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携带了包裹,挥袖遁入天地,再现身,已经来到了幻天仙门。
这一次,他并非是自己进入笑灵的修行宅院,而是出现在了幻天仙门通往其道场的天道石阶前。
稍稍过了片刻,便见一道流光从远处射来。
来者是一女修士,流云裙缎,浓妆艳眸,正是西流仙宗的三长老,宋三锶。
宋三锶自西流仙宗一路飞来,是奉掌门岩墨之命,去幻天仙门协商关于宋灵之事。此时此刻刚到幻天仙门,便被先知拦截在天道石阶之前。
宋三锶看不穿这绿袍人的修为,便作揖行礼。
“前辈......”宋三锶刚刚作揖,先知便将包裹推入她的怀中。
“这是给笑灵的。”先知说完,整个人便已经消散。
宋三锶认识这包裹,却琢磨不透此人来意。
笑灵的修行宅院中,她近些日来,一直在钻研如何种植仙草灵药。
纸人在一片不大的药田中持铲子挖坑,笑灵将一棵颗的嫩绿幼苗栽入土中。
七爻手中把着一只铜水壶,一边给灵草浇水,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什么。
一道传音从宅院外传入:“西流仙宗,三锶,前来拜访。”
笑灵和七爻相视一眼,两人同时互问一句:“你的朋友?”“你的朋友!?”
......
两人沉默片刻后,笑灵放下手中的篮子,快步走出药田。
来到院门口,笑灵推开院门,抬头看向来者。
门前站着个女修士,面白如珍珠,明眸边角如凤凰凝眸,一身流云裙,左侧半腰间有一个拇指大的布丁,显得格外有印象。
女修士报出身份,微笑问道:“在下宋三锶,小道友,你是笑灵?”
“你、你是!”笑灵明眸微微闭上,触动了神念心海中的仙人心境。
一霎那间,笑灵表情显得格外僵硬,嘴里喃喃重复道:“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你本不该在这里......”
来者,自然是西流仙宗的三长老,宋三锶。
她也是初次见到笑灵,虽然不知笑灵见到自己时为何会是这般表情,但还是语气柔和的说:“呵呵,我此次前来,也是很唐突,但,笑灵小道友,我们可否坐下来慢慢...”
话还未说完,笑灵已经眼角开始泛起泪珠。
见笑灵已经面红欲哭,宋三锶赶忙安慰道:“哎呀,莫哭,莫哭!”
此时此刻,宋三锶这样轻言宽慰,笑灵反而开始嚎嚎大哭。
此中的前因后果,再次回到入凡匣的故事之中。
柳毅远行去雀国都城办事已经过去月余。
“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笑灵蹲在宅院内,周身画出一个圆圈,在土地上划拉着奇奇怪怪的符号。
画完圆圈,站在圆圈内的笑灵招呼十二只猴儿都站入圆圈之中。
笑灵挥袖一抖,祭出提前制作好的“灵隐”符录,隐隐法力激荡,一人十二只猴儿尽数小时在原地。
空空的院中,地上唦唦之声。
隐去了身形的笑灵与十二只猴儿走出宅院,直奔小镇而去。
数日过后。
边 女士登门前来拜访,早早就听到动静的笑灵和紫云已经站在门口。
三女坐在院中品茶,不免一番闲言碎语。
“听说最近,有盗贼行窃。”边 女士目光看向笑灵,似笑非笑。
笑灵被边 女士洞察的眼神扫视,目光显得特别异样。
见笑灵有意躲避,边 女士便暗暗向笑灵点头,转移开话题,向紫云聊起了朱下城中发生的一些见闻:“听说朱下城的城主意图霸占一名美丽的夫人,用中州人的话说,那女人性格刚烈,宁死不从,投湖了。”
不知怎么得,边 女士只是冲两人说了两句话,紫云和笑灵皆是脸色难看,回馈给她的眼神似乎都是在说,你是来成心给我们添堵的吗?
唉......边 女士叹了一口气,喝完茶杯中的淡茶,站起身来,从笑灵勾了勾手指,说:“这是我来此的最后一个天了,灵儿,准备起床了吗?”
笑灵看了紫云一眼,后又点了点头。
“很好。”边 女士站起身来,拉起笑灵的手,带着笑灵,大步走出院门。
两人刚刚走出大门,边 女士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过头,从腰间取出一只西州火枪。
笑灵有些惊愕,站在不远处的紫云亦是很奇怪。
边 女士手中的西州火枪缓缓抬起,左手向紫云了行了一个脱帽礼。
“紫云夫人,很荣幸见到你。”
说罢,边 女士扣动了扳机,笑灵下意识的伸手去阻拦,可还是迟了一步,原本已经瞄准胸口的火枪一歪,砰的一声,一团硝烟冒出,紫云身形一抖,腰间一团鲜血鼓鼓冒出。
笑灵看着紫云倒地,心弦一颤而逝。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边 女士收回腰间的枪,一手抱住了在笑灵的肩头,轻声安慰笑灵:“好了,我们该动身了。”
村庄内,小镇中,凡是埋藏了“百解”“驱鼠”和“辟火”三类符录的地方,徐徐燃起了一团透着微红的火。
此火,名为心愿火,源自柳毅这位在世仙人,最初,柳毅用仙人精血,点化于纸人,而后经过改进,给村庄的长者们改制成了辟火符。可谓心诚则灵。
凡人将自身愿力寄托于神灵,希望神灵可以保佑他们种种想入非非之事,既然神灵完成了凡人的承诺,自然会得到应有的利益。可若是凡人心不诚,那事情自然是会事得其反。
这心愿之火,便是违约反噬的力量。正所谓,取之几何,必亏之几何。换句话说,就如同火柴和火的关系。
边 女士架着摩托载着笑灵,一路轰隆轰隆,向朱下城奔去。笑灵双手把持着柳毅摆摊卖符所用的青布招子,上有“心诚则灵”四个大字。此时,已经成为了心愿之火的引火旗。
熊熊大火,遇土而燃,水泼不灭,只伤人,而不伤草木分毫,朱下城内外,已经是一片火光。
原本柳毅所在的宅院,一只驴子跳闯了进来,驴子上还骑着一个老头。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李大爷。见到院内倒地的紫云姑娘,李大爷赶忙翻身跳下驴子,神识扫过紫云,见还有活人气息,赶忙背起放在驴子上,在院内大喊几声:“柳家丫头!”不见有人,却见宅院外的火势已经逼近,赶忙冲入马厩,将黑马松了缰绳,夹带起紫云,一路冲跑而去。
朱下城内,边 女士和笑灵已经被团团心愿火所包围,心愿火缓缓蔓延着,边 女士双手捧着笑灵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灵儿,看着我的眼睛。”边 女士双目对着笑灵。
边 女士那双碧蓝色的眼膜与笑灵棕色的眼眸向对视。
“在你的眼膜中,我看上去很漂亮。”“不要害怕,就像我之前告诉过你,等你醒来时,我会去接你。”
此时,心愿火已经顺着地面,引燃了边 女士。
异美的容颜,在笑灵面前,如同一片雪白的纸被火点燃,一个辗转瞬息间,化为了纸灰。
笑灵的脸颊上,只留下了两个纤细的黑灰手印。
此时此刻,一只手破空在笑灵身后抓来,大手抓住笑灵的肩头,一把将她从入凡匣中拉出。
笑灵睁开眼睛,看到是绿衣的先知将她拉出,怒声向先知喊了一声:“师傅!”。
“够了!”先知呵斥一声。
......
笑灵将事情讲完,宋三锶面露狐疑之色。闭目做了一个深呼吸,稳固好自己的神念,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的问道:“那心愿火,可以伤人?”
笑灵点了点头,说:“心愿来自凡人,见鬼神而敬畏者,必会起心愿。”
“这不对,这不对......”宋三锶喃喃自语,这与她手中的朱下火可是完全不同的。
笑灵心情依旧沉重,她已经看出,紫云有意欺骗了她,便开口道:“后来发生的事情,我问过了文墨,她告诉我,云娘是被李大爷所救,她也一同获救,事后一年,文墨所化的黑马,为那头黑驴生下一只小骡子儿后,便耗尽精血而亡了。”
“咳咳——”一声轻咳声,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两人扭头寻声看去,却见先知已经来到了宅院门口,轻轻叩击了两下院门。
“三师父。”笑灵赶忙行礼,语带怨气道:“你离开这么久,终于回来了,怎么,还生气了?”
先知摆了摆手,语气颇为不爽的说:“我去拜见一位前辈高人,结果门槛儿都跨不进去,被挡了回来。”
两人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听着先知自言自语的没头没脑讲述:
“我一时兴起,想要去拜访一位给我留下心念的前辈高人,可没想到......”
先知虽然讲话比较啰嗦,可却能话中施法,在一些没由头的废话里包含了扭曲空间的幻术。
笑灵和宋三锶两人,如同第三人一般,站在了先知身旁的不远处,四周的情景已经变成了夜晚的高山间,天空挂着一轮明月。
先知站在一道大门表前,一旁摆着一个黑色带盖的大桶。先知激活手中的一道玉碟,送入了门表内,久等不见回话。先知又摸出一道玉碟,送入门表。许久,一道回复的玉碟悠悠飘来,先知接入手中查看后,脸色有些难堪。
玉碟上写了四个大字:“买票入内”
“啊这......”先知脸色别提有多尴尬,指着门表,好似嗓子里嗝了一口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呵呵,这还真是前辈高人......
先知气得冷笑,这个年头,又几人会去买票?......虽如此,可他还是又偷偷探头,冲着门表里敲了一眼,心中数了数,买票之人,不过两百有余。
发现里面的人已经向自己看来,先知赶忙回了一句:“叨扰了,告辞。”
“为了一张门票,拒有缘人于门表之下,还真是......”先知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却又指不出有何不对之处,只得自嘲一声,有缘得道,无缘相识啊。
既然事已至此,先知本打算回去,没走几步,又走了回来,取出一块玉碟,思索了片刻,在玉碟内写了两句:“松林有幸得风引,白笑山高撞月明”。
完毕,顺手塞入了门表旁边的黑色大桶内。
......
幻术散去,宋三锶讥讽道:“前辈,你不就是不想买门票吗,何必如此心胸狭隘?”
先知还是那副不爽的表情,回道:“我只是生气,明明是前辈高人,却还是一副掉进了钱眼子里的某样,把路子走得那么窄。”
笑灵忙劝道:“三师父,拜山自当有拜山礼,你空手前去,怎么能怪前辈高人把你当做闹事宵小看待。”
先知也是自知理亏,只好气呼呼的闭嘴,走到院落中的石凳上坐下,气得鼻孔喷闷气儿。
宋三锶见状,偷偷给笑灵传音一声:“你这三师父,还真是心高气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