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依然持续着，片片雪花洒在了这个被残骸与鲜血注满的村庄里，就像是在为那些死不瞑目的战士们铺上长眠的棺椁。
当今天的第三批不速之客来到了名为苏尔古特的村落，当地时间已经超过了午后五点，本就灰蒙蒙的天空此时显得更加昏暗。
“公元2028年6月22日，第一次接触事件之后，联合国内部成立了特别课题组，行动代号即是《天堂之神》——那个计划的初衷是策划对外星人作战，虽然这个概念现在看起来很可笑，但当时确实是投入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只不过研究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成果。也因此，这个计划被搁置了很久。
公元2106年2月10日，在加入长老议会后半年，我接手了这个大半个世纪前的计划。同时，我为这个课题又加入了两个方面的内容——对天使作战和对神作战。
也就是说，我所从事的工作不是针对同盟国的军备竞赛，甚至也不是惑物质研究——通古斯试验场和南极洲试验场最初建立的目的，是研究对天使兵器与对神兵器，惑物质的提炼只是某种意义上的副产品罢了。”
仿佛在回忆着某些古老的记忆，白色着装的男子说道——毫无疑问，杀戮天使-布雷特本人，亲自造访了西伯利亚荒原。
跟在他背后的则是执行者NO.II 影伤-沙德，表情凝重的他一直伴随在布雷特的左右。
“惑物质的本质即是灵魂物质，无论质量多小的惑物质都会在其周围形成一个魂之轮回的流动。当它与生命体接触的瞬间，蕴含其内的灵魂将夺取那个不幸的生物。”
伸手去拾起残留在地面上的那条畸形的手臂——这正是被戴莫所砍断的那条手臂——布雷特继续说道，“要发挥惑物质的能量同时不被反噬，必须事先对其做封印处理。很遗憾，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是无法完成这件事的。”
面对着这满地的尸骸，不光是畸形的怪物，还包括躺倒在地的阿尔法部队遇难士兵们，那个名为杀戮天使的男人，脸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笑得那么愉悦，却又十分诡异。
“当然，这一次的作战并不仅仅是为了清除那些被惑物质占据的生物——沙德，准备一下，计划开始。”
“了解了。”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沙德，解下了背包——
数分钟后，在这个血迹斑斑的村庄边缘处，发生了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不久之前，曾经原名于此地的阿尔法士兵尸体们，开始“活动”了起来——
当猛然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死之前抽搐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那惨烈的情景历历在目，当阿尔法部队一号行动组组长米什卡扑腾一下子坐起身子，他仍然在本能似地寻找敌人的所在——
就在米什卡的前方，两个陌生的人影正面直视他——布雷特那一身白色的装束与之前出现在苏尔古特礼拜堂的人影格外的相似，两者的区别仅仅是布雷特的身上并没有花哨的装饰——当然米什卡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由分说，从腰间拔出战术小刀，米什卡一个箭步向前，用关节技死死卡住了布雷特的身体，明晃晃的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些怪物在哪里？你和它们有什么关系？快说！”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布雷特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发出质问的声音。
突然间，米什卡这才意识到异常——自己明明已经死了，没有任何的疑问，怪物们的利刃毫不费力地隔开了他的躯体，那时的剧痛甚至还隐隐作用在皮肤上——
虽然作为职业士兵的他并不惧怕死亡，但是，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在常识的理解范围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刻，不久之前阵亡于此的士兵们开始恢复神智，在地上挪动了起来。
“维克多？！谢尔盖？德米特里……？”最后，米什卡中尉的目光落在了全队覆灭的那个地点，明明就在自己背后被炸成碎片的叶甫根尼此时也开始挣扎着起身——
“我把你复活了——噢，不对，这并不准确——我把你变成了和‘它们’一样的怪物。”布雷特依然保持着诡异的笑容，面对着重生的阿尔法部队放声宣布道。
——几分钟后，
“俄罗斯的军方高层一早就从联合国那边得知了关于通古斯的异动和局势失控的真相，派你们来的目的很简单——在你们全军覆没之后，才可以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将这里夷为平地。”
数个月前，针对军方在东线战场的不作为和军队待遇问题，在莫斯科爆发了大规模的暴动。阿尔法部队也曾接到政府命令，被指派协同本地军队镇压民众。
但是阿尔法部队的指挥官，切尔米芾中校严词拒绝了这项任务，对于这些战士而言，荣誉才是最高的价码——这件事的本身为部队赢得了极高的声望，却也与政府之间造成了严重的隔阂。
布雷特一边说着，一边用录音器播放从联合国军内部截录的音频信号——
在这次阿尔法部队出动之前，军方的高层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么做的后果，就连为部队殉难官兵的善后都已经在计划之中。
在他的面前，阿尔法部队的士兵个个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可能早就已经失去了理智，但是这些士兵仍然保持着冷静——强大的克制力，连布雷特都略微感到了惊讶。
“那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米什卡反问道。
布雷特继续说着：“你们的指挥官将你们派往了毫无胜算的战场，尽管阿尔法部队是优秀的战士，忠诚的国家卫士，不过很明显，再强大的战士也无法应对超过自己极限的敌人，就算是你们也不行。
不过，我现在提供你们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你们的荣耀和强大的机会——！”
布雷特的语调起伏着，很明显，就连他自己也很兴奋——就在这里，他亲手完成了惑物质植入，曾经遇难的阿尔法部队无一例外，均由惑物质而得到了新的生命，这一次的实验非常成功。联想到联合国研究员们那群蠢材的表现，他不禁暗暗在心中泛起了愉悦。
“现在，再一次拿起你们的武装，包围你们的国家！”
在放声大喝的布雷特面前，阿尔法部队已经重新整备完毕。在几分钟的接触中，米什卡确认了布雷特并没有恶意，鉴于军方对他们的态度，现在就算请求援助，可能也不会得到回应。要生存下去的话，必须要依靠这个神秘的男人。
与此同时，布雷特即将进行本次作战的第二阶段，为此，让沙德为阿尔法部队带来了新式的枪械和装甲——
“真是一群可恶的家伙，事到如今还要妨碍我吗？！”
曾经一度袭来的声音再次在全村上下回档了起来，那个飘渺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礼拜堂的尖顶之上，丝毫不惧于暴风雪的呼啸。
布雷特眯起了眼睛，随即对米什卡说道：“你们复仇的机会已经来了，放手去做吧！”
“哼！”米什卡以一声闷哼代替了回应，透过那黑色的头盔，也能感觉到浓重的杀气。
对于优秀的士兵们而言，在败退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如何才能反败为胜，一雪前耻。
而现在，这样的机会已经摆在了眼前，米什卡重新考虑战局之后，随即命令部队面向着礼拜堂，以密集阵布阵，前排士兵下蹲，后排士兵背靠着墙面——
只有在面对单兵能力弱于己方的时候，分兵作战才能达到效果。但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证明，那些怪物远远强于己方这边的战力。那么以密集阵布局，以压倒性的局部火力来反击才是更有效的作战方案——在一度败北之后，米什卡这一次做出了正确的应对。
当行动迅速的士兵全部就位完毕的同时，敌人的身影也已经进入到了村庄的边缘，很明显，那些怪物们已经再次被召集于此，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轰！在可视范围之外，一道精神脉冲正面袭来，如果以血肉之躯相抗必将粉身碎骨，但是——
强光闪过，强大的冲击波在阿尔法部队的密集阵前方爆开，雪花飞溅，泥土崩裂，但是——那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下了气势汹汹的攻击。
“哼哼，果然我的计算没有错误，御术装备确实地发挥了作用。”看到这个情形，布雷特得意地说道。
半个多月前，布雷特前往南极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封印神罪，也不仅仅是为了见女儿一面，他还有第三个目的——在天空城内部还残存着《天堂之神》计划多年研究的成果。
就在数日之前，布雷特已经任命沙德为方舟御术研究机构的负责人。而今天，沙德带来的正是从天空城中带走的御术实验型装备——生命屏障背包，也就是现在装备在阿尔法部队身上的保护装置。
在御术的战场上，没有生命屏障的庇护，简直如同纸片一般脆弱。但是要让每一名士兵都学会使用御术是不可能的，所以以机械来辅助，吸收使用者的精神能量，来展开生命屏障才是切实可行的办法。
——这一点，早在布拉迪最初的构想中就已经出现了。
当怪物们正面出现在视野中，阿尔法部队猛烈开火，长长的火舌与暴风雪交错着，枪炮的怒吼与怪物的嘶吼交杂在一起，阿尔法部队娴熟地瞄准、射击、更换弹夹、继续射击。
只见到，火舌所到之处，尽皆炸裂，原本可以抵御至少半梭子子弹的怪物们现在几乎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普普通通的七毫米子弹竟然产生了类似于航炮轰击的效果。
事实上，不光是生命屏障装备，布雷特还为阿尔法部队带来了新式的武器，格德史密斯MP-1（Goldsmith Massive Production 量产型号）无惯性驱动突击步枪。
越强的出膛速度就要承受越强的后坐力——这一困扰了枪械发展的关键性问题，现在得益于惯性质量的大幅降低，已经被彻底克服——与普通枪械无异的发射机构却可以产生高达数马赫的出膛速度，而且在使用者这一边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后坐力。
成群的怪物们奔涌着、狂舞着，它们身形敏捷，高速飞奔在路面上、屋顶上、或者任何一个空隙中，但是——在长直线的射击视野中，疾风暴雨般的弹药不给于敌人任何逃避的余地。局部压倒性的火力将任何逼近的敌人撕成碎片，暴散的残肢和浓血四处飞散着。
迎向连续袭来的精神脉冲，整个部队如同坚不可摧的要塞，纹丝不动。尽管生命屏障背包的能力十分有限，但是十多道屏障重叠在了一起，在强度上甚至不亚于执行者。
再度开战之后，米什卡和他的部下们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体性能和武器装备的大幅提升——无论是在攻击力还是防御力上，都比以前强过了数倍。鉴于体内的惑物质开始发挥作用，反应能力和体能也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流动竟然如此缓慢，自动瞄准具的速度甚至已经赶不上士兵们的反射神经速度。
曾经一度被击溃的战士们，现在将喷射的弹药毫无保留地宣泄在了那些畸形的怪物身上。
残酷的战斗持续着，整个村庄很快被染上了猩红，路面中甚至是屋顶上，残缺的尸体碎片已经可以堆积起来，但纵使这样，从各处涌来的怪物们则宛如无穷无尽一般。
面对着如潮般的猛兽，阿尔法部队已经无需退缩，用火热的铅弹撕碎一切的敌人。杀红了眼神的士兵们，心中并无恐惧，有的，只是沸腾的怒火。
与敌人意料完全的相反，整个阿尔法部队没有溃退，反而向着礼拜堂的方向稳步前进着。踏过被血染红的地面，军队绽放出铁一般的意志，令人感到振奋。
布雷特和沙德两人站在高处，默默地观战着，欣赏着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进行单方面的虐杀——凭借生命屏障进行防御，依靠惑物质提升身体性能，以手中的强劲枪械来置敌人于死地。
不过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礼拜堂的尖顶之上发生了爆炸，强烈的气浪与碎木块一起爆开，一道无与伦比的精神脉冲直面扑来，这一突然变化让士兵们措手不及——
被着强大的能量被冲击，支撑着阿尔法部队的生命屏障顿时瓦解，士兵们被炸飞了出去。但是，经由惑物质强化的身体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躯体，面对这样的攻击，也没有任何一名士兵被撕开，甚至都没有留下重伤。
“——你去帮阿尔法部队，我来应对新来的敌人！”留下这道命令，布雷特凭空消失在了原地，而沙德也同时进入战斗状态，消失于一阵黑烟中，即刻投入正面战场——
爆裂的礼拜堂炸得粉碎，一道强光闪过，强烈的御术能量从中奔涌而出，随之，一对晶翼展翅在地面之上——
那是一对银色的晶翼，时时绽放着如梦似幻的光彩，其主人身着奇异的华服，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不同于布雷特的能量那样强横，突然出现的敌人时时都在不稳定地翻滚着，每时每刻都会变幻出新的色泽与属性。
晶翼的主人，他那张脸庞析白中透露着淡蓝色，感觉就像是涂抹了一层浓妆。
“渺小的凡人，竟敢虐杀我的玩物，我要你们碎尸万段——！”那并不是人类的语言，但是布雷特却可以听懂——古代阿拉尼亚语，那是一名从远古时代就已存在的天使。
事实上，布雷特一早救探知到了这名不速之客的存在——也即是通古斯怪物事件的幕后控制者。之所以复活了阿尔法部队的另一个原因，也正是为了引诱这名天使的出现。
兵不血刃就已经牵制住了对手的爪牙，而且现在，布雷特也抓住了先手的绝对优势——
“休想——！”另一对纯白的晶翼突然闪现到眼前，令银色晶翼的天使感到极度惊讶——他并没有料想到，这颗星球上居然还有强大到与自己抗衡的存在！
只见到白光一闪，雷霆般的直劈贯穿天空，压顶而来，但是光矛穿过了敌人的身体，却犹如砍中了空气一般——高速行径中的布雷特，在与敌人对视的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他所击中的是御术幻象。
与御者-格斯特不同，凭借幻之晶翼的能力所展现的幻象，就算是布雷特也无法辨认。
轰！感觉到了魂之轮回的异动，然后强大的精神脉冲转瞬便至。
那道精神脉冲从背后命中了布雷特——
我是一个没有家的战士，没有归宿，也没有终点。
我是一个只有战斗的战士，也许战斗本来就是战士的本职，但战斗却是我生命的全部。
但是，战士，战斗和战场，是我活着的全部，却也是死的所在。
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从来都是这样，生与死的界限，在我的战场上突然变得模糊。
我本以为在战场上才能找到我活着的气息，但是现在，死亡第一次占据了我的脑海。
我要死了么？
不，在我死之前杀死敌人就可以了！
“什么……？！”半秒钟过后，一把毫不起眼的灰色短剑，深深地刺入来袭的那名天使的腹中——
只见到，布雷特右手持矛，左手却反握着灰色短剑，不需要瞄准，单凭感觉就命中了从背后偷袭的敌人；而对手的兵器-银色的晶体剑则被布雷特轻松躲过。
“你的幻象和幻术太过肤浅，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布雷特转身而来，直面敌人，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幻之肃清天使-纳希尔(Narsil)，追求虚华与诡计的你，根本伤不到我分毫！”
以御术幻象来麻痹敌人，然后用精神脉冲来触及对手的心灵，以心灵干扰来阻断对手的战意，最后再予以致命一击。
但是，那心灵干扰对布雷特的作用维持了仅仅半秒钟，随即，杀戮天使以自己深至骨髓的绝望与愤恨，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敌人的干扰——事实上，对于幻之天使惯用的伎俩，《众神启示》中对其予以了充分的详解。
“噗——！”吐出大口鲜血，纳希尔痛苦地挣扎着，当他瞥见布雷特的双眸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存在，“你……你是光之守护天使新的继任者？！是我大意了……”
面对天使级的敌人，布雷特仅以一招取胜，这其中有《众神启示》的协助，也有对手的疏忽，但是就连布雷特自己也不清楚——经历过最残酷的地狱，他已经默默超越了这个时代里的很多古老存在。
“退下，我没有杀你的必要。”这么说道，布雷特展开御术，空间裂隙瞬间吞没了幻之天使的全身——纳希尔被布雷特硬生生地送入虚空之中。
转过身来，那一边的战场也已经结束了战斗。
沙德的即时出现，稳住了展现，挡下了敌人接踵而来的精神脉冲。虽然他并没有执行者队长-戴莫那样压倒性的战力，但是应付这些低等怪物却绰绰有余。在沙德挡下了敌人的片刻，阿尔法部队重新列阵，恢复了火力压制。
最后，当纳希尔消失的同时，怪物们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突然呆在了原地，变成了活靶，而士兵们没有放弃这个机会，很快就将残余的敌人屠杀殆尽。
激战过后，名为苏尔古特的小村庄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海般的存在，倒塌的房屋、残缺的尸体铺满了整个视界。
“怪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尽快撤离此地，并告诫你们的上级，让他们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踏足此地。”重新恢复到了人形，布雷特对着米什卡冷冷说道。
“我如何可以信任你？”米什卡依然维持着戒备的状态，激战的兴奋状态仍然残留在脑中，不过他很快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我不需要证明我值得信任，因为我不需要你的信任。”
“那么这些装备呢？”
“全当做送给你们了——”
“什么……？”这个回答出乎了米什卡的意料，布雷特所赠与的武器和装备远远超越了自己的想象——他本来隐约觉得眼前白色长袍的男子并非好意，甚至可能在战斗结束后杀人灭口。
“这些兵器都是我曾经为联合国所开发的，现在也只是物归原主罢了。”但是布雷特有自己的考量——以联合国那边的技术，就算得到了实物，也无法复制——也许是出于恶作剧的心理，布雷特决定再要玩弄联合国一次。
米什卡中尉对着手表，时针已经划过了六点的刻度——阿尔法部队已经出动了超过十个小时，他们并没有携带过夜的装备，就连午餐都没有进食，继续逗留在此地确实会陷入险境，
“我明白了，任务完成，我们开始撤退！”
——
在目送着阿尔法部队消失于远方，就在此时，一阵巨响从地底传来，地动山摇，宛如一场大地震的爆发。巨大的御术能量奔涌着，沸腾着，直到冲破地面的瞬间——
只见到在山林的另一边，一紫一金的能量光柱直达天际，将厚重的云层炸开两个坑洞。这是远远凌驾于天使级的恐怖能量，那没有止境的御术洪流，简直可以撼动整个地球！
只有布雷特认得，那是通古斯试验场的所在，“果然出现了，神明——！沙德，我们出动！”
“了解！”
瞬间，布雷特和沙德消失于黑雾之中——
能量冲击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当能量光柱渐渐消失的瞬间——
唰——！的一声，空间裂隙直接出现在通古斯大爆炸中心点的大雪原上，从中出现的正是金色神翼包裹下的秩序神-乌塔拉，以及戴莫和凯文两名执行者。
在他们的脚下，曾经是为通古斯试验场顶端的地方已经被强大的能量焚毁殆尽，现在只剩下了两个半径超过百米的巨坑。被融化的金属断层与暴风雪发生了汽化作用，大量的水蒸气正不断升腾着。
破碎虚空与神之领域的激突，最终以互相泯灭告终。
实际上，虚空神-罗杰塔斯并没有打算杀死自己的哥哥；相对的，秩序神-乌塔拉则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这一击。
如果两人都以全力出击的话，神明和神器之间的对决，足以造成波及整个星球的灾难。
“布雷特？他们怎么来了？”在空中，凯文已经看到了在巨坑边缘，先一步到来的布雷特和沙德。戴莫则并没有说什么，他的伤势不轻，脸上的表情也很沉重。
“暂时脱离了危险，我现在送你们下去。”乌塔拉正声说道，他的语音和语调一直都是这样的高亢，没有丝毫的掩饰和做作。
尽管经过了大能量的投放，但是从秩序神身上没有看到任何能量消耗的迹象，充盈的金光一如既往地璀璨耀眼。
但是，当三人来到地面，沙德对着戴莫和凯文做了个“嘘”的手势，而那两人也会意地退后一步。
布雷特对着乌塔拉首先开口说道：“想必，这位便是秩序神殿下。”此时的乌塔拉还维持着神翼和圣枪展开的状态，那金光灿灿的形象，确实是如同高贵的神明一般。
“你是……”仔细端详着布雷特，乌塔拉突然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我是光之守护天使的继任者-布雷特，伊格赛尔（Exile）将他的宿命转交于我。现在，虽然名义上你是我的主人，但是我不打算听从你的号令。”纵使是面对强大的秩序神，布雷特的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谦逊。
“我的失败造成了阿拉尼亚的毁灭，我已经没有统领你们的资格了。”出乎意料，乌塔拉的声音中竟然带着愧疚，这一点让戴莫和凯文都顿感诧异。
“不必自责，阿拉尼亚的兴衰都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布雷特的话如同晴空霹雳一般，直击乌塔拉的心头，纵横过无数个战场的秩序神，竟然为布雷特所语塞。
——作为阿拉尼亚的骑士而活动着，乌塔拉时时刻刻都在考虑着如何振兴那个日渐衰败的帝国，他一直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可以办到——但是，通过布雷特的话，他才第一次正确认识到自己的狂妄和幼稚，这份狂妄与幼稚，却又和他所痛恨那些神明们如出一辙。
注意到了乌塔拉的难堪，布雷特用缓和些的语气补充道，“我曾经得到过《众神启示》，所以对你们有一点了解，如果有所得罪，我可以道歉。”
“《众神启示》……我曾经不屑于窥视那无穷的睿智，想来这也是我的狂妄在作祟。你说得对，布雷特，你没有必要为此道歉——”
而就在此时，另一道空间裂隙的出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首先踏出裂隙的是一个女性的人影，紫色的能量涟漪从空中播撒而来，紫色的神翼猎猎作响——虚空神-罗杰塔斯，追击而来。而且，不光是虚空神的驾临，从那道裂隙中陆续走出了六对晶翼——
纯白、漆黑、湛蓝、焰黄、淡灰，幻银，六对晶翼各自带着不同的能量，不同的属性，分别代表了神圣、堕落、虔诚、迷惘、坚贞、愤恨六种不同的御术意象。其中也包括了曾经为布雷特所重伤的幻之天使-纳希尔——
现在，他们个个神情凝重，身着奇异的服饰，显得格外的肃穆与庄重。
“肃清天使军团——”布雷特抢先道出了来者的名号，他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肃清天使军团。
“真是棘手——”乌塔拉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实力的天平现在发生了倾斜，以这边的战力要想战胜敌人实属不易。
另一边，来到地面的虚空神-罗杰塔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身受重伤的纳希尔，发出了怒吼：“废物——！这点点事情都做不好！”
“非常抱歉，我的主人。”纳希尔腹部的伤口仍然在流血，不过伤势已经有了起色，他单膝跪地，向着罗杰塔斯行礼。
“殿下，让我们迎战，来清除这些蝼蚁之辈，您不必亲自出马。”白色的天使站出一步，说道——光之肃清天使-英迪斯(Indeace)，那是个与布雷特相同属性，却又完全相反的存在。
“不，我的兄弟-乌塔拉，只能由我来战胜！”这么说道，罗杰塔斯也将目光投向了战场的另一边，同时再次召唤出魔刃艾冈雷尔，紫色的巨剑顿时绽放出妖异的光芒。
“我可以拖住罗杰塔斯，但是，”乌塔拉来到了布雷特的身侧，打算商量作战对策，“你和你的部下们绝非整个肃清天使军团的对手。”
“我知道。”布雷特肯定地回答——之前一招战胜幻之天使是因为敌明我暗，占尽了优势。现在，就算三名执行者联手能够勉强匹敌一名天使，但是布雷特本人独自对阵四名天使，绝无胜算可言。
“但是，我有更好的对策，”布雷特转身朝向乌塔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由你来拖住肃清天使军团，我来独自对抗虚空神-罗杰塔斯。你有守护圣枪-塞奎恩斯，要做到这一点对你而言并不难吧？”
诚然，以圣枪的防御能力，要全歼对手尚显困难，但是仅仅防御的话绝无问题——甚至都不需要损耗能量，就可以完全挡下整个肃清天使军团的攻击。
“但是，你如何能够应对虚空神呢？如果没有神器的庇护，你绝对无法阻挡他的进攻。”乌塔拉也察觉到了这个计划中的致命缺陷——这个世界里，也仅有圣枪才能与魔刃相抗衡，以布雷特的能力防御尚且不能，何谈战胜敌人呢？
“不需要防守——正面强攻便有胜算，”布雷特回身，用坚毅的目光对准了远处紫色的神翼，“在我得手之后，肃清天使军团就要靠你了。”
不需要防守——这句话回荡在脑海中，乌塔拉没有料到，身旁这个陌生男子的判断异常精准，其实这也只是拜得《众神启示》那无尽的睿智所赐。
正面强攻便有胜算——就以攻击力而言，就算以死相搏，也未必能给罗杰塔斯以重伤，而布雷特稍有不慎则必然万劫不复。不知道为什么，乌塔拉觉得其中还有一些他不曾理解的玄妙——
沉思片刻，秩序神最终微微点了点头。
——
面对着独自出战的虚空神，布雷特也自顾自地迎向前来。
“你是什么东西？让乌塔拉来见我！”虚空神-罗杰塔斯咆哮道，愤怒将他的能量进一步扩张开来——战场的一边，是气焰滔天的神明，而另一边是连晶翼都没有开放的布雷特。
“我会杀了你。”布雷特维持着他一贯的冰冷语气，透过浓烈的紫色波涛，他看到了罗杰塔斯的宿主——长老议会第十二任长老，图尔温斯曼，那个曾经与之共事多年的女性。
“就凭你？！我会将你的肉体碾碎，将你的灵魂撕裂！”被这个毫不起眼的凡人所挑衅，罗杰塔斯肆意喷发出能量，紫色的光柱瞬间展开，炙热的能量将雪原猛然炸开。气浪与冲击波混合在了一起，急速掠过布雷特的全身。
“悉听尊便——”
嗖！的一声，话音未落的瞬间，杀气突然震彻战场，布雷特的人影已经消失。被激怒的罗杰塔斯没有想到对手会采取突袭的手段，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应对之时，布雷特的正面直刺却已经近在眼前了。
只得狼狈地侧身闪过，用艾冈雷尔进行防御的一瞬间副剑和剑翼已经展开，只需要短暂的回旋便可展开围杀，但是他并没有得到这个机会了。因为布雷特只攻了一轮却又进入了空间跳跃——
“你这是自取灭亡！”狼狈躲过一击的罗杰塔斯勃然大怒，让全部的副剑和剑翼穿越入虚空界，正准备展开围攻的瞬间，一阵强大的光芒打乱了魂之轮回的结构，所有的浮游兵器瞬间脱离了控制——虽然这个扰乱仅仅只能维持数秒钟，但是对布雷特已经足够。
在罗杰塔斯还来不及变招时，只见到他上空百米处，纯白的神翼轰然展开！
“啊啊啊！”展开光之翼的布雷特高速俯冲而来，同时手握着注满了能量的光之裁决，大喝着将之向下掷出。以这个角度，这个速度，罗杰塔斯已经没有回避的余地了，而浮游兵器仍在虚空界没有召回，只有选择以艾冈雷尔主剑相抗——
轰隆！随着巨大的爆炸，纯白色的能量粒子和红色的火焰交错升腾着，透过浓厚的离子体烈焰，布雷特可以确信命中了敌人，尽管只是留下了轻伤，他随即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上扬的嘴角。
——事实上罗杰塔斯本人的剑技并不高明，而且因为混沌神的封印，在能量上也没有超出天使许多。虚空神最大的优势便是那柄无坚不摧的神器，但是他的过度依赖也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通过那把神器可以轻易地实现无缝的防御和凌厉的进攻，面对这把兵器，任何防御都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巧妙地利用它的盲点来攻击才可能有胜算。
而在全部展开了光之翼后，布雷特的能量已经提升到了极限，甚至于到达了与对手相差无几的境界——
想到这，布雷特再次释放出了全部能量，借助着重力加速度继续向下冲锋。
而被刚才一击打得失去理智的罗杰塔斯召唤出全部的浮游兵器，以全方位角度，起身迎面就是一剑——强光闪过，数十把兵器互相交错而过，却只是击中了一团空气。
突然跟丢了布雷特的能量轨迹，正当罗杰塔斯准备环视四周寻找敌人的同时，纯白的晶翼与它的主人却硬生生的回到以从上到下的轨迹中，顺势刺出光矛。
“啊啊！”这一次的突袭得到了奇效，光矛穿透罗杰塔斯的左肩而出，伴随着他的大吼，浮游兵器回转之后再度袭来，但是这次布雷特已经算到了提前量，仅仅百分之一秒的间隔里，布雷特已经拔出了光矛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以强光作为障眼法，用极近距离空间跳跃往回退几步。充分利用了在时空暗面的跳跃不影响物理世界的速度，完成了这个巧妙的二段攻击。
在世界法则的理解上，长年钻研于此道的布雷特不仅仅是人类中最强的御术师，就算是以整个宇宙范围而言，能在御术能力上超过布雷特的存在并不多。
“能打赢——！”在一旁观战的三名执行者里，只有戴莫能够跟上两人对战的速度，他现在着实被布雷特的巧妙战术被折服，之前的忧心忡忡也顿时烟消云散——连续的障眼技法，连环的御术陷阱，将对手激怒，并露出破绽。面对精于进攻的敌人，只有以凌厉的进攻才能找出制胜之道。
“该死的鼠辈！出来与我交锋啊！”怒不可遏的罗杰塔斯再一次失去目标后，四处宣泄着能量，紫色的洪流将空间撕得粉碎，一道又一道的冲击波毫无章法，毫无目的地穿梭着。纯白的雪原上，被划出一道又一道骇人的巨大剑痕——
不远处，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攻击，乌塔拉展开了圣枪上的十二块浮游盾牌，护住了执行者一行人。秩序神自己也没有料想到，布雷特竟然能够与罗杰塔斯战到几乎难解难分的境地。
轰隆隆——！能量爆炸到处迸发着，整个雪原都被炸成了焦黑。但是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罗杰塔斯注意到了那个从背后袭来的高速能量体——
“死吧！”
轰！转身就是一剑，如泰山压顶的一击，罗杰塔斯已经用上了全力。在艾冈雷尔劈碎光之裁决的瞬间，后者爆发出了强光，扰乱了周遭的空间。在恰恰就在罗杰塔斯转身的那一刻，一把灰色的剑刃从背后袭来。
“为什么不听我的使唤？！”罗杰塔斯的身体没有反应，他本该可以做出正确的应对，但是这个身体却没有作出回应——
直到这时，罗杰塔斯才猛然记起，这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脱离空间跳跃，布雷特在全力突刺的瞬间，露出无比锋利的目光——没有犹豫的延迟，没有挣扎的余地，一击决胜！
“啊啊啊啊啊啊——！”那柄短剑刺入了罗杰塔斯的左胸口，从他的口中喷出如柱的鲜血。
同一时刻，在主人丧失战斗力后，艾冈雷尔顿时失去了紫色的光芒，全部的浮游兵器如断了线的风筝，各自坠落地面。
“愚蠢的凡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战胜我？！这样就可以杀了我？！”被刺破胸膛的罗杰塔斯还没有死心，他狂吼着吐出诅咒，那眼神中闪烁着炙人的火焰。
“这把剑的名字，是法外神器-失落誓言（Lost Words），”布雷特用力一挺，那柄不起眼的灰色短剑又深入了数公分，殷红的鲜血已经顺着剑身流到了布雷特的身上，“《天堂之神》计划的产物，人类反抗神明的兵器——它的能力，是破除一切的御术约束！”
这么说着，布雷特为失落誓言注入了能量，特殊的纹路从原本黯淡的剑身上显现——
“你占据了这个凡人的身体，这就是你失败的最大原因——我现在将斩断你与这个身体的连接，滚回你该在的地方吧！”当御术发动的瞬间，白光从剑身溢出，流窜于那个身体的上下，魂之轮回剧烈地震动着，突然之间，罗杰塔斯与这个世界的联接被一一切断，灵魂仿佛飘出了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随着罗杰塔斯最后的哀嚎，蓦然地，虚空神的气息离开了这个世界。
事实上，作为布雷特制造的对神兵器-失落誓言的能力还不够完整，单凭这把武器不足以切断神明与肉体间的联系。但是，为了逃脱秩序神的追击，虚空神选择暂时放弃了自己的肉体，转而寄宿在了凡人的躯体中——
正是这一点，变成了罗杰塔斯最大的破绽，正是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布雷特据此才策划了整场作战，以作为《天堂之神》计划的落幕献礼。
“主人！”见到此情此景，肃清天使军团大吼着开放了能量，各自挥舞着兵器，高速袭来，顺势就要将布雷特杀死，但是——
“神之领域！”
看到这个情形，秩序神-乌塔拉更快一步，拦在布雷特的面前，横握圣枪，符文盾牌周绕在侧，展开神之领域。六名天使的兵器同时撞击到了那道金色的屏障，却无法继续前进。
众神的荣誉与光辉所铸成的绝对防御，就算是肃清天使全员协力也奈何不了分毫。
“秩序神-乌塔拉，虚空神-罗杰塔斯是你的兄弟！为什么你却要处处与我们为难？！”为首的白衣天使正是英迪斯，救主心切的他仍然试图突破那道屏障。
他说完后，肃清天使们各自后退数步，再一次全力攻击，能量的光华闪过，但是屏障没有丝毫松动。
“哼——！我与他之间，再无兄弟情分，只有你死我活的残酷！”说着，总是面无表情的乌塔拉却露出了怒容，他用锐利的目光环视六名围攻的天使，同时，横握的圣枪已经注满了能量，
“我只警告一次，全力地逃命吧！——千华光阵！”
圣枪所指，一道光柱急窜而来，正当肃清天使们准备谨慎地避开之际，只见那道光柱突然膨胀，以极快的速度射出千百道金色的箭矢——没有给对手逃脱的机会，满天箭雨命中了所有的肃清天使。金色的能量爆炸此起彼伏，灼热的气浪四处乱窜着，被神器的力量正面击中，六名天使各自坠落在地，虽然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也绝对不轻。
这些金色的箭矢每一道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力和速度，如此连续大规模地释放了，毫无疑问，这样的御术攻击堪称得上战略级御术的名号——这不是凡人靠几世几年就能练就的绝技，而是足以破坏轮回的神迹。圣枪塞奎恩斯不单单仅有无匹的防御能力，在必要时刻的反戈一击同样可以奠定战局。
“我不杀你们，”最终，恢复平静的乌塔拉，淡淡地说道，虽然凶狠但已经没有了杀气，
“你们的主人已经走了，滚回你们该在的地方去！”
考虑到战局的逆转，肃清天使们没有再做挣扎，只见黑蓝相间的符文阵以他们为中心，一一展开，片刻之中，六道空间裂隙将他们全部带走。
——在另战场的另一边，
“布拉迪，博士……是你吗？你还活着……吗？”
在布雷特的怀中，那个虚弱的女性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那一头的金发在暴风雪中微微飘荡着，仿佛很快就会消散。
“啊，是我，莎莉斯特（Celeste），我很好。”莎莉斯特，即是被称为“第十二个男人”（Twelfth Man，图尔温斯曼）之人的真名。
“真抱歉，实验……实验并不……顺利……真的，很抱歉……”这么说着，莎莉斯特的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她每说一句话，鲜血都会从左胸的伤口处涌出——心脏被刺穿，任何人都应该当场死亡才对，但是罗杰塔斯残留下的些许能量还支持着她，不过那也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没有关系，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全部的实验我已经完成了。”生命屏障发生装置也好，御术兵器也好，对神兵器也好，都一一在这次的实战中经过了检验，布雷特此行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
可以说，天堂之神计划已经达成它的初衷，现在，人类已经得到了对抗命运的手段——尽管布雷特仍然是联合国与同盟国两边的敌人。
“是吗……”听到这个消息，莎莉斯特露出了笑容，那惨然的笑容，令人不由得感到来自心底的痛楚。就在这时，她勉强地抬起头，靠近布雷特的耳畔，轻声说道，“其实，我爱你……”
“啊，我知道。”
“太好了……”
最后，当那双眼眸永远地闭上，再也感应不到生命活动的时候，布雷特轻轻将她双手平铺胸前，放在地面上。
慢慢地，布雷特亲手用积雪将她的身体掩埋，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土丘似地雪堆。
尽管莎莉斯特曾经表达过爱慕之情，但是布拉迪注定只会倾心于艾斯蒂一人而已。当体会到了布拉迪的决心，她一直都把那份感情隐藏在心底。
与其杀死自己所爱的人，沙莉斯特却选择了被自己所爱的人斩杀——这一点，布雷特也很清楚，如果是曾经的他，也许不会选择这样的结局。只是现在，他还有着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必须以杀戮天使为名活下去的理由。
“你还有办法可以救她。”看完了这个过程，早已脱离了战斗状态的乌塔拉插嘴说道。
“不，她是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就算我将她复活，她也不会得到她所期望的回应和快乐。如果有来世的话，希望她可以远离战争、御术、惑物质和我们这些异常的存在。”布雷特默默地说道，虽然很木然，却能听出某些，伤感。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比较好。”乌塔拉听出了那样的感情。
“不，我和你们这些神明与天使一样，已经忘记了怎样去哭泣。永恒的生命即是永恒的痛苦，当眼泪流完之后，就再也流不出眼泪了——这么简单的事，我却一直都没有想通。”
沉默持续了足足有十五分钟，
“说起来，”乌塔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恕我冒昧。”这么说着，秩序神将手掌抵在布雷特的面前。
“白色……不，是灰色的……灵魂。真遗憾，看来你不是我要寻找的人。”乌塔拉皱起了眉头，不料心中的猜想落了空。
“呵呵，我也希望我不是。”布雷特知道乌塔拉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并没有点破。
“看来我的旅途还要一直持续下去。”
“神明的灵魂与世界之石著有契约，也即等同于永恒不灭，以罗杰塔斯的性格他一定会卷土重来。到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把握再次战胜他。”
“不，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一直追击他的足迹，不会让他得逞，不会让他再毁灭任何一个文明。”
“哼哼，”布雷特等的就只是这句话，他现在满意地伸出了右手，但当他看到了乌塔拉不解的表情时，才想起这只是人类之间的礼节，所以赶忙转换了话题，“奥斯-前一任的暗之守护天使在我这边，你要去见他吗？”
“不，我说过我已经没有统领守护天使的资格了，如果你见到他，替我向他说声‘抱歉’。”
“……我明白了。”
神之双子，秩序神-乌塔拉&虚空神-罗杰塔斯，亲人反目、兄弟相杀的宿命，从今以后，也许将要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宇宙的终焉，轮回的尽头。
最后，当乌塔拉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偌大的通古斯雪原上，就只剩下布雷特以及三名执行者的身影，现在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了晚上六点三十分。
静静伫立着的布雷特，仿佛与雪景合成了一体，尽管极度的严寒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他的触感，但是也只有这样可以提醒他——他曾经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呐，布雷特，你是知道虚空神在试验场里的，而且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你应该都了若指掌吧？”良久，戴莫突然打破沉默，带着怒气质问道。
“是的。”那一贯冰冷的语气，与暴风雪的刺骨出奇的相似。
“那么你是故意让我们去送死，来引出虚空神吗？”
“不，”布雷特直面着戴莫，说道，“我不会让你们死的，绝不。”
“……”
——杀戮天使-布雷特的那双眼眸中，闪烁的是泪水吗？
“任务完成，部队撤退！”无可辩驳的命令，从那个熟悉的背影中传来。
戴莫没有再多问什么，他默默点了点头，和其他两名执行者一起挺胸敬礼：
“遵命！”
纷飞的大雪从来都没有停止过，那灰蒙蒙的天空也许还要持续很久很久，正如同执行者们的战斗，不知道哪一天才可以完结。
只是为了延续这个世界，这么简单的愿望，各种各样的人却分别走上了不同的轨迹。
但是无论如何，终将有命运交会的那一天到来。
——名为杀戮天使的男人，是如此的确信。
——公元2126年4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