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的作用让我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但意识却异常清醒，被迫在回忆的漩涡中挣扎。
那是昨晚。
一切噩梦的开始。
满月如血，悬挂在天际。
我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洒在榻榻米上，泛着惨白的光。
璃坐在我的窗台上，手里把玩着那把平时用来削苹果的银色匕首。她穿着那身我熟悉的红白巫女服，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美得像是一个虚幻的梦灵。
“风，你知道吗？长老们决定把你处理掉了。”
她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说“明天会下雨”一样自然。
我正在擦拭佩刀的手顿住了。
“处理？”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我最信任的同伴，“因为我拒绝了联姻？”
“不，是因为你太聪明了。”
璃跳下窗台，赤脚踩在地板上，一步步逼近我。她的脚踝上系着红色的铃铛，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作为傀儡，你太有主见，也太不可控了。他们想要一个更听话的，比如……我。”
“你？”我皱起眉头。
“没错。”
璃笑了起来，那笑容妖艳得令人心惊，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总是躲在我身后撒娇的女孩。
“我有他们想要的‘血统’——半妖之血。而且，我比你更懂得如何讨好那些老东西。”
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指，轻佻地划过我的脸颊。指尖冰凉，带着一股淡淡的苹果香气。
“但是啊，我也需要一个投名状。邻国的绯红神社正好缺一个拥有稀有血脉的巫女做‘容器’。”
她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侧，语气却冷得像冰。
“你的身体虽然练过武，但作为‘容器’来说太粗糙了。而我的身体……可是完美的素材。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胜在‘血统纯正’，长得也漂亮，不是吗？”
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所以……”我看着她，声音干涩，“你要和我交换？”
“这是交易，风。”
璃猛地扣住我的后脑，那双幽蓝色的眼瞳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为了活下去，为了爬得更高，我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你。”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强行吻了上来。
那不是吻。
是掠夺。是强制的契约。
“唔——！！”
某种古老而晦涩的咒术顺着口腔灌入我的体内。
那一瞬间，我感觉灵魂被生生撕裂了。就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扯我的意识，将我从这具熟悉的躯壳里硬生生地拽出来，然后塞进另一个狭窄、柔软、陌生的容器里。
剧痛。
眩晕。
呕吐感。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世界变了。
视线变高了？不，是变低了。
我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看到的却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
而我的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那是“我”。
有着我的面孔，我的身体，却挂着璃那种招牌式坏笑的男人。
现在的“风”（璃）整理了一下衣领，活动了一下手腕，满意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我——现在的“璃”（风）。
“这就是古老的秘术——移魂转生。”
她（他）的声音变成了我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却说着让我心碎的话语。
“这具身体拥有最纯净的巫女血脉，是邻国那位大人点名要的。你就带着它滚去邻国吧。”
她蹲下身，拍了拍我那张变得精致的脸蛋，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别怪我狠心。在这个乱世，只有强者才配活下去。而你……只是个连自己性别都保不住的废物。”
“璃……为什么……”
我趴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这不是我想哭，是这具身体的泪腺太过发达。
我以为我们是同伴。我以为你是唯一理解我的人。我以为我在保护你。
原来，我才是那个被保护在谎言里的傻瓜。
“因为这就是弱者的下场啊。”
她站起身，背对着月光，挥了挥手。
几个蒙面忍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暗红色的咒缚绳。
“带走吧。货验过了，没问题。记得路上小心点，别弄坏了这张脸。”
回忆戛然而止。
马车再次停下。
这一次，不再是颠簸的山路，而是平坦的石板路。
车门打开，我被粗暴地拖了出来。
冷风吹过我满是泥泞和血污的脸，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睁开眼，看到了一座巨大的、仿佛要刺破苍穹的朱红色鸟居。
鸟居上挂着巨大的注连绳，在夜色中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而在鸟居下，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华丽神官服的女人，正漫不经心地抽着烟管。红色的烟雾缭绕在她身边，如同鬼魅。
这就是我的终点吗？
绯红神社。
那个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我咬着牙，强行压下内心的绝望。
璃，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你以为把我变成女人，送给别人当玩物，我就完了吗？
不。
只要我还没死，这盘棋就还没下完。
我会活下去。用这具柔弱的身体，用我的脑子，在这个地狱里爬出来。
然后，我会回到你面前，亲手撕碎你的假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