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叹了口气,随着修士登上码头上一艘精致的小船,刚一进舱内就隐隐闻一股脂粉气,看来是琼姑娘她们私人的小船,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下,周南发现舱壁上还挂着一些衣裳,其中有些肚兜等内衣。
周南见此也不好意思再往里面钻,干脆退了出来站在了船首。
中年修士一摇船桨,小船迅速往漳河北岸驶去。
月光下的小船,除了周围流水的声响,似乎很是沉默。
“琼姑娘是个可怜人。”船尾的中年修士突然说了一句。
周南嗯了一声,沦落风尘的女子,多是身不由己。
此后两人没有再搭话,小船行进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邺城北岸。
周南上了岸,忽然回头问了一句:“大叔修为这么高,为什么在画舫上帮忙呢?”
既然是筑基期的修士,怎么也会有点修士的骄傲吧,在这种风月场所当保安?太屈才了吧。
中年修士轻笑了一声,“你以为这画舫背后的东家是谁?不就是你们太白观么。”
随即自己划着桨,驾着小船往南城回返了。
太白观还经营这种业务的吗?周南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一般说这种宗门的派出机构主要处理的是属地内的修士纠纷,顺便抓鬼除妖什么的,牵涉到这种世俗业态来,周南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来这南北差异还挺大的啊,周南慢慢朝太白观那边走去,脑海里思量着是不是所有的太白观都是这样子的。
忽然鼻子里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抬头看去原来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白天随着谷月来过的那间小食铺,柜台前微微点着灯,好像还没有打烊的样子。
“岑嬷嬷,这会还有粥吗?”周南肚子里的馋虫叫了起来,本来晚上就没吃多少东西,这会闻道这小米粥的香味,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忍耐了。
里面的妇人听到响动,走出来掀起帘子瞧着周年,“噢,你是谷姑娘的师弟吧,有的有的,快进来!”连忙招呼周南进来。
店里也没有其他人的,妇人给周南盛了一晚小米粥,又摆上一点小菜,周南也不客气了,提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味道还是和白天那会的一样好啊,周南一口气喝了半碗。
“公子,我听谷姑娘说你们门派在万里之遥外,是这样吗?”既然没有其他客人,妇人也像是没有其他事情好做,干脆坐到周南边上打算和他聊聊。
“是啊,这出来一趟可不容易呢。”初一从太白山出发,齐伯驯沿途还下去拜会了几个城市的太白观,这仙舟一路磨磨蹭蹭地到邺城日子都快十五了。
“你们仙门里多出来一些好啊!”妇人有些感叹,“我老家乡下那边闹虎妖,专门吃人,乡亲们都被害了好些个了,一直没有人管。那天谷姑娘来吃饭的时候我随口提了一句,过几天虎妖就被除了,我侄子来信说就是谷姑娘帮的忙。”
还有这种事情?西门豹除蛟,谷月除虎妖,倒是一大桩功德呢,不知道有没有立谷师姐的生祠啊,周南忽然想到泥塑的谷月在受俸香火,顿时差点笑了出来。
“你们那边没有报去太白观吗?”周南憋着笑问道,这种日常的除妖任务难道不都是由当地太白观负责的吗?怎么还要谷月亲自动手。
“有报啊”妇人叹了口气,“可是要请动邺城太白观的上师价格不低呢,乡下地方哪里凑得出这么多钱来,唉,不说了。”妇人好像意识到了周南也是太白剑宗的门人,这么说实在不太好。
什么,难道不是免费的?周南闻言吃了一惊,难道邺城的太白观倚仗着太白剑宗,向这些受难的地区派捐吗?
妖孽肆虐下的百姓在哭泣,而修为高深的修士只能在画舫上当门神。
周南顿时感觉兜里那袋银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这是邺城太白观从多少人那里收刮来的。
周南这才晓得谷月为什么那么鄙视廖宸了,周南也不由得愤懑起来,总觉得有口阴郁之气憋在胸口里得不到发泄。
但是自己能做什么呢,自己不过是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而廖宸说白了就是太白剑宗派驻在邺城的封疆大吏,看来连身为仙二代的谷月都拿他没办法,而自己也只能跟着谷月鄙视鄙视他了。
周南一时间情绪低落,连桌子上喷香的小米粥也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了。
“好了,快吃吧,粥要凉了。”妇人瞧着周南的情绪不对,劝解了一句。
周南放下筷子摆摆手,这还怎么吃得下去?
“对了,我听公子你的口音和我的侄媳很像,公子你也是南方吧?”妇人干脆换了一个话题,想引开周南的注意力。
“啊,对!我是江南越阳人。”谈到家乡,周南心情愉悦了很多。
忽然周南脑海里打过一道霹雳,瞬间站起身来,倒是把妇人吓一跳,不知道这位公子是怎么回事,家里灶台忘记关火了。
“岑嬷嬷,这是饭钱。”周南塞给她一两银子,拔腿就往外走。
“要不了这么多的。”妇人追了几步,却已经不见了周南的身影。
周南一路小跑着回到太白观,连和守在门口的弟子招呼也来不及打,冲上了二楼,找到齐伯驯的房间砰砰地敲打,却久不见回应。
齐师兄睡这么死的么?周南喊了句,“齐师兄,我进来了。”推门进去,也见不到人影。
不在?
周南眉头一皱,又跑到谷月房间内,敲了敲,也没有回应,冒昧地推门进去,人也不在。
这下周南傻了,只好下楼找太白观的弟子问问了。
“齐师兄呢,去哪里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弟子。
“哦,齐上师和廖上师他们夜游铜雀台去了,今晚估计是不回来了。原本还找周上师您呢,找你不见,他们就先去了。”弟子回答倒和很恭敬。
“那么谷师姐去哪了,你知道吗?”周南又问。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谷上师她好像在邺城内自有住处,不在观里住的。”
你们这藏污纳垢的,其实我也不想住,但这会估计都快丑时了,自己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周南只得回到房间,用被子盖住脑袋闷头睡了起来。
等周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周南简单洗漱了一下,推门出去依旧是先找齐伯驯。
“齐上师今日未归。”太白观的弟子依然给了周南不好的答案。
我去,要不是齐伯驯有金丹境的修为,周南都怀疑他是不是被绑架了,这后天就要举办收徒大典了,人都找不到。
不管了,先去找谷月吧,周南匆匆出门,才想起来邺城这么大,自己到哪里去找谷月啊。
看来还是得去找岑嬷嬷了。
周南又来到小食铺,找了妇人问了问,还好妇人知道一些谷月的情况,给周南大概指了个位置,具体的她就不清楚了,要周南自己去找。
妇人指的位置在邺北城东面,周南沿着路线走去,只见周围两侧都是棚屋陋巷,一副凋敝的景象。
谷师姐真得会住在这种地方吗?周南对妇人指的路开始有些怀疑起来。
沿途遇到几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子,周南正想向他们打听一下,可这些小孩一见陌生人,就跑得干干净净,沿途开着的门户里不时还有妇女朝周南这边报以警惕的眼神。
嘛,虽然我也感觉自己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就是了,周南摸摸鼻子,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探。
再往里几步,就是妇人指的附近了,周南环顾四周,怎么也找不到谷月的一丝痕迹。
没办法了,废了这么大功夫,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周南只好在一处空地里扯起嗓门大喊:“谷月!谷月,我想你!”
这一声吼,倒是引来不少周围民居里此起彼伏的狗叫,可没一点反应啊。
周南张嘴,又喊了起来:“谷月!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这下更是鸡飞狗跳,有个赤着上身的络腮胡大汉,牵着一条大黄狗推门出来,瞪着周南喊到:“你瞎叫唤啥呀!”
这大汉显然是被周南吵到了休息,可他一见周南衣着光鲜,还配着剑,不像是能轻易招惹的。
“草,你瞎叫唤什么呀,没喂你吃饭吗?”大汉立马踹了边上的大黄狗一脚,大黄呜咽了一声,还搞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对它出气,“你还叫!”大汉又踹了一脚,大黄嗷得一声跑回屋里去了,大汉追了回去,也没忘记把门带上。
周南一阵汗颜,正想扯开嗓门继续喊,忽然一个白色的异物塞到了嘴里,确切得说是飞到了自己嘴里。
周南取下来,却是一个大白馒头,哇,正好饿了,啃了一口。
“我的师弟啊,你这是在叫什么呢?”周南瞧去,远处巷子里婷婷玉立着一个九头身的姑娘,可不是谷月么。
“嘿,师姐,我这不是找不着你吗!”周南笑了一声,连忙小步跑上前去。
谷月扬起纤细的手来,作势要打。
周南一缩,“师姐,有话好好说!”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谷月的脾气周南倒是了解了一些。
谷月闻言果然是高高扬起,轻轻落下,只是在周南脑袋上拍了一下。
“师姐,你这两天都住在哪儿啊?”周南卖了个乖,凑上前去。
“跟我来!”谷月没好气地瞪了周南一眼,自己迈步走了起来。
周南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