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陈安面色苍白地站在我面前,颤抖的手里碰着陈月鸾的最后一封信。
我心里暗叹,作为扬州陈府里死里逃生出来的两个人,陈月鸾和他肯定是患难之交,主仆情深。如今让他看到她的不堪之处,的确对他打击甚大。但为了惨死在小商河里的杨再兴,我必须让他知道真相。
“陈安。”我唤他的名字:“杨将军生前待你如何?”
他眼眶泛红,哽咽道:“恩同再造。。。”
“杨将军待陈月鸾如何?”
他沉默片刻道:“杨大哥深爱大小姐,一直待她很好。”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信道:“陈月鸾就是这样报答杨将军的吗?”
他身子一震,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我喝道:“哭什么?背嵬军的兵,岂能如此软弱?!”
他赶紧擦了擦眼泪,身子站得笔直,像杆标枪一样。
我这才点点头,缓缓对他道:“这里是五千两银票,我命令你带上几个兄弟,回去找到这个贱人,然后连同那个奸夫一起,都给我杀了!”
他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然后突然跪了下来,磕头道:“杨大哥对我恩重如山,这仇小的是一定要报。也不需要银票和帮手,等找到那奸夫,小的便一刀宰了他。可是。。。可是大小姐。。。”
我怒道:“你还喊这个贱人大小姐?!”
他把头都磕破了,只道:“当初小的是个孤儿,若不是陈老员外收留,早就饿死在街头了。陈老员外对小的也是恩重如山。小的怎下得去手。。。”
我见他额头一片殷红,心中一软,摆手道:“罢了。银票你还是收着,本军师有的是钱,你执行的是公务,不用再推辞。若是找到他们,也不用杀了,汇报给。。。轩辕帮主即可。”
他听我不强迫他杀陈月鸾了,这才停止了磕头,只疑惑道:“小的不知,为何不直接报与军师?”
我心道:等你找到人,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嘴里哼道:“本军师再不想听到这个贱人的任何消息。你报给轩辕帮主,他会代杨将军报仇的。”
等陈安离开了军帐,我又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用帕子堵住嘴,再展开看时,已是血迹斑斑。这两日,我雷厉风行地处理了身后之事,该派出去的人,我都派走了。如今,就只剩何时告诉元飞了。
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他为了我伤心难过的样子。所以,我暂时不打算说。
金国军方得知了河南一系列的战役失败,便派了完颜宗贤率五万人马前来支援宗弼。这使得宗弼的兵力再次超过了十万。于是他重整人马,发起了对颍昌城的进攻。我对完颜宗贤自是颇为了解,他其实是金国国相完颜宗干的人。完颜宗翰失势后,宗干与宗弼结盟,对抗以完颜昌为首的保守派集团。所以此时宗弼连战皆北,宗干便派完颜宗贤前来相助于他。完颜宗贤是个莽夫,名义上还是赵构的继父。只不过赵构的生母韦氏不过是他众多玩物中好不起眼的一个便是,还经常被他虐待(当初是我设计让他对韦氏不好的,只是后来因为韦氏年老色衰,不讨他喜欢,便一直拿她当出气筒了。)
此时岳飞并不在颍昌,只有王贵,张宪,还有我的背嵬军,共计两万多人。王贵较为保守,提出依城固守,派人求援。
我深知如今岳飞手里也没多少人马可派,最关键的是,我认为我们并不需要援军。于是我提出出城迎战,击垮金军主力。
张宪表示了对我的支持,王贵虽不赞成,毕竟说不服我们,只好同意,不过他也提出,他的部队需要分出一部分守城。我本来也没打算以他的部队为主力,反正有张宪相助,便由他去了。
这次宗弼用兵很谨慎,毕竟吃了岳家军太多亏了。他将十几万金军列成几十个方阵,轮番冲击岳家军本阵。而且自在郾城被镰车队火烧铁浮屠后,他绞尽脑汁设计出了一支长杆队,每人手持一根铁杆,不着甲胄,反而增加了轻便性。见着镰车便用长杆子抵住,纵然有所伤亡,但一旦几个人抵住一架镰车,便能叫控制者无法动弹。接下来他们便会设法掀翻镰车,虽然并不容易,可一旦成功,底下的控制者便无可抵抗,只有死路一条。
我注意到了镰车阵那里出现状况,立刻对花明,元飞下令道:“火速支援镰车队,争取三人护一车!”
他们即刻领命而去。长杆队是专门用来针对镰车队的。对上背嵬步兵时则完全出于下风,顿时伤亡惨重。虽然镰车队是新式武器,与步军一起训练较少,但一旦得到步军的协同,顿时威力大增,长杆队支持不住,只能向附近的金军退去。
另一边张宪部也和金军短兵相接上了,战况十分胶着。而王贵,出城兵力本就不多,此刻也是观望状态,根本指望不上他。
看着蜂拥而来的十万金军主力,我豪气顿生,拉下面栅,对左边的岳云道:“大丈夫建功立业,便是今日!可愿随我讨敌?”
岳云大声回道:“愿追随军师破阵杀敌!”
我娇声一笑,然后又看了看右边的许天翔。他只冷冷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说什么都是自讨没趣。索性一拍马,冲阵而出!
我的内力功法在我生命的末期达到了巅峰,虽然是以快速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为代价,但在这似乎是用之不竭的内力支撑下,我毫不费力地舞动着手里的长枪,将面前的一个又一个敌人扎透又挑飞。而岳云,就像是以前的杨再兴一样,一边护住我的侧翼,一边奋勇杀敌,表现丝毫也不逊于我。
而许天翔就更不用说了,他早就达到了人力的极限,甚至我猜想他应该是突破了极限。在他手下没有一合之敌,一刀过去,骨断筋折,血肉横飞。
背嵬骑兵人数虽少,但个个实力强劲,加上平时训练有素,顿时将一队又一队的金军杀得鬼哭狼嚎。
只是这次的金军比之前坚韧了很多,本来早该溃败的阵型,后退之后,又能重整旗鼓。这就是宗弼将军队分成几十个方阵的目的。他自知背嵬军战斗力惊人,于是采取了疲敌战术,打算以车轮战耗尽背嵬军的体力。
又一次打垮金军的一个方阵后,我注意到此时的骑兵部队已经杀成血人血马,已经减员不少,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疲态。
我举枪喊道:“诸位背嵬将士,杨将军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你们说,我们要不要为他报仇?!”
众人异口同声道:“报仇!报仇!”
我又道:“东京还在金人手里,河南故土,仍未收回。你们说,要不要光复!”
他们又齐声道:“还我河山!”
我指着金军中军本阵道:“胜负在此一举!诸君,请随我来!”
说罢挺枪纵马而去。
这一次,金军再也没能挡住我们的冲锋,我们一路杀到可以看到宗弼帅旗的地方,随即金军开始后撤,继而引发了全线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