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在第二日清晨惊讶地发现,对面金军大营成为一片空地,八万金军踪影不见。
我特意留下痕迹,显示金军的方向是越州,事实上我们也的确是往越州去的,只不过在半路的一个山谷里停下且埋伏起来,并造成大军已经穿过山谷的假象。
宋军比我想像的要更早追来,斥候来报,约五千宋军骑兵经过山谷。我淡淡道:“放他们过去。”
又过了三炷香的时间,又报约一万步兵经过,我不假思索道:“放他们过去。”
张浚用兵谨慎,前军都是用来试探的。我要伏击的,是他的主力,另外山谷外有完颜宗瑞的一万骑兵,我也不担心那些过去了的宋军能翻出大浪来。
宗弼没我这么好的耐性,站起身来回的踱步。不一刻,斥候再报:“宋军约五万人,正进入山谷。”
宗弼转忧为喜,还不忘赞我一句:“军师果然算无遗策。”
我淡淡一笑,心里并没有那么的喜悦。张浚果然追来了,我已经看得到这六万多宋军的结局。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我没有想到。可是一时又想不出是什么地方。
之后我才知道原因所在,可那时候已经悔之晚矣。
山谷伏击战,宋军惨败。前半程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东拼西凑出的军队果然战斗力有限,意志力更是欠缺。但张浚的嫡系部队还是显示出了过硬的素养,硬生生拿命填出一条路来。而之前过谷的宋军也回头接应他们的主帅,虽然被完颜宗瑞杀的尸横遍野,可残余部队还是死保着张浚逃了出去。
我全程都在不远处的山顶喝茶,宗弼手痒,带着兵亲自下去了。可张浚不是我的目标,此仗能打成什么样我心里有数,短时间内,宋军将没有力量在集结五万人以上军队的能力了。换言之,拿下湖州后,临安失去了最后一道保护屏障,只能直面金军的兵锋了。就好像曾经的开封一样。
我放下杯子,站起身,负手站在山巅。连续的胜利让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不由得膨胀起来。壮志满怀地指着山下的景物,大声喊道:“我要把这苍天下的一切,都牢牢握在手里!”
其实,我是因为失去的太多,多到了完全丧失了安全感,所以才渴望牢牢握住所有。我握不住元飞,所以我选择放弃,免得在我无法自拔的时候失去他。那样我会死的。可说实话,我早就没有死的资格了。我背负的沉重的债务,是我欠着所有死去亲人们的。别人欠活人的债,死了就清了,可我的债,死了才真正要还。
短暂的意气风发之后,我又陷入了深深地孤寂之中。
张浚残部并未撤回湖州,所以我们轻易地占据了这座空城。当晚健康信使赶到,带来了名剑盟总部的回复,他们愿意里应外合,在我们攻城时打开临安北门。但是他们不会打着名剑盟的旗号,所以请我们也不要泄露。
这帮人真是做什么还要立什么。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计划,所以我只是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个和轩辕帮齐名的武林门派。
休整一晚,我和宗弼便早早带兵直向临安而去。一座孤城,兵员估计不会超过两万人,又无险可守,就算对手是孙武我也有信心赢他。
到达临安府,我向宗弼献计,东南西三门强攻,北门做做样子,宋军吃紧,必然抽调北门兵力去其他地方支援。届时便看名剑盟是否能借助这个机会控制北门了。
宗弼连连称妙,便让完颜宗瑞,讹鲁补,术列速分别攻打东南西门,派阿里、蒲卢浑去北门见机行事。
我这次没有再悠哉悠哉地喝茶,与宗弼一样头盔甲胄,全副武装。领着亲卫队在北门伺机而动。
从城下看去,北门的宋军一开始的确如临大敌,而阿里和蒲卢浑的部队只是喊得震天响,却没有实质性的攻城行为,最多就是投些大石头,然后放箭。
我恨得心里痒痒的,佯攻也是攻,你们这样演,宋军指挥官只要略有经验便会知你们有诈了。
好在临安已无名将镇守,城头的宋军数量果然越调越少,剩下的也变得不那么警惕,双方心照不宣地互相射箭,却都毫无威胁。
我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时间,如果名剑盟的人背信弃义,那么我会立刻建议宗弼猛攻北门,此时北门的防御已经到了一个最低点,应该不难拿下。
就在我的耐心快耗尽时,一群手持刀枪的蒙面人突然出现在城头,宋军毫无防备,被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顿时乱成一片。
我这才放心,给宗弼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派人阿里、蒲卢浑下令,全军压上,务必破城。
金军蜂拥而至时,城门被缓慢地打开了。宗弼正要拨马入城,被我拦下。他不解地看着我。我低声道:“千金之体,坐不垂堂,此时城内情况不明,望殿下慎重。”
他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军师是在关心小王么?”
我没好气道:“谁关心你了?自作多情。”
我知道自己心里只有元飞,可是和宗弼相处久了,总是斗嘴调笑,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我从来也没讨厌过他。
刚才提醒他,本是尽我参谋的本份,可被他这么一说,我不由想到,如果宗弼不幸阵亡,我会如何?
然后竟然感到了一丝难过。也就是说,宗弼如果死了,我会难过。
想到这里,我赶紧摇摇头。一定是我太寂寞了,才对他一直以来的关心形成了些许小贪心。
我平时对他用媚术,心里一直清楚这只是在利用他。而且他虽然对我很好,却也做不到元飞那样的不疑不问。我和他,其实都有私心。
尽管如此,他若死了,我还是会难过。
我忽然很讨厌起自己来,尽管总是把责任推卸给早就不知去了哪里的赵嬛嬛,可如今三心两意的人,是我。
也许女人都是需要陪伴的吧,我和宗弼待在一起太久了,已经超过了我和元飞在一起的时间。
我正出神间,金军已经杀进北门了,接下来的战斗从攻城转为巷战。
自此我再无顾忌,跃马持枪冲了出去。背后宗弼喊了声:“等等我。”然后带兵跟着我入城。
我们的目标当然是皇城,而宋军为了保护他们的皇帝,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意志,几乎是一条街一条街地在和我们拉锯。然而终因战力上的差距太大,导致伤亡惨重无力再守。于是过不多久,皇城又告破。
我手持利剑一个宫一个宫地搜索,然而别说赵构,连品阶较高的妃嫔都没有看见。在询问了几个太监之后,才知道两天前赵构已经带着嫔妃大臣们逃往越州了。
我身子一晃,眼前竟有些发黑。张浚是宋军名将,之前他发现我们改道去越州,竟然立刻带兵来追,他在担心什么?。其中缘由,竟然是因为赵构已经去了越州。我当时明明觉得哪里不妥,竟然漏算了此处。
如今纵然拿下了临安又有何用?在扬州我至少还射了他一箭,如今我却一无所获。
但此时觉非自怨自艾的时候,我转身便去找宗弼,赵构你会跑,难道我不会追么?这次我要撒下天罗地网,看你还往哪里跑?
(长跑健将赵构,三届奥运会冠军,人称赵跑跑,女主都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