁吗?”
老先生和预感者搭起话来。
“嗯……我想找些人。”
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但预感者觉得现在还不是发问的时候。
“不过,我不认识对方,我们是远房亲戚,彼此没有接触。”
“这样啊……你知道他们住哪里吗?”
“应该就在这一带吧,具体的地址我也不清楚。”
“那,有什么特征吗?或许我们能帮你……”
“来,快谢谢恩人。”
老先生的话被走出来的母女打断了。
“刚才真是多谢您了。”
姑娘优雅地行了个礼——脚上的伤竟已经不见了。
“果然如此……”
喜上眉梢的预感者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向了老先生。
“我想,不需要帮忙了……言媒者。”
“嗯?”
老先生和门里的母女同时一怔,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预感者。”
预感者轻描淡写地说。
“从你们知道我来自外区,和这治疗能力来看,想必二位就是言媒者和怜生者吧?”
“你……要干什么?”
老先生——言媒者立刻挡在了母女前面,做出了警戒。
“末日又要来临了吗?我绝不会让你取走我家人性命的。”
“放松,我正是为了避免这个结局才来了。”
预感者试图稳定局面,举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听我说,为了避免末日的到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要耍花招!我们躲在贫民区挺好的,你休想打破我们的宁静!”
“逃避是没有用的!”
预感者毫不示弱地打断了他们的幻想。
“末日降临的话,你真以为可以逃过其他人的追杀吗?不想死的话,就和我一起去阻止末日降临!”
“呃……”
对方沉默了,预感者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动摇。
“好……好吧……”
“都齐了。”
在城外预定的集合点,思辨者介绍起他找到的人。
效仿者,一个年长的政党领袖;伪幻者,效仿者所属党派的底层成员;创生者,另一个政党年轻有为的干部。
“看来你们那边都是政界名流呢,和我找到的刚好相反。”
预感者打趣地介绍着自己身边的人。
“这是言媒者,这是怜生者,还有这位,他们的女儿祈愿者——多亏她引发的偶然,我才能找到他们一家。”
“……奇怪。”
思辨者察觉到了什么,但随即又转移了话题。
“不说废话了,关于振兴,各位有什么想法?”
“我们需要一个有力的领导来使人民团结!”
创生者抢先发表了自信而坚定的见解。
“我们困境的根源是战后强加的严厉条款和懦弱的共和国政治!只有确立统一的领导,才能强力——”
“强力的领导意味着压迫。”
效仿者打断了年轻人慷慨激昂的发言。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人人平等的完美社会,那才是我们追求的振兴。”
“苏联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创生者回击道。
“没有一个明确的领导,人民将会成为一盘散沙,为各自的蝇头小利而你争我抢!”
“我承认你最近的政治生涯非常顺利。”
效仿者丝毫没有动摇。
“但你不能因为年轻而局限于暂时,你应该看清,我们所畅想的社会是多么的进步和完美,这才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你这是在倚老卖老!”
创生者有些恼火,小胡子也竖了起来。
“我们现在的身份是续约人,世俗的权力和地位是行不通的!”
“没错。”
效仿者鄙夷地一笑,转向了预感者。
“我听说,是您号召我们集合在一起的,那么作为发起人,您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这个……”
面对两位政要咄咄逼人的舌战,其他人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突然被这样问,预感者也不禁感到为难。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思辨者替他解了围——如果必须得罪一位的话,那么地位较低的毫无疑问是首选。
“如果你有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我就支持你的主张。”
“他不可能有!人性本恶,靠人的觉悟是不切实际的!”
“很遗憾,我确实有解决的办法。”
效仿者白了创生者一眼。
“我们只要依靠更高层面的人就可以解决这个矛盾了。”
“更高层面?”
思辨者皱了皱眉。
“上帝?在末日到来前,他是不会降临的。”
“如果神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反过来找对立的存在……”
效仿者神秘兮兮地说。
“是的,我们可以找恶魔,并通过和它们立约获得永久的昌盛。”
“哈哈哈!真是好笑!”
创生者干笑着挖苦道。
“恶魔?一个无神论者居然能说出这么可笑的话!寄望于那些不存在的东西,这就可见你们的政治幻想有多么的不切实际!”
“我当然知道它们不存在。”
效仿者依旧镇定自若,露出傲慢的笑容。
“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可以自由地创生它们。”
“什么!?”
“创生者,创造出没有的东西,那不正是你的职责吗?”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效仿者提出了他大胆的设想。
“是的,我打算让他创造出恶魔,并与其立约,一劳永逸地振兴我们的社会!”
“这……可行吗?”
众人面面相觑,或沉默不语,或小声嘀咕。
“理论……可行。”
片刻后,创生者咬着牙,不甘心地作出了回答。
“但是!我们不能忽略这样一个问题!我所创造的东西,即便是空想的,也必须符合世人的基本印象!”
“所以?”
“言外之意,就算我对传统恶魔的概念进行了扭曲,用女性立约的传统也还是不能变的!”
创生者发问道。
“这里,你想牺牲谁去做那个立约的牺牲品!”
“牺牲品应该是自愿的,牺牲一个人就能拯救所有人,难道不值得一试吗?”
效仿者端起胳膊,用有力的目光凝视着祈愿者。
“何况是对于命中注定要互相残杀的我们而言,即便现在不牺牲献给恶魔立约,之后也会被其他人杀死献给上帝续约吧!”
“让我来吧。”
不知是迫于效仿者的压力还是出于大无畏的自愿,祈愿者站了出来。
“好了,把蜡烛都点起来,我会在那里召唤出恶魔。”
当晚,在郊外的一块荒地上,众人布置好了一切。
大家围坐在诡异而复杂的圆弧形魔法阵周围,中央的石块上孤零零地点着一只蜡烛,在昏暗的月光下,将众人长长的背影投射在荒地上——就像某个异端宗教团体正在秘密举行什么仪式的样子。
“想要创生恶魔,就要把繁琐的召唤再现出来,以防万一……”
“我看你是故弄玄虚浪费时间。”
“你!”
“开始吧,别再磨蹭了。”
效仿者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想以防万一的话,就召唤下等恶魔好了。”
“哼,如你所愿!”
创生者也站了起来。
“我现在开始召唤地狱的下级恶魔,除了祈愿者站在蜡烛前等待立约,其余人都站到我身后,不要碍事!”
闻言,其他人也相继起身,站到了各自指定的位置上,创生者随即咏唱起了复杂的咒语。
“呼……”
听着大段长串的咒语,效仿者打了个哈欠。
“那家伙根本是在故意作弄我,创生不用这么费劲的,真是个爱记仇气量又小的人。”
“Verdammt……”
创生者轻声嘀咕了一句,随即自蜡烛上升起一阵浓浓的白烟。
“它来了!”
预感者惊叫道,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在散去的烟雾后,一个羊头恶魔出现在了月下,用巨大的身影覆盖着人们,用发光的双眼凝视着人们,用低沉的吼叫恐吓着人们。
“好了……快,快缔结契约!”
效仿者注视着这令人胆战心惊的巨兽,有些慌张地催促道。
“切……”
创生者白了他一眼,毫无惧色地开始了后续的仪式。
“强大的王,我们拜倒于您的脚下,请用超越神的魔力,赋予我们永久的繁荣,我们献上这个女孩与您接下契约……”
“危险!”
“什么——”
创生者抬眼时,恶魔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祈愿者。
“呀——”
“糟糕!?”
突发事件让众人都僵住了,在千钧一发之际,怜生者冲去救下了女儿,而自己则被恶魔咬在了嘴里。
“见鬼,下级恶魔听不懂咒语吗……快!”
回过神的创生者立刻下令道。
“把魔法阵里的蜡烛打翻,这样就能切断恶魔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了!”
“失控了……失控了……”
“不!上帝啊!”
“啊……啊……”
但效仿者,言媒者和祈愿者已经六神无主,完全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快!预感者引开恶魔,伪幻者趁机去打蜡烛!”
回过神的思辨者立刻做出了明智的判断。
“了,了解!”
接到命令,预感者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凭借预知的神力一边回避着恶魔的撕咬,一边将它引离了魔法阵。
“趁现在,快去!”
“啊,是!”
伪幻者也立刻凭借神力,隐身冲向了蜡烛。
“好,到手了——呜呃!”
就在即将触到蜡烛的时候,恶魔甩来的尾巴把伪幻者打翻在了地上。
“预感者快要撑不住了!”
思辨者急中生智,抽出效仿者的佩枪射灭了蜡烛。随着火焰的熄灭,恶魔一声嚎叫,融入了夜色之中。
“呼……得救了……”
气喘吁吁的预感者,步履蹒跚地走回了原位——他的脚受伤了。
“差点骨头就摔碎了……”
伪幻者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会射击?”
创生者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现学现卖,一枪解析子弹轨迹,一枪锁定目标。”
这么说着,思辨者把佩枪还给了瑟瑟发抖的效仿者。
“不……不……”
言媒者的抽泣将众人拉回了刚刚结束的危机中。
“妈妈……妈妈……”
在祈愿者面前,是一具被撕裂得惨不忍睹的尸体。
“……”
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众人只能沉默不语。
“看起来,效仿者的主张只会促进末日啊……”
创生者的发言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因为白痴的白痴主张,我们不仅浪费了时间,还白白牺牲了一个同伴——对吧?”
“你——!”
“别说我血口喷人,先生!”
创生者毫不掩饰他对效仿者的反感。
“事实摆在大家的眼前,不是吗?”
“你……你!”
“各位都是公证人,做出选择吧!是想跟随这个白痴一文不值地丧命,还是想跟着我振兴祖国?”
创生者用鄙夷的眼神盯着面色发青的效仿者。
在他的鼓动下,在场的人陆续走向了这位未来的支配者。
“你们……不,你们不可以!这是他的诡计,他故意创造出失控的怪物,你们不能相信他!”
尽管效仿者这样劝阻,但依旧无法改变自己被孤立的事实。
经过这凄惨的一夜,续约人统一战线彻底瓦解了。
之后的时间里,以创生者和效仿者为首的两个党派都在努力扩大着自己的政治势力。
“这个提案会通过的,只有三个人反对……”
“根据资料,这样做可以有效改善福利制度。”
“我会祈祷今年的产值上升的。”
“经过我的伪装,绝对不会被识破的!”
“我听到了,对手打算这样做……”
但不管怎样努力,终究还是有众多神力支持的一方壮大的更快。
“基本上,就差最后一步了。”
在已经成为政党领袖的创生者办公室里,他对着党旗喃喃地计划着最后的对策。
“唯一的障碍只有他……效仿者。”
“他可以获得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神力,绝对不能小觑。”
思辨者出谋划策道。
“想要除去他,就必须先获得人民大众的认可,这样才能斩草除根。”
“嗯……”
创生者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了光亮。
“预感者,如果国会大厦失火……你觉得怎样?”
“什么!?”
在场的人被这大胆的计划惊呆了。
“如果那样的话……即便指责对方有政变的嫌疑也不为过。”
“哼哼,很好……”
创生者得意地转过了身。
“有谁敢去放火吗?”
1933年2月27日22点,柏林消防队接到消息,国会大厦发生了火灾。在大火扑灭后,警察抓住了前去纵火的伪幻者。
“这种纵火行为,是德国布尔什维克进行的最骇人听闻的恐怖主义行为!”
以此为契机,创生者宣布**意图暴动,次日便占领了德国所有的**党部,并随即在全国境内取缔了德国**。随后,他又以此为借口逮捕并永远地除去了政坛上最大的敌人——效仿者。
独揽大权的创生者迅速重建了德国的秩序,凭借他卓越的远见,德国的经济开始复苏,连社会底层的人也享受到了过去所没有的福利。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伪幻者死的痛快点了。”
尘埃落定后,创生者在办公室中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什么?”
这个表情让预感者不禁感到了恐惧。
“你已经成了国家最高和唯一的领导人,现在正是建立新秩序的关键时刻,为什么却要反目呢?”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思辨者冷冷地说出了重点。
“古今中外,政权交替时没有不铲除隐患的。”
“可他是同伴……”
“所以是更大的隐患,更要灭口!”
思辨者盯着愣住的三人,目光冷酷。
“一个新生的政权,轻易就会被颠覆……不想前功尽弃,就必须牺牲。”
“怎么可以……”
预感者握着的拳头颤抖了。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振兴……我宁愿退出!”
预感者拂袖而去,犹豫了片刻,祈愿者也跟了上去,随后是言媒者。
“呵呵……”
创生者面对空荡荡的房间露出了冷笑。
“隐患,又多了三个……思辨者,交给你了。”
“是。”
“这里呆不下去了。”
在言媒者的居所,预感者懊恼地断言道。
“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他们随时可能逮捕我,我必须离开这个国家。”
“如果可以……请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祈愿者提议道。
“或许,我们可以再找出一条新的路来。”
“不好了!”
这时候,言媒者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我刚得到消息,创生者已经下令搜查了你家,并且发布了针对犹太人的收容令!”
“什么!”
预感者拍案而起。
“这……是为了让我们谁都跑不掉吗——”
“里面的人都出来!”
军警的喊声打断了众人的思路。
“见鬼,已经找上门了吗!”
预感者立刻端起准备好的佩枪。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突围出去!”
“你带我女儿从后门离开,我去引开他们。”
言媒者披上风衣,随即走向了正门。
“不,爸爸,你不能去送死!”
祈愿者立刻起身叫住了他。
“孩子,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了。”
言媒者微微侧过头,眼中充满慈爱。
“你知道吗,我们只对你撒过一个谎——你并不是犹太人。”
“什……么?”
“是的……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你是战争孤儿,是雅利安人。”
“怎……么会……”
“原谅我,是我错误地扣下了扳机……预感者,我女儿就交给你了,请带她离开这里。”
说罢,言媒者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爸——”
“快走!”
预感者捂住了她的嘴,他知道,任何的响动都可能让那位勇敢的战士白白牺牲。现在要做的,现在能做的,只有一声不响地带着预感者离开。
砰——!
在他们身后,清脆的枪响撕裂了血红的残阳。
几天后的傍晚,两人来到了一个废弃的港口。
“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一早就会有船来接我们。”
预感者在瓦砾中燃起篝火,坐到了祈愿者身旁。
“这里因为上次的战争而成为了废墟,藏在这里很安全。”
“因为战争……都是因为战争……”
望着跳动的火焰,祈愿者喃喃地说。
“虽然贫穷,但我们一家过得很幸福……为什么经济复苏后,却反倒变成了这样……”
“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
看着抽泣的她,预感者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们总是渴求更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或许未来,根本就不存在吧。”
“不能放弃希望……”
祈愿者擦干了眼泪。
“虽然这是一个不断重复着悲伤和憎恨的世界,但即便无药可救,这里毕竟还是我们的祖先曾经试图保护的地方……我们应该牢记这点,继续,一直守护下去,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哦?”
预感者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呵,也是,现在就放弃希望还言之过早……让我们找出一条新的道路,来修正这歪曲的历史吧!”
“嗯!”
祈愿者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笑容,但只有一瞬间。
“危险——!”
砰——!
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曲线,如繁星般泼洒在了大地上。
“什……!”
在祈愿者倒下的身躯后,是一脸冷漠的思辨者,以及飘着硝烟的枪口。
“你!”
“就像我数年前说的,我们终究无法违抗上帝决定的命运,命中注定我们要为了续约而自相残杀……”
思辨者面不改色地盯着预感者,再次扣下了扳机。
“永别了。”
“呃啊!”
……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
思辨者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子弹卡住了!?”
“是你做的吗……”
望了下昏迷的祈愿者,预感者毫不犹豫地拔出佩枪射杀了纳粹的刽子手。
“你……要背叛自己选择的……路吗……”
说完这句话,思辨者倒在地上停止了思考。
“是我选择的路背叛了我,所以我要放弃他,舍弃这条错误的道路。”
丢下手枪,预感者瘫倒在地,轻轻地扶起祈愿者,但她却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亲眼见证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了。
“可恶……”
静静地下起了雨,打湿着预感者的脸,他却仿佛石像一般静穆。
夜,漆黑无垠的夜。
雨,连绵不绝的雨。
预感者茫然地坐在废墟之中,在当作火炉的瓦砾上,一道光芒突然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那熄灭的篝火灰烬中央。风起云涌,在光线附近,涌动的乌云正中被撕开了一个云洞。
更多耀眼的光柱自云洞倾泻而下,在刺眼的光辉中,他看到一朵火的莲花。这朵九瓣红莲的四周围绕着九颗明星,它一边旋转变幻着残影,一边带着呼啸的狂风缓缓降落。
星光的亮度,火焰的温度,风流的力度,都远超他的想象,绝非这世间之物。
当火莲停止那奇妙的转动后,一个巨大而清晰的声音自空中响起。
“你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怕而多余的事吗!”
“我……抱歉……”
预感者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对不起很多人……”
“愚蠢的人!战后的衰败抑制了人们的贪婪,而你却擅自打破了这个平衡!”
伴随着神的责难,风声变得更加猛烈了。
“因为你的胡来,更大规模的战争将要爆发,无数的人会因你的愚蠢而丧命,是你亲手制造了这次的末日之灾!”
“我知道……所以我在等您。”
预感者抬起头,眼中满是自责。
“请和我续约,结束这场灾难,推翻创生者的政权。”
“替你收拾残局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但我会守约的。”
神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但是,因为这次与众不同,所以你必须参与其中,亲手修正自己扭曲的部分。”
“我?”
“是的,你会为盟军制造出一种威力惊人的武器,它将为这场战争画上真正的句号。”
“但是……祭品……”
“创生者会补上这个名额的,背负自责的压力活下去是对你擅自行动的惩罚。”
红莲的火焰开始了神异的跳动。
“现在,说出你个人的愿望吧。”
“祈愿者说不要放弃希望……而我却为了实现希望而让无辜的人卷入其中……”
预感者慢慢地说出了他们共同的愿望。
“如果这是续约者的宿命,请不要让它波及到别人,由我们八个来承受已经足够了!”
“我会把你们的继承者与外界隔离出来的。”
一道耀眼的强光闪过,神不见了,而真正的战争,这才刚要开始。
这场全球规模的战争如恶魔一般吞噬着人类的生命。从欧洲到亚洲,从大西洋到太平洋,战火几乎烧遍了世上的每一个角落。如神的预言般,伴随着两朵火焰蘑菇的升起,反法西斯国家和世界人民战胜了凶残的侵略者,赢得了世界的和平与进步。
“是战争将结束人类的生存呢?还是人类将结束战争?”
1955年4月18日凌晨1时25分,一位伟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PS:对照二战历史可以得知大部分人的身份,其中预感者是爱因斯坦——当然,与实际生平是不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