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塔十六座,每座三人巡逻;正门十二人把手,大门两侧,防空炮台基座两台,墙壁内侧驻有多足坦克两辆。门口附近有三队巡逻兵,大约每队八人,每队小队长一名,佩戴有实时生命检测装置。
基地内部营房十二座,正规跑道三条,副跑道两条。据之前的情报显示,这座空军基地的守军在一千人左右,未出动的各式战斗机和装甲部队数量大约为一百。”
通过放大镜,远处谷地的情形确实地反映在了镜片上,望远镜的聚焦点迅速扫过每一处兵力把守的据点,每一辆车辆的所在。
可以看到,灰色金属制的墙面高达三米多,厚度足有近一米,看起来有种特殊的威严感。而且红外线探头和自动哨塔遍布在围墙每一个转角处,没有任何缝隙。
伫立在各个方向上的哨塔,互相掩护支援,推算视野后可以得知完全没有射击的死角,也就是说连一只老鼠都不能偷偷潜入其中——无不可谓是极其考究的建筑学配置。
只是匆匆掠过一眼,手把着望远镜的男子就已经大致了解了其中的构造。
“目标基地拥有完善的防御措施和后备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正面强攻的话,至少要付出两倍以上的伤亡为代价。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大约两千名全副武装士兵的火力支援——而不是两名。”在完全了解了所要面对的坚实堡垒之后,男子放下了望远镜,随手抄起了手边的圆形镜片,然后下了一个准确的判断,
“自杀式任务,嗯,很好,我喜欢。”
说话的是执行者NO.VIII 灰烬-阿什尔(Asher),他现在平趴在芦苇丛的遮盖中,身边小河不时发出潺潺的流水声。在阳光的直射下,粗框的圆形镜片显得异常厚实,产生了一种哈哈镜的效果,将他的双眼显得大又有些滑稽。
而在他的前方两公里开外的谷底中——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和联合国旗,停泊在飞机跑道上带着金星利剑涂装的战斗机群们,无不显示着那是一座隶属于联合国远东军的空军基地。
在阿什尔潜伏在这里的半小时里,已经有两位数以上的战斗机从那座基地中起降,稍显紧凑的航程排班让这里的气氛更加凝稠。时时传来的轰鸣声,着实恼人心神。
“知道这样,你还选择了这个任务?其实你可以不用强迫自己来的,我的意思是会有其他经验丰富的执行者代替你。”在阿什尔的旁边,另一个人影说道。他是执行者NO.VI 摄魂-索尔(Soul),虽然从体格上来看,要比阿什尔更高一点,但是索尔脸上星点的青春痘却让他看起来很年轻。
“哎呀,整天呆在方舟上闷也闷死了,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出来散散心罢了。”阿什尔随口附和道,长时间的趴伏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我记得布雷特有留给你很多训练任务,比如打靶训练,狙击训练什么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做,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做作业的。”这么说着,阿什尔不怀好意地露出坏笑,索尔则叹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索尔对着手表,说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了的话,就只剩下正面突破这一个选项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索尔已经开始活动筋骨,仿佛随时准备进发。
“了解。”阿什尔同样确认过时间后,从身侧抬起一柄黑色异物——
格德史密斯(Goldsmith)II型超距离狙击步枪——两米长的黑色金属枪管,大口径枪口吐出森森寒气。事实上,在阿什尔的手中,这个重量达到一百五十千克以上的金属器械,完全不是单手可以提起的对象。
在内置了无惯性驱动的御术装置之后,其本身的质量已经降到了十分之一,而相对的,由火药爆炸带来的出膛速度却可以提升四倍左右——方舟御术研究机构荣誉出品的兵器,拥有数倍于常规武器的性能。
在超过三十马赫的速度下,要走完两公里的路程也只需要零点一秒。可以说对于这把兵器的使用者而言,风阻、湿度、相对速度的影响已经被降到了极限——这是一把初学者仍可以发挥最大威力的枪械。
在架起了狙击枪支架,摆正了姿势后,瞄准镜的另一头,由四辆武装车辆所组成的车队正迅速开向空军基地。两辆多足坦克在前开道,第三第四辆则是普通的装甲吉普车,从玻璃厚度来判断,那不单单是防弹构造,恐怕对小型火箭也是完全免疫。
“目标是个年纪七十上下的老头,白色短发,深黑色将官军服,” 索尔在阿什尔的耳边嘀咕道,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照片,放在瞄准镜的旁边。
“我知道,昨天梦里我都见到了那个老头。另外,请不要在工作的时候打扰我。”阿什尔身体一动不动地趴着,似乎已经和大地融为了一体,只有手腕在做着精密调整。
“嗨嗨。”索尔识趣地挪开了身子,拿出另一副望远镜准备观战。
实际上,整个车队通过基地门口的时间只有短短数秒钟,算上装弹时间,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那么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了。
车队距离大门越来越近,转角处减速的瞬间就是绝佳的狙击时机。虽然目标的防弹玻璃异常牢固,但在御术加持的子弹面前,仍然不值一提。
阿什尔的注意力仿佛穿过了空间和时间的阻隔,心中默默倒数,逐渐将瞄准镜的中心对准目标。
——
半分钟后,装甲车队安然消失在了基地深处,厚实的滑动门随即牢牢地合上了。
在一旁的索尔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开枪?”
“没有,”阿什尔皱起了眉头,同时将放开了瞄准镜,“目标不在那些车里,情报是错误的。”
“现在打算怎么办?”
“狙击手的要诀之一,是绝对不要暴露你的位置。”阿什尔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施展起御术,
“但是,我并不是狙击手,而是执行者——”
“喂喂——!”当索尔理解了阿什尔的意图,并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嘭——!随着一声巨响,由格德史密斯II所吐出的凶弹笔直向着基地大门前进。
轰隆——!的一声,那不是普通的子弹,在出膛瞬间附着了御术能量后,已经变成了比加农炮更具威力的武器。火焰顿时漫过了那道金属滑动门,随着火焰和浓烟的升腾,刺耳的警报声也响彻整个山谷。
几分钟后,
“你到底是什么人?所属哪个部队?如果你不肯配合我们的话,这边可是有不少手段让你开口——!”踱步在阿什尔面前的,是基地守备队大队长,高耸的鼻梁和方正的脸庞,完全就是一派职业军人的造型。
在那个男人背后,是两个手持机枪的普通士兵。这里是一间类似于审讯室的房间,简陋的设施和积灰的台面显得十分陈旧。作为一座地处于内陆的空军基地,抓到俘虏这样的事,还确实是第一次碰到。
“能告诉我时间吗?”双手被反铐在背后,阿什尔却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
“时间?你以为这里是哪里?现在可是战争时期,如果你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将被就地枪决——”
“能告诉我时间吗?”阿什尔那一成不变的语气,在这位大队长看来变成了一种挑衅。
“小鬼,看来你还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不,是你还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看着那个男人背后的空间裂隙闪光,阿什尔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很快,换了一身绿色的联合国军军服,佩戴起两杠一星的少校肩章,阿什尔大步走在基地内部的跑道上。前沿遮住整个额头的帽檐压低了视线,让那奇怪的副粗框圆形眼镜在旁人看来也没有任何的别扭。
虽然紧绷的服装限制了行动能力,但是却意外地合身。不得不说这身行头十分的潇洒,神气地走在路上,阿什尔本人也很满意这套服装——当然,被反铐住双手,并被封住嘴巴丢在审讯室里的守备队大队长可不这么想。
刚才的片刻,脱离了空间裂隙,出现在阿什尔面前的正是索尔,他作为执行者的能力即是极近距离空间跳跃——
虽然常规跳跃的距离限制在一百米以内,但是阿什尔那副厚实的眼镜中自带了坐标追踪装置,所以索尔可以轻松找到他的位置,并进行了一个长距离传送,而到达了现场。
狙杀目标并没有出现在车队里,但是请求方舟进行了扫描确认后,目标位置已经被再次锁定了。在巧妙地绕开正面火力潜入了基地之后,阿什尔重新改换了身份,准备进入了作战第二阶段——
士官长模样的侍从用金属探测器,仔细地扫过了阿什尔全身上下,然后说道:
“身份确认,联合国远东军所属,阿什尔少校,请登机。”
看着那个士官长毕恭毕敬地敬礼,阿什尔也淡淡一笑,同样致以回礼。
中国产的Y-33军用穿梭机,这是一架满座能载二十多人的小型飞机。其内构从前往后分别是驾驶舱,前部机舱和后部机舱,显得非常紧凑。
作为仅限定于政府相关人员乘坐的飞机,拥有着与它瘦小外形不符的强力反雷达反辐射能力,就连窗户也无一例外地由特殊钢化玻璃制成。
当然,这些装备仅仅是针对核武器以及秘密飞行的专门对策。虽然飞机的外壳可以抵挡机炮的攻击,但是外挂的两台引擎在空空导弹面前仍是不堪一击。
现在就在起飞后不久,飞机上的气氛突然陷入了紧急的状态——
“恐怖分子——?”听到这个词,副机长倒吸一口冷气,收缩起瞳孔。就在刚才,他从机长嘴里得知了这个信息。
机长随后补充道:“据总部的可靠消息,确实有恐怖分子混进了这架飞机。我们现在离北京还有一个小时的航程,估计对方就要行动了。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坐在前部机舱里的那个大人物,但是搞不好也有炸掉整架飞机的可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副机长露出了慌张的表情。虽然有接受过应对劫机的专门训练,但是用电击棒去电假人和用来攻击真人却完全是两码事。
“去通知一下,飞机上的安保力量应该足够应对。我在这里尝试联络总部,也许能够得到什么援助。”
“好的,立即就办!”说完,副机长起身急忙离开了驾驶舱。
宽敞的后部机舱里,只有寥寥的三个人影。坐在左侧前端的,是身着少校服装的阿什尔,随手抄起几份报纸的他,正悠闲地浏览着。与他隔着一条走廊的另一侧,还有坐在一起的两名乘客,由于视角的关系并不能看得很清楚长相。
“好闷啊,还有一个多小时,偏偏手机又没电了,哎呀——”在起飞后一直沉闷至今的机舱,就在这时被一个女声打破了寂静。阿什尔好奇地将视线从报纸上移开,只看到那披肩金色卷发下的女性正在伸着懒腰。
“我这里还有备用的手机电池,不过这次的旅程还很长,请务必忍耐。”另一干练的男声传来,大约四十的年纪,一头板寸显得很特别。
“啊,我知道了啦……嗯?那是什么?你看,那黑色的——”
顺着手指的方向,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在东方的尽头,那是一片浓稠的黑色云雾,而在那正下方,一个硕大无比的黑色球体傲然伫立在大地上。
其散发出来的某种压迫感,就算是远隔千里,也是身临其境般强烈。那种东西完全不像是人类所留下的产物,硬要比喻的话更类似于地球的癌症,这样恐怖的存在。
“那就是第一次接触事件的遗迹,也是被称为封弃都市的地方。那块土地已经被隔绝了将近一百年了,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我对那里的情报也并不十分清楚。”
“是吗?好像进去看一看呐——”女性声音稍稍提高了音量,似乎被激起了兴趣。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突然插进两人对话的,正是阿什尔的声音,“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些你绝不想看到的东西。”
听到了这个陌生人的话,靠窗的两人立刻就转过头来——
“哎?你真的去过那里?怎么做到的?”当那女生转过头来,阿什尔看到的是一张清秀活泼的脸蛋,翠绿色的珠宝项链挂在胸前,隐隐闪烁着微光。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妙龄年纪,惊讶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不过在那之下,却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看得出曾受过极好的家教。
真漂亮——阿什尔抬起头来的时候也很是吃了一惊,他掩饰着推了推眼镜,用随和的语气补充道:“那曾经是我的故乡,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你的故乡?——请你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义,还有你的身份。刚才总部传来了最新消息,这班飞机上已经混进了恐怖分子。”这时,另一个男人皱起了眉头。那是一个身形壮硕,脸带伤疤的男人,目光锐利而冰冷——李炎武,前特种部队队长,现为退役军人——从方舟传来的即时信息直接出现在了阿什尔的镜片内侧。
“啊?恐怖分子?在这架飞机上?”
与惊讶的女性不同,那个名为李炎武的男人并没有等阿什尔有所辩解,而是直接离开了座位。他来到阿什尔的面前,像山一般庞大身躯所投下的阴影,将阿什尔的座椅完全覆盖了进去。
该死,不应该这么张扬的!
——关于封弃都市的情报,在这个国家仍然是高度机密——心知说错话的阿什尔并没有急着辩解,而是顺应着对方的意思,从口袋中摸索出了一张卡片,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联合国远东军国土安全部门下属,阿什尔少校,真是奇怪的名字。”李炎武读出了卡片上的内容,上面的照片与眼前的男子确实是同一个人。不过与照片上的严肃表情不同,眼前的阿什尔正露出奇怪的笑容。
接着,李炎武对着卡片上下仔细端详了一阵。这是一张联合国政府内部通用的卡片,除了上面的文字信息之外,其表面在不同角度下将折射出不同的色彩,而不同的色彩将代表不同的意义。
光学密码匙——在战时采用的特殊安全措施,也是一种在缺乏设备时进行的简易安检手段。
既然确认了身份就应该没有危险了——虽然阿什尔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李姓的男子似乎还不打算放弃。在确认了这张卡片的真伪后,他随后想到了惯用的一招,然后开口道——
“那么,你的三十二位通行编号是什么?不论你是不是本国人,只要在境内乘坐运输载具都会需要通行号码。”
阿什尔顿时收起了笑容,没有立即回复。
——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数分钟之久,隐隐的引擎轰鸣声虽然不是很吵,但却令人心烦。
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着,李队长那眼神越来越凶狠。已经变成了类似于大型猎食动物的目光,现在,正以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仿佛要刺入对方的眼睛里。
“抱歉,根本就没有什么通行编号。很遗憾,你的眼神和反射神经告诉我,你撒了谎,你不是联合国的人,”李炎武作为曾经的部队首领,不但接受了体能和射击训练,就连犯人拷问和测谎也在他的专长之内。
“你就是入侵者!”李炎武的直勾拳迅速袭来,面对着突然攻击,根本没有回避的余地——
“时间干涉,双倍!(Time Interference, Double!)”
干涉世界整体时间的方法是不存在的——只要宇宙中的光速恒定不变,那么时间的运行就不会改变——当然,在物理层面确实是这样的。可是,名为御术师的异种生物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概念,也超越了物理世界的法则。不需要改变整个世界的时间,而仅仅是干涉个人范围内时间的运转,这件神乎其神的事现在突然展现在眼前——
双倍速挥动的肘击,阿什尔以超出预料的速度格下了正面攻击。经过了短暂的惊骇之后,李炎武收拳同时再次发动连续攻击。虽然没有经过专门训练,但是这一切的过程,在双倍速的视野中显得异常缓慢。
阿什尔在安全躲过了所有攻击后,翻身离开了座椅,但就在这个瞬间,李炎武以一个猝不及防的前滑步抽空了距离,一记侧踢接踵而来。
唯快不破——在近身格斗中,这是一条唯一的真理,那迅速逼近的身影就算在倍速状态下的阿什尔看来,也确实咄咄逼人。
前特种部队队长,拥有跆拳道黑带八段以上的恐怖实力,就算在全世界范围内,能够到达这个水平的人也寥寥无几。这一击侧踢的冲击力可以在两万牛顿以上——这个数量级的冲击力不要说是皮肉和骨骼,连水泥墙壁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原本打算拉开距离的阿什尔再次大吃一惊——在这个距离上,腿法正可以发挥最大威力。
在正轨的武术对抗中,面对腿法最好的办法是躲闪,因为单凭脆弱的手臂骨骼是难以抵挡腿法高手的攻击。但是,这里是空间狭小的机舱,没有躲闪的余地,而且阿什尔在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之后,认定——根本没有躲闪的必要。
双手交叉,用两条手臂护住上身,
嗙!——在两人拳**锋过后,各自后撤了数步,拉开了距离。
真有两手——阿什尔暗自盘算道,正面交手恐怕没有胜算,在使出了两倍速度的情况下依然处于劣势。虽然很后悔没有在方舟上多进行一些练习,但只要应该全力以赴,这种程度的对手仍然不是问题。
这不可能——战场的另一头,李炎武暗暗吃惊道,尽管现在身处飞机之上,晃动的机身削减了部分劲道,但是使出全力的侧踢仍然不是凭借双手就可以抵挡的招式。刚才一瞬的攻击确实命中了敌人,也绝对能够造成骨折甚至更高一级的伤害。但是,眼前穿着少校军服的奇怪男子却完好无损地面对着自己。
“真有意思,这次的任务越来越有意思了。”阿什尔挥了挥手,面对着敌人轻描淡写地说着。鉴于时间的扭曲所带来的频率变化,这句话在旁人听起来就像是磁带快进的声音。
实际上,以人类那哺乳动物的构造,并不能够支撑两倍速的运动——那将使肌肉撕裂,使骨骼错位,这是在人类诞生之初就已经限定了的极限。但是阿什尔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就跟其他的执行者一样,NO.VIII 灰烬-阿什尔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身体。
阿什尔现在双手拳握,正对着李炎武,喝道,
“时间干涉,三倍!(Time Interference, Triple!)”
在前部机舱里,并没有许多座椅,有的只是一个大型的圆桌,以及一个巨型屏幕。当然屏幕并没有点亮,因为根本就没有观众。
老者端坐在圆桌一头,安详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他闭着眼睛,种种复杂的情感与记忆时时刻刻都穿梭于脑海中。
塞克斯曼(Sixth man)——这是一个代号,一份誓言,也是他的名字。年逾七旬的他皱纹密布,看起来可能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一些。诚然,在漫长的岁月面前,记忆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自己曾经的名字也早已遗失在了历史的沙滩中。
塞克斯曼,现在接受长老议会的任命,成为了联合国远东战场的总指挥官,以配合即将对东部岛国展开的登陆强攻作战。这一班特殊的航班上,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
知道真相的除了塞克斯曼自己,还包括了一个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全身黑色的制服,贴在眼眶上的墨镜,如果要拿动物来比喻的话,这个男人可以媲美的是——雄鹰。
同样是特种兵出身的保镖队长-萨亨,负责这次飞行的安全主管。除了他自己,另外还有四名保镖恪守在各个出入口。他们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任何人员,哪怕是机组成员也不得擅自闯入此地。
这边的气氛可以说是接近冰点——从飞机起飞开始,再没有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唯一的动静是萨亨不时地确认着手表,现在,当分针划过了某个特定的刻度,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可以感受到脑后传来了冰冷的触感——塞克斯曼不需要回头就意识到自己被人用枪顶住了脑袋。
那是一把DE-2110(Desert Eagle),枪管上展现着银色的光辉,比常规手枪大上一圈的枪身显得孔武有力——这也是一把IMI公司荣誉出品的名枪之一,有着袖珍炮之称的沙漠之鹰家族最新一代型号。
“让我们略过废话,直接进入重点,塞克斯曼先生。”那是萨亨带着讥讽的声音。现在,另一伙恐怖分子终于亮出了獠牙,“把密码告诉我们,这样你就可以少吃一点苦头。”
“什么密码?”塞克斯曼不为所动,语气仍然非常平缓。
“神光系统的最终启动密码,不要让我重复这样无意义的问题!”
但就在这时,舱门被打开了,副机长在看到这一幕后发出了惊叹声——
三倍速的阿什尔风卷残云般行动起来,但是,李炎武却从背后掏出了手枪——
“呯呯呯!”在摇摆的飞机上,前特种部队队长的枪法不受丝毫的影响,但是与子弹出膛声相对应,从飞奔而来的阿什尔身上却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声——那个男人居然挥舞着手臂,挡下了子弹的弹幕!
就在李炎武陷入疑惑的零点几秒中,阿什尔一个箭步扣住了手枪,同时凭借对方的手臂起身跳起,一记横踢扫向敌人的后脑。
没用——!李炎武以惊人的反应力封锁住了攻击的路径,而且在瞬间反抓住阿什尔的右腿将之摔了出去——以一个并不平稳的姿势落地,阿什尔停在了机舱的另一头。
“哈——哈——”大口喘着气,阿什尔不禁感叹对手的实力比预料中要高出不少,瞬间的大运动量让他感觉到了体力的下降。
对手在手臂外侧绑着护具,应该是类似于铁棒的东西——李炎武凭借丰富的格斗经验已经看透了这一点,因为如果说用手臂挡下侧踢还有这个可能,那么要挡下子弹就纯属儿戏了。刚才手脚相碰的触感和子弹交锋时发出的金属撞击声,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倍速移动——尽管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既然了解到了这个事实,就可以采取对策。
李炎武在数度目睹了阿什尔的动作后,终于盘算好了各种情况,准备展开行动。
“不打算让开吗?”阿什尔问道,经过了一番搏斗之后,他那身军服已经变得褶皱不堪,在厚厚的圆型镜框后的大眼睛确实有一点奇怪。
“……”没有回应,李队长只是悄悄地摸到了背后另一把手枪。
“那么就只好把你打倒了!”
与猛冲而来的黑影相对的,李炎武再次掏出手枪,瞄准,射击——这个动作在零点三秒内完成。这一次他没有精确瞄准,也不认为子弹可以命中目标,并造成伤害。
但是,为了防御子弹,阿什尔在前进的途中再次抬起双臂——这,才是李炎武所期望,
同一瞬间,与子弹一起攻来的还有他凶狠的连环侧踢——
连续到来的攻击一次次砸在手臂上,连攻三次,阿什尔在步退的同时,整个人的重心也因为这样的猛击而越来越飘忽,不知不觉中也咬住了牙关。而那个庞大的身影,在左右**错的步伐中,逐渐往自己逼近。
果然有两把刷子!阿什尔在心底暗自碎道。
虽然承受住正面腿法的是手臂外侧的护具,但是劲力却需要全身来吸收。李炎武用先攻的子弹逼迫对方进入守势,然后不给于喘息的机会,使出连环侧踢并步步进逼。这样就算是拥有三倍速的加成,却也只有招架没有还手之力。
第五次侧踢后,阿什尔已经被这强大的力道给打得半浮空了起来,而李队长在确认了这一点后及时变招,下一击改成了扫堂腿。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阿什尔的眼睛,赶忙在空中翻转身子,收起双腿——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仍在李队长的掌握之中,因为现在,阿什尔已经完全离开了地面。
按照物理学和因果律的束缚,人在空中是不可能改变重心的位置,只能严格遵守着重力下落的法则,哪怕是以倍速运动也没有作用。
预先发动的一记横踢,雷霆万钧似地逼来,李炎武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连贯。那一击现在已经行径了大半的轨迹,即将命中阿什尔的腰间。
来不及了,腾空的身体无法变动位置,前置的双臂也无法及时防御。如果被横踢击中腰间,毫无疑问会失去行动能力,情势已经进入了绝境,
但是阿什尔突然想到,现在还有唯一一个对策——
“时间干涉,四倍!(Time Interference, Quadruple!)”
再次得到加速的肘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击中了李炎武脚踝处。
如果两人同时使出全力的话,那么就不单单会造成脚踝骨折这样的后果——整个脚掌将会被切下来。但是身经百战的前特种兵队长在亲眼目睹了敌人再次加速后已经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而及时撤回了全部脚力。
虽然撤回了劲力,但是却撤不回踢出的腿脚,被四倍速的肘击击中脚踝,脱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不过李队长已经没有这个时间来感受疼痛了,因为在下一个瞬间,借着撞击而着地的阿什尔已经来到了面前,一记手刀砍中了对方的颈项。
最后,阿什尔在完成了攻击后,依靠双脚蹬地才勉强地停住了脚步。之所以不敢在一开始就使用四倍速加成的原因正是如此——速度并不是越快越有优势,如果不及时收手,高速很可能造成其他负面效果——比如因为超速而撞墙。
事实上,就在刚才交锋的瞬间,阿什尔的速度已经凌驾于地球上任何的掠食生物,而更接近于机车的狂飙。
“呼……”长嘘了一口气,阿什尔解除了倍速的加成,全身的肌肉也随之传来阵阵酸痛。
“嘛,真是难缠的对手。”看着倒在眼前,不省人事的前特种兵队长,阿什尔忍住了想要再踩一脚的冲动——这个对手在绝对劣势下仍然可以与自己战至难解难分的境地,确实不愧为强者这样的称呼。
“你,你是谁……?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女性声音再次打破了沉静,阿什尔循声望去,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性现在躲在座椅后面偷偷朝这里看过来。在目击了这名奇怪的男子独自击倒了李炎武后,难怪恐惧已经占据了她的全身。
“好吧,我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吧?”没有去理睬她,阿什尔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走向飞机侧面的藏物柜,“那家伙不听我的解释就打了过来,我这只能算是正当防卫吧?”
“真的……?”她偷偷探出了头,看着横躺在地面上的李炎武,不禁问道:“他……没事吧……?”
“我也没有取他的性命,我想你最好先给他做点抢救什么的,如果你是他的同伴的话,另外——”阿什尔想了想,停了手头的工作,转头微笑着说道,“我的名字是阿什尔,你呢?”
尽管对方的名字已经显示在了镜片上,不过阿什尔仍然问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苏,苏琪……”这么说着,苏琪慢慢从座椅里挪了出来,弯下身体,用手轻轻推了推昏迷不醒的李炎武,不过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由于现在是战时的原因,乘坐飞机的安检比以往还要严格数倍,任何星点的金属都会被探查到。但是这些官方的安保人员则不受此限制,所以阿什尔推想到飞机上,可能会备有一些应急武器。
阿什尔来时并没有携带任何枪械或者刀具,绑在手臂外侧的也不是铁棒,而是强化陶瓷棒。宽度为三厘米,长度正好与前臂长相等,每条手臂外绑缚了两条陶瓷棒——拥有如此考究的防御装备,再配以时间干涉的加持,在近战领域上,阿什尔可谓是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不过,阿什尔始终认为肉搏战可不是自己的强项,所以他现在在藏物柜中翻出了一把又一把各种枪械。
QBZ119式冲锋步枪、121式便携手枪、马克辛IV型重机枪……这里很快变成了一个枪械博览会,各式各样的枪械被一件件摆放在座椅上,不过阿什尔却没有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
“都是国产枪……?其实我喜欢进口枪更多一点,呵呵。”说着摇了摇头,阿什尔随手翻出了一把KUB120式狙击步枪。
一米多长的黑色枪身看起来冷酷非凡,褐色合金制的枪托显得非常沉稳。
KUB120——最大射程三千米,放大倍数最高达十五倍,出膛速度1.14马赫。可以装载普通子弹,穿甲弹,爆破弹等等,多功能于一体的次时代狙击步枪。它所能猎杀的目标已经不仅仅限于人类或者野兽了,就算是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都要忌惮三分。
“就决定是你了。”这么说着,阿什尔插上弹夹,拉动保险栓,举起枪身后用左眼对着瞄准镜,滑动倍数刻度来适应这把兵器的性能。光学放大镜上的反光折射出自己歪曲的脸孔,就像是哈哈镜一般。
——
“该是办正事的时候了。”阿什尔露出了凶狠的目光,因为就在这时——枪响声突然从前部机舱传来。
呯!——萨亨对着副机长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准确地射入他的额头,连给对方反应和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你们几个去控制住后面的机舱,我刚刚隐约听到了枪响,看起来今天的顾客还不止我们。”
这里的隔音效果非常之好,无论是引擎轰鸣声还是枪声,都是细弱蚊丝,如果不仔细辨认是绝对听不到的。但是萨亨却捕捉到了刚才数次传来的枪声,料想外面已经发生了相当规模的枪战。
而萨亨看着眼前不动声色的塞克斯曼,继续有条不稳地说着:“我,则要亲自撬开联合国远东最高指挥官的嘴。”
“是!”四个黑衣保镖各自从座椅下搬出了机枪——在登机之前,这些兵器重型武器就已经被偷偷地安置在了这里。接到命令的四名保镖——不,现在他们已经化身为了歹徒——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进发。
在激斗过后的机舱里,阿什尔架起调试完毕的狙击枪,放平了身体贴在机舱底部,躲在某一个座椅的空当之下。两个机舱之间只隔了一条狭小的走廊,阿什尔现在用枪对准了不远处的舱门,静静等候着猎物的出现。
“你还有同伙在前面的机舱?”苏琪在确认阿什尔没有恶意之后,蹲下身子,在他的边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都说了,我不是恐怖分子……你可以称呼我为阿什尔少校,虽然这个称呼听起来有些别扭,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不信的话,我还有ID卡来证明。倒在地上的那个大老粗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过来,我有什么办法呢?”
“那……恐怖分子是不是进了前面的机舱了?哎呀不好了……他们恐怕已经劫持了这架飞机……我们会不会没命啊?”苏琪回想起刚才的枪声,惊叹道。担忧的表情出现在脸上,让阿什尔突然觉得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好了,大小姐,如果不想卷入麻烦,我劝你最好躲在墙边上别让歹徒给看见。不然说不定你和那边的大块头一样,‘啊!’的一声就不醒人事了。”这么说着,阿什尔板起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你别乱说!”虽然苏琪竭力想要反驳,但是还是慢慢退到了墙边。
虽然嘴上说着调侃的话,但阿什尔手上的工作没有丝毫的影响。其实他也很奇怪——“请不要在工作的时候打扰我。”这句话一直想说,但没有说出口。
阿什尔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单凭感觉告诉他,在前部机舱停止了动静之后,另一伙人很可能就要行动了。
“时间干涉,四倍!(Time Interference, Quadruple!)”
呯!——在打开舱门的一瞬间,凶暴的狙击子弹穿过并不长的走廊,直接打穿了一名歹徒的头颈。
子弹精确地切断了喉咙与脊柱——要让敌人丧失行动力的方法有很多。事实上,在打穿心脏后,人类还可以维持意识十四秒,对于受过训练的士兵而言,这点时间足够勉强地扣动扳机。以阿什尔现在趴伏的位置很难进行移动,所以打穿脊柱才是一种更彻底的,封锁敌人一切行动的方法。
黄铜色的弹壳从枪管中被排出,其表面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了异样夺目的光辉。全自动的结构免除了从排除弹壳到重新上膛的一系列步骤——但是这个过程现在显得无比缓慢,因为阿什尔已经早早地将十字准星对准了下一个目标。
看到同伴中枪倒地,另一名歹徒终于回过神来,但是没等他有所动作——
呯!——只间隔了大约两秒钟,当子弹上膛完毕的瞬间,第二发狙击准确无误地袭来,正中他的颈项,那具身躯也同时向后倒在了舱门口处。
这两枪干净利落,以同样的手法带走了两名歹徒的性命,而且没有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事实上,能使时间干涉这项御术能够发挥最大功效的作战,正是狙击——
从枪问世至今,尤其是大规模投入重型机枪后,需要平均每一万五千发子弹才能打死一个人;相对的,全世界的狙击手们平均只需要一点五发子弹就可以带走一条人命。
现在,在时间御术的干涉下,阿什尔的枪法可以达到例无虚发的恐怖境界。凭借弹仓里的十发子弹和手中的全自动KUB120式狙击步枪,阿什尔确信自己拥有十二成的胜算。
“那伙歹徒,已经被打倒了?”看到阿什尔两度开火之后,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时苏琪悄悄走近了几步,低声问道。
阿什尔只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左眼仍旧套在瞄准镜前,身子没有丝毫的移动。
几分钟后,等到头等舱门再次发生异动,出现在那里的人影正是塞克斯曼——
“那边的狙击手,放下武器立即投降!否则我将不保证塞克斯曼的性命!你应该知道的,这个男人即将接任远东战场指挥官!”这是萨亨的声音,当他看到两名同伴倒在了舱门口就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
第三名歹徒现在正躲在塞克斯曼的背后,用机枪顶着他的后脑。而萨亨则手持武器,躲在门侧,手中的突击步枪已经蓄势待发。
“这个男人确实是塞克斯曼吗?”在听到了对方的喊话后,阿什尔故意问道——七十上下的老头,白色短发,深黑色将官军服——虽然事先看过照片,但是他需要进一步确认那名老者的身份。
“哼哼,塞克斯曼,如果你还想多活一会儿的话,就说几句话给你们的人听听吧。”萨亨躲在门后,冷冷地说道。
“开枪吧,我是不会和恐怖分子谈判的,而且,我已经在这个世界活得够久了。”塞克斯曼的声音并不响,却很有力度,阿什尔也确认了这是其本人的声音。
“了解!”阿什尔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愉悦。
呯!——子弹精确地穿透了塞克斯曼的胸膛,破胸而出的子弹也命中了躲在后面的歹徒。
这一发凶暴的子弹连续打穿两个人,这个整过程只花费了不到十个毫秒——
无法理解,这一次目瞪口呆的换成了萨亨。
他无法理解,如果对手是联合国的士兵,为什么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联合国政府的最高级别官员?
事实上,执行者NO.VIII 灰烬-阿什尔,通过伪造的ID卡混入了这班飞机,其目的正是为了刺杀塞克斯曼,既然整个长老议会都是布雷特的敌人,那么这位老者自然难以幸免——至于其他联合国军与同盟国军之间的纠葛,并不在阿什尔的考虑范围之内。
看到倒在门口的三名同伴,最后一名歹徒也失去了理智,一边大吼着一边提着机枪跳出了门口——M-60重型机枪的子弹犹如一阵狂风暴雨迎面而来,他并不知道阿什尔躲在哪里,所以只能胡乱地扫射。
从容地瞄准目标,第四发子弹沿着一条不可思议的轨迹射入了M-60的枪管,顿时,
轰!——的一声,重型机枪在哑火的同时发生了小型爆炸。
威尔士被这冲击力带到给击倒了出去,在翻飞的视野中,他终于看见了阿什尔那柄狙击步枪镜片的反光,不过已经为时已晚——
呯!第五发子弹在威尔士倒地之前就已经射中了他的脑袋,一时间鲜血与脑髓撒了一地。
神技——躲在门后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萨亨不得不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当然无从得知有关时间干涉的信息。按常理来说,能够命中抛在空中的物体已经是非常困难了,但是对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一枪击中要害。
怎么办——萨亨从身边的背包中紧张地摸索着一击决胜的兵器。
“OK,工作结束了,我得走了。”在确认了塞克斯曼死亡后,阿什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毕竟长时间趴在地面上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诶?这回,恐怖分子……歹徒他们都被消灭了吗?机长他们没事吧……”苏琪这时再次蹑手蹑脚地来到阿什尔的身边,她本来匀称的刘海现在也变得凌乱起来。
“不清楚,你可以自己去确认一下。不过如果你要跟我一起走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当然没有宝马车接送,只有降落伞可以用。”阿什尔抬起了头,做了个鬼脸。
“等等等等——我们一定要坐完这班飞机,无论如何都要到北京去——”
“不是‘我们’,而是‘我’,你要去的话就自己去吧,我得走了。”这么说着,阿什尔站起了身子,拍打着风衣上的灰尘。虽然心中有一点不舍,但是作为狙击手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在同一个地点进行两次狙击,现在正确的选择应该是迅速撤离现场。
“别——”苏琪拉住了阿什尔的袖管,说道:“我怕——”她那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自己,微颤的小嘴就像是要哭了出来。
阿什尔皱了皱眉头,那清音娇柔的声音令他浑身都没了力道,心也不禁软了,“真是没辙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
就在这个当口,打断了阿什尔的是一声暴喝:
“不许动!否则我就炸毁这架飞机!”
就在几分钟前,失去了所有的同伴后,在面对走廊另一边神乎其技的枪法而无计可施的煎熬里,萨亨独自一人躲在门侧,
他思索道:
对方的枪法神乎其技,踏出这扇门的瞬间就会被射杀。手中的武器还有DE-2110大口径手枪一把,M-32突击步枪一把,M107中程狙击步枪一把,备弹足够将这里所有人杀死好几遍。按目前的情况来推算,与敌人正面交锋的机会只有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么冲锋枪和手枪似乎都派不上用场,真正适合这个战场的还是狙击步枪。手边还有战术手雷两枚,高爆手雷一枚,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足够将这架飞机炸毁。
战术推测:
以炸毁飞机为要挟,逼迫对方放弃武装,虽然敌人是可以毫不留情地将塞克斯曼射杀的冷酷男人,但是现在也只有这唯一的出路了。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这么想着,萨亨一手拉在高爆手雷的扣环上,一边探出了头。第一时间,阿什尔和雪倩也正好看到这一幕——
“啊啊——!”看到了歹徒的身影,苏琪发出了惊叫,但是阿什尔及时将她扑倒在一边。
呯!——只差了零点几秒种,萨亨的狙击弹穿过了阿什尔刚才站立的位置。
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发起进攻的萨亨没有料想到,他的敌人居然毫无防备地站在机舱里,无奈握在手中的手雷延缓了瞄准速度,所以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时机。
但是萨亨也同时确认到了,对方已经失去了狙击枪,现在的情况转而变得对自己非常有利。
躺倒在机舱里的两人,阿什尔只手捂住了苏琪的嘴巴,另一只手压住了她的身体,让她不要乱动。现在,敌人的准心很可能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游走着,再发出动静的话,处境可能更加的危险。
在苏琪恢复了理智,并停止了挣扎后,阿什尔慢慢松开了手,深吸了一口气,
他思索道:
尽管没有和对手照过面,但是敌人也确实是一名颇有实力的狙击手。现在,因为要通过安检的关系,除了仍绑在手臂上的陶瓷棒,没有携带任何备用的枪械,就连狙击枪也丢在了距离自己两米开外的地方。虽然就算现在要强行脱离现场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是既然要做好人就做到最后。无论有多么危险,必要时可以采取其他御术手段或者让方舟介入,不过布雷特关照过事态不宜扩大。
战术推测:
敌人对于时间干涉的相关消息应该是一无所知,那么只要狙击枪回到自己的手中,就有足够的胜算!现在要等的是一个契机,只需要敌人冒然地开枪,在重新上膛的间隔里,就有足够的时间拿回狙击枪并回敬一发凶弹。
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五分钟,除了飞机轻微的颠簸,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萨亨见到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再次吼道:“你快点出来!不然我就炸毁这架飞机!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全身而退!”
呯!——就在话音落下的片刻,阿什尔在四倍速的加持下,以一个侧空翻的姿势扑出。在预判了对手的射击轨迹后,陶瓷棒准确地挡下了对手的狙击——
在四倍的时间干涉下,重力加速的轨迹十分缓慢——阿什尔在越过狙击枪上方的瞬间,拿回了那把KUB120。
战场的两边,同时弹仓被弹开,弹壳跃出枪身,调整姿势后举起枪身,将对手的人影放置于瞄准镜的最中心。
对于仍旧飞扑在空中的阿什尔而言,自己还将面临一个考验——根本没有人可以在这个视界颠倒重心不稳的状况下进行射击,不过没有关系,在四倍时间的加持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
呯!呯!——
阿什尔和萨亨,两边在同时扣动了扳机之后,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一击过后,自己将得到胜利;同时他们也很明白,这一击过后,自己将会被杀死!
带着这样的觉悟,带着狙击手的信念,在狭小的长廊两端,最后一轮的狂暴子弹完成了自己的交错。
“你没事吧?打中了没有?”苏琪战战兢兢地问道。
“啊啊啊——该死!”没有正面回答,阿什尔用力地来回揉捏右脚——
在两条小腿上,同样绑缚了陶瓷棒。为了在空中拿回狙击枪,刚才只好以一个侧空翻的状态扑出,那么处于上端的双脚正好可以进行防御。在刚才两度交锋的瞬间,阿什尔准确判断了敌人子弹的轨迹,并且用陶瓷棒两度封锁了狙击弹的轨迹。
陶瓷棒这样的东西可以抵挡肉体攻击,也可以勉强阻挡一下手枪这种级别的火力,不过出膛速度超过音速的狙击弹则另当别论了。事实上,经过御术致密化的陶瓷棒并没有被击碎,但是子弹的动能却穿过了护具对肉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当然,所谓不小的伤害也不过是一块淤青而已,在战场上仅仅受到这样的伤害也只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在战场的另一边——
阿什尔的子弹以一条近似不可能的轨迹,打穿了M107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射入了萨亨的左眼。致命的子弹穿透了整个脑袋,最后嵌在了头等舱另一边的墙壁上。
现在,在舱门的另一侧,层层叠叠堆砌着六个人影,这个场面绝对算得上是血流成河了。
“哎,好了好了,作战结束。你去照顾一下躺在那边的彪形大汉吧,这边的工作就交给我了。”阿什尔简单处理了一下瘀伤,然后起身进入了前部机舱,他想亲眼见一下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墨镜男?噢,这很酷不是么?”阿什尔摘下了已经被打碎半边的墨镜,然后看到了一幅欧洲人的脸庞,“看起来是同盟国的间谍。”——镜片上回应的信息是一片空白,这个男人的资料似乎不在方舟的档案库里。
然后,阿什尔翻动萨亨的裤带,摸出了那把沙漠之鹰,并仔细端详了起来。可以看见,银制的枪身辉光不减,纯白的枪口散发出森森的寒气,枪托上的序列号显示着这是一把用作藏品的特殊款式,
“呵呵,这把枪倒是不错,我一直很想要一把实物来着,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啊!” 这么说着,阿什尔将手枪插回自己裤带的同时,露出了笑容,“就这样吧,再见了,恐怖分子同志,某种意义上我们也算是同行吧!”
“好了好了,没事了。”
等到阿什尔从头等舱回来,苏琪已经唤醒了李炎武,并且在和他解释之前发生的经过。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手!”苏琪现在表现得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刚才看着阿什尔连续打倒了这么多人,不禁觉得眼前这个人确实有着几分可靠。
“嘛嘛,也算是半死不活吧,啊哈哈。”阿什尔对着苏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
“你真的是联合国远东军的少校吗?”李炎武一边娴熟地接上了脱臼的脚踝,同时质问道。
“哎,要是我是恐怖分子的话,你就活不到现在了吧?”阿什尔露出尴尬的表情,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个男人的怀疑确实是正确的,但是他又不可能正面回答,只能绕开了话题,“说起来,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虽然一早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不过阿什尔仍然装作疑惑的样子。
“我的名字是李炎武,普通的退伍军人罢了。现在则是她的保镖。”——当提到“她”的时候,阿什尔注意到语气上的变化,同时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这班航班运送着联合国军最高指挥官,为什么会有无关的人员在这里——?
名为李炎武的男人,虽然自称为退伍军人,但是方舟的资料库里却没有关于他曾任部队的资料。简而言之,这个男人的过去,已经被故意地抹消了。
看着苏琪那双无邪的眼眸,阿什尔突然感到,这也许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我先去确认一下机长的情况。”在这个片刻,李炎武首先发话,并准备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