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鸣金之声后,左军陆续退回。当然还有很多不能及时脱困的。
我眯起眼睛,揣度着岳飞的应对,如果他携杀死完颜景的余威硬要吃掉那些残余的左军,并在之后与我决一死战,那么我完全可以让他做下一个陈淬。但是他会么?一个用兵如此精妙的将领,会在主帅败亡后,以孤军之姿决战四五倍兵力的敌人?
他的举措来的比我想象中的更快,我军布阵稍具形式后,宋军也开始后撤整队,岳飞果然没有贪心到一定要吃掉被包围的金军的地步。
“他们要撤了。”我观察片刻得出结论,此时左军已基本退回本阵。
宗弼问道:“那我们要追击么?”
我摇摇头,指着前方道:“你看他们队形整齐,毫不慌乱。殿后的部队也极其雄壮,那个张字旗下是谁?”
身边有负责情报的副将回道:“是岳飞手下猛将张宪,刚才得报,杀死完颜景将军的就是他。”
我点点头,继续为宗弼分析:“此刻追上去,大概能重创对手,不过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而我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就只有健康府而已。等我们入了城,岳飞也就无可奈何了。所以这场仗已经结束了,我们去健康吧,须知迟则生变。”
宗弼听得频频点头,将王燮叫了过来,让他带路,大军一路向健康而去。
我在马上回首望去,远远的看见那个岳字大旗。这是我第一次和岳飞在战场上交手,当然,不是一对一那种,而是作为两军的指挥官。
从马家渡之战本身而言,宋军伤亡两万余人,主帅陈淬阵亡,金军进而拿下健康府,无论从战役还是战略而言,都是大胜。
可如果王燮没有投降,而宋军主帅换成岳飞,结果又会如何呢?
我摇了摇头,只能说,我没有把握。当然这种假设性问题也不会有答案。
想起在天香酒楼他坐在另一桌和曹氏兄弟,杨再兴侃侃而谈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唏嘘。然后,坐在杨再兴身边的,那个整日里笑嘻嘻的,又是谁呢?又能是谁呢?
我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元飞,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你是不是,已经将我忘了个干净?
健康应是得了这边的消息,城门大开,杜充带着城中官员在外头跪了一地。
虽然他献城有功,但这种变节小人我打心眼里鄙夷。只驻马在一旁,看着宗弼神色倨傲地用马鞭指着他说话,这才痛快了些。
杜充四十左右,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不过如今跪在地上仰起头不断称颂宗弼和大金国,活脱脱一副奴才相。他长得比宗泽好又如何?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将开封守得固若金汤,一个却将整个中原拱手相让。论治国定邦,他百无一用,论嫉贤妒能,任人唯亲,刻薄寡恩,贪生怕死,他一个不拉。
别说宗泽,连陈淬都胜他百倍千倍。
可就是这样的人,便能得到赵宋朝廷的重用。而且我知道,以前赵佶身边,如今赵构左右,也全是这样的人。有他们在,天下如何能太平?百姓又如何能安宁?
所以我虽然敬佩宗泽和陈淬,但我不觉得我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推翻赵宋,建立一个太平盛世,难道不是对天下和百姓而言最好的选择吗?
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白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一身血浆,如今冷透了贴在身上十分难受。我也顾不得交接城池之事,扔给宗弼一句“我要去休息”便拨马入城。他在后头冲我喊:“一会忙好了我去看你。”
我冷冷道:“看什么看,我去洗澡哩。”
说完之后两人都很尴尬,四周射来一片暧昧的目光,其中居然还包括杜充这厮的。我满面绯红,急急御马而去。
在一群男人中说什么我去洗澡这样的话,就算“皮厚”如我也不禁又羞又恼。
把自己当男人这样的事,的确不能太勉强了。顶着日渐美艳的赵嬛嬛的皮囊,在爷们堆里粗声粗气地说话,毫不顾忌地去洗澡,这活我真干不了。
然而冬日里泡个热水澡毕竟是极享受的事,我在木桶里惬意地伸展着四肢,舒服地眯上眼睛。这两年赵嬛嬛发育地特别快,腰细腿长,xiongbu丰满,皮肤白皙嫩滑。连我自己看了都为之目眩神迷,(整改)身子顿时又酥又麻,樱唇微张,发出断断续续的(整改)。
我逐渐清醒过来,外头还有两个丫鬟服侍着,都是杜充为了拍我马屁给安排的。我留着她们是因为我需要她们为我添加热水。现在可好,我刚才是不是声音过于大了些?她们听到会怎么想?
唉,今天真是糗大了。也不知完颜宗弼是忙得脱不开身,还是脸皮薄,不敢来看我。也幸亏如此,若是我迷离失措的样子被他看到,老子的处子之身可能就保不住了。国禄那次我可不承认,反正我没和男人那样过,连元飞我都没给。说起来我做男人时是个处男,做女人又是个处女。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
我怔怔地看着这具完美的身体,回忆着自己变成女子后的一桩桩事件。从开始的不能置信,到排斥,到勉强接受,到开始欣赏,再到如今的自我迷恋。我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现在有偶尔的男子思维究竟是之前方勉的残余,还是仅仅为不甘心,不服气?
我知道自己已经开始羡慕男子了,而且是从异性的角度去看待他们。
谋刺宗泽前,我就像一个盲人,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一切的一切,都因那两个人而完全不同。
一个是师师姐。是她的美丽征服了我,让我对女子之身首次产生了认同和自豪。她也教会了我许多女子的思维,习惯,姿势和仪态。我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另一个,便是元飞了。在他面前,我总记不起自己曾是个男子。他的笑容那么灿烂,他的声音那么动人,还有他的怀抱,真的是很温暖,充满了安全感。
刚褪去的春潮似乎又卷土重来,我被一阵阵空虚折磨着,忍不住绞起双腿,心里又委屈地想哭,好想他啊,想他就在我的身边,想他拥我入怀,想他填满我那无法派遣的空虚和寂寞。
是啊,我这个行走在黑暗里的复仇灵魂,从叔公带我去金国起,身边就没有一个朋友。那时我不想交,也交不到。如今还不是一样?叔公和朝英不在我身边,徐还则是我的仆人,宗弼是我的上司,其他的人,不过是我的同僚。看似每天在一起,其实一个个都离我很远
唉,元飞元飞,元旦的元,飞翔的飞。真是个好记的名字,我想忘记都难。嗯,谁说我想忘记?我不要忘记你,不要忘记和你在一起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如果没有这些,我就是一具会行走说话的死人而已。
早知道我就给他了,当时在怡红楼里,那么暧昧的地方,这傻子也不知道要我。看他亲我时那么大胆,谁知再进一步就怂了。其实我知道他是爱我才尊重我。可我还是生他的气。因为我的心要他,我的身也要他,他却不在我身边。
外头想起丫鬟的声音:“方大人,请问需要加热水么?”
我这才发现水已经凉了,又不想让她们看到我的身体。万一她们“某种经验丰富”,看出点什么,我可就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