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命运的狂潮降临,欣然接受它,在被时代的烈焰焚毁之前,去寻找存在的意义。
——《众神启示》
曾经抛洒热血的战场,现在已经成为了遥远的遗迹;
曾经献出性命的战士,现在已经成为了古老的传说;
曾经绵延十载的战争,现在已经成为了历史的沙砾。
公元2135年,长达十年之久,被称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事终于落下了帷幕,在付出了人类近半数人口的伤亡代价之后,新生的政权以新星计划(Project NOVA)带领着愿意离开的人类前往未知的星球殖民。
从此,那些离开了地球的人类被称为离去者,在遥远的异星开疆拓土;而不愿意离开故土的人们则自称为残留者,继续生存在战后环境恶劣的地球上。
在被名为时间的车轮无情碾过后,名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恐怖回忆,现在已经成为了历史的残骸。
只是新生的人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的月亮,现在却已经失去了踪影,不再照耀;曾经的宇宙,现在却已经被残骸所阻挡,再也无法踏足。地球上的人类再也无力向上迈出任何一步——这也许既是幸事却又是悲哀。
但是,无论要承受怎样的磨难,怎样的荼毒,从过去一直到未来,地球都会作为一颗星体仍然存在在那里。而人类,也会继续存在下去,继续履行自己作为生命和智慧的延续。
当时间到达2354年11月22日的那一天,突然造访的天外访客打破了地球上的平静,由离去者建立的新政权——新国联的舰队回到了自己的母星,并降落于南极,进行殖民。
曾经在天空城坠落事件中被彻底摧毁的南极大陆在经历了百年的凝结之后,重新组成了四块新的冰封大陆。新国联在其上建立了利维尔公国,开始在地球扎根并壮大势力。
在新国联强大的科技实力帮助下,利维尔公国的势力迅速扩大,短短数周内,住民已经达到了十万之多。新国联殖民舰队也更名为地球轨道舰队,成为了在地球圈内唯一一支宇宙舰队势力。
在地球人类的面前,离去者展示了如同外星生命一般强大而神秘的能力。新国联的力量严重影响了地球上各国家间的利益和权力的分配,也让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惶恐不安。
面对这些一度抛弃了同胞的人,面对这些拥有强大力量的殖民者,残留者的领导们打出了“驱逐侵略者,保卫地球”的口号。
地球各国迅速组成了反离去者同盟(ALL,Anti-Lefters League),并很快决定对利维尔公国采取军事制裁。
2354年12月7日,有世界各国派遣的联合舰队已经彻底封锁了南极大陆,由数千艘各类战舰组成的军力超越了地球史上任何一支武装势力。
联军的总帅们最终决定,采取登陆作战,意图将外来侵略者彻底赶出地球,捍卫自己的家园。
但是在事态发生后的数小时内,战局却与预想背道而驰,向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着。
四散的黑烟与横飞的碎片交织在支离破碎的海面上;巨大的黑色残骸与残缺的尸体在海面上任意飘荡。数量恐怖的碎片覆盖了整个视野,数百万的士兵在顷刻间葬身于冰冷的南极海之中,诺大的舰队在瞬间化为乌有。
这里是南极的外部海域,也是利维尔公国的领海——出现在此的地狱般的情景,自天空城坠落之后,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入侵利维尔公国的舰队遭遇新国联地球轨道舰队偷袭,在十几分钟内便尽数沉没。在消息被报道前,整个轨道舰队已经在盟军的雷达上失去了踪影。
“恐怕这件事会成为第四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吧。”在舰桥的俯瞰窗前紧锁眉头的是新国联地球轨道舰队司令巴德尔上将。
“地球上的人类就是这么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生物。对于这些狂妄的人,到了必须予以惩罚的时候了,不是吗?上将。”坐在一边手握红色酒杯的是新国联特别检察官斯坦恩。
——在新国联的军队编制中,由最高军委特派的检察官的权力甚至比舰队司令官更高一级。正是这样的配置用以防止任何一支军队为个人所用,或者将任何一名意图背叛的将军就地正法。
可以说,在名为总司令官-巴德尔面前的检察官-斯坦恩,那个展现着妖异笑容的男人的权力,已经大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但是作为一名老练的军人,巴德尔骨子里不服输的性格让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并不那么友好。
巴德尔以厌恶的眼神瞥了一眼这位上任不到两天的特别检察官,漫不经心地说道:“每当我看到那一轮焦黑的月影时都不禁毛骨悚然,这次恐怕不只是月球这么简单了吧……”
“哈哈哈哈……我多愁善感的将军啊!上头派我来的目的还不够清楚吗?如果您的手段能更强硬一些,这些残留者还会把枪口指向对他们给予了莫大帮助的我们么?”斯坦恩说完将红酒一饮而尽,露出不屑的神情。
“对不起,我实在不能像你一样轻易地下达屠杀自己同胞的命令。”巴德尔决绝的语气中透露这一股无奈,对于这位从军一生的将军而言似乎并不多见。
“那么,刚刚在我们脚底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化为尘埃的联合舰队不是被你一手指挥的部队摧毁的吗?这难道不算是屠杀吗?”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但是接下来的战斗真的有必要把那座拥有千万人口的城市毁灭吗?”将军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遥望着愈行愈近的目的地,咬紧了牙关。
在巴德尔不经意间,斯坦恩已经走近了他的身边,“你想看到他们将诺瓦星变成那副模样吗?”顺着检察官所指的方向,一轮漆黑的月影突兀地运行着,丝毫没有任何生气。
曾经生活在月球上的三亿人口与尘埃一起化为一层黑色的外壳,成了几百年来地球人的梦魇,恐怖的代名词。
“敌人的侵略部队已经被完全消灭了……”
“残留者可也不全是笨蛋!他们一定还会第二次,第三次地进行挑衅。”斯坦恩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在月影的映衬下显得尤其可怖。“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把诺瓦禁卫舰队叫来地球,他们似乎不像我这么友好呢……”
“不!你不能这么做!”巴德尔转身离开,再也不想看检察官一眼。
“噢,当然不会,只要你能完成手头的任务。”
就在这时,舰队通讯声音传来:“舰队已经到达伦敦上空,高度三千公里。引力遮蔽屏障装置启动,进入巡航状态,请指示。”
巴德尔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全舰队一级战备,萨尔级主炮装填,另外……给我接通欧共总部。”
“遵命。”
“你又在作无用功了呢,巴德。”斯坦恩嘲笑道:“我对那些人类的愚蠢作风可是感触颇深。”
“不要说得好象你不是人类似的。”巴德尔没好生气地说道。
对于高傲的离去者而言,他们经常都有这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已经进化成了与普通人类不同的,一个全新的物种。当然以现实的实力差距而言,也许确实如他们所想的一样。
“哼,谁知道呢……”丢下这句话,斯坦恩笑了笑,大摇大摆地慢慢踱出了舰桥。
就在这时,屏幕突然亮起,欧共主席法姆兰德一脸凝重,正襟危坐地出现在屏幕上,在疲惫的脸上却展现着不卑不亢的神情。
巴德尔自然明白其中的奥妙——在联合舰队全军覆没的现在,反离去者同盟的战略已经完全被打乱,作为地球方面最高领导人,那个男人现在应该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
但是,尽管巴德尔并不情愿以兵刃相见,但是新国联上级的命令是绝对的,所以他压低了声线,说道:
“作为新国联地球轨道舰队司令官,我并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传达两个消息:
其一,贵军的联合舰队已经被我方完全歼灭,作为警示;
其二,现在开始,停止一切对利维尔的挑衅行动,否则我们将进行武力干涉。”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尽管已经得知了联合舰队全军覆灭的消息,但是法姆兰德仍然竭力控制着情绪,不想露出破绽。
“……是的。”将军沉重地说道。
“是你们首先进行了挑衅,是你们首先打破了这颗星球的平静!明明很久以前就已经离开了地球,却为什么在现在又要出现在这里?无论如何,我想说的是:我们不会向任何人屈服,任何对我们的挑衅都将遭受我们猛烈的还击!”
“无知……!你应该明白我们的作风,如果你们不停止行动,我有能力把你们彻底毁灭!你们所有人!”面对法姆兰德,巴德尔显得非常激动——尽管就内心而言,他并不愿意下这样的决定,但是新国联上级的命令也很简单——
清除掉一切不愿意屈服的人,对于高傲的离去者而言,在地球上苟延残喘的人们根本是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
屏幕上的法姆兰德没有再说话,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接通讯突然中断的那个瞬间。
“操作员,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把通讯掐断了。”
其实这样的结果,巴德尔或多或少地预料到了。
闭上眼睛,舰队司令官下令道:“全舰队听令,对伦敦市进行无差别攻击,持续……六小时,轨道降落部队准备执行强袭任务。”
“遵命。”
满脸冷汗的巴德尔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到舰长席上。听着舱门打开的声音陷入久久的沉思。
为了更多人的生存——巴德尔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尽力不去想象脚下的情景。
在战场上不能把对手当做同样的人类来看待,否则根本无从进行正确的判断——尽管以战力差距而言,要消灭对手就好像是捏死蚂蚁一般。
由成百上千艘GSA(General Space Attacker新国联标准型宇宙攻击舰)组成的地球轨道舰队在星空的庇护下渐渐解除了光学迷彩。
如果从伦敦市向着天空观察的话,可以看见,庞大的舰队聚集在一起,通过衍射效应在空中太阳的中心点形成了一个黑点,这突然出现的日蚀现象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并不是正常的天文景观,而是毁灭前的征兆。
位处于伦敦市上空的,是一支在科技水平上超越残留者数代的舰队,其火力远远超出了地球人的防御能力。对于被巨量太空垃圾阻断了宇宙之路的地球人而言,离去者是宛如天刹般的存在。
当时间划过攻击开始的时刻,随着萨尔级镭射炮的猛烈开火,天空仿佛被火光撕裂一般,毁灭在毫无知觉的人们头顶突然降临。
早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期,伦敦作为地球军的首要政治核心,已经面临了数年的战火摧残,顽强的人们将地底掏空,建成了层式防御结构,几乎可以说是达到了全民皆民的状态。但这仅仅是在当时具有无可比拟的防御力,在超现代的火力面前,却变成了纸片娃娃一般脆弱的工事。
眩目的紫色激光柱直插入地底,不但将地表的建筑贯穿,还在地底引发了大爆炸。地表上的人们要么在瞬间被气化,要么就要面对这可怕的情形——无数条紫色光柱肆无忌惮地切割着大地,再坚硬的装甲,再深的防空洞也都在一刹那间被洞穿。而且,在地底的爆炸破坏了层式建筑的地基,上层建筑也随之纷纷崩落。
地表上的每一栋建筑,每一个目标,无论是军事还是民用,无论是有威胁还是无威胁的目标,统统在这无差别的攻击中化为齑粉。尽管伦敦方面的守军早有准备,但是新国联却下了先手,在摧毁联合舰队短短的十多分钟内,就已经展开了对伦敦的反击。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简直如同小孩打架般的无理取闹,但是对于新国联的高层而言,地球圈终究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战略目标。挣扎在地表上的那些人的人权,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事实上,曾经的水色之星-地球,在现在的新国联眼中,已经不是一颗适宜殖民的星球。所以,军方的高层中,也有诸多的将领对这次的行动抱有疑问。
但是,新国联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司令官,暨诺瓦星盾(Nova Shield)总指挥官-萧正清直批了这一次的军事行动。作为早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期就已经活跃于战场之上的老练将领,再加上其与新国联高层的紧密关系,军中其他任何人并没有权力和资格来否定。
而在舰队持续炮击的同时,大量的强袭登陆舰脱离了轨道舰队的母舰,数千个空降舰肆无忌惮地进入了大气层,仿若一场火焰的豪雨。
那是装载了大规模御术系统的装甲部队,而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彻底摧毁伦敦的反抗力量,将那座城市夷为平地,作为新国联留给地球人类的一个教训。
离去者与残留者——只要人类继续存在着,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息。
——名为杀戮天使的那个人,早就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未来。
“开始了吗?”在轨道舰队旗舰的特别监察室里,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似乎不容辩驳。
“是的,布雷特阁下,一切都按照剧本进行。”这是另一个略显谦卑的声音,仔细辨认的话就会知道,那是特别检察官斯坦恩的低语。
作战代号:命运女神
作战地点:地球,中东,坐标(XL1179,FF0029)新伊黎斯外围废墟
作战时间:公元2354年12月8日AM 09:00-AM 10:00
作战人员:执行者NO.XIII 血翼-布拉迪
作战目标:命运女神
作战批准人:布雷特
——《执行者级资料档案》
在片刻间,伦敦市就已经被新国联碾为平地,尽管守军试图做出反抗,但是科技的差距之大,根本不存在挣扎的余地。
作为地球上政治和权力的中心,几乎坚不可摧的伦敦在一夜间沦陷,这让整个地球的各国都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反离去者联盟似乎已经濒临崩溃,诸多的小国已经开始在暗中联络利维尔公国,试图寻求从战争中脱身的机会。
当然,在政治乱局的背后,轨道舰队占领了伦敦的第二天,地球的另一边,执行者的作战仍在进行中。
一阵狂风夹杂着厚重的尘土味呼啸而过,荒凉的大地上,三只机械巨兽以并驾齐驱之势,正在急速奔驰着。
MKT-56,伊黎斯军新一代的地面多足主战坦克,正在以高达三米,长度超过十一米的庞大身躯在废墟中横冲直撞。那坦克上的双蛇徽记和四连管LA激光武器,带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它们是复兴者的爪牙。
沿途上的各种废墟残骸被它们毫不犹豫地碾压而过,金属的剧烈摩擦声尖锐而刺耳。激起的沙土与沙尘暴交织在一起,让本就不高的能见度再度急剧下降。
这里是曾经称为中东的沙土王国,也是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饱受了核蹂躏的一片凄凉的土地。曾经的文明在一夜间化为粉末,无数的兵器和士兵永远埋骨在了这里。
很久很久以前,就再也没有凡人踏足此地了。
无论如何,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两百多年的现在,顽强的人们重新回到中东故土,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国度——伊黎斯。
现在,新的战火,新的阴谋,正在从这里慢慢渗透到整个地球。
在三公里外的山崖上——这是多足战车车队的行经路线所必经的一处地点——二十岁上下,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人正握着红外线望远镜,窥视着远处的车队。
一个鹰头狮身的臂章是他唯一的标示,这是执行者的徽记。他是执行者NO.XIII 血翼-布拉迪(Bloody),没有过去,也没有背景的新国联战士——从第一次记事起,他就已经投身于炙热的战场了。
“目标确认,一共有三辆装甲车,人数无算。”他一边聚精会神地追踪着车队,一边通过对讲机报告到。
“火鹰穿梭机正在B-13路线上待机,完成目标后请尽快撤离。本次行动中,我军将无法提供任何火力支援,请务必小心。”对讲机另一头,一个女性的通讯员迅速补充道。
“嘛嘛,你们轨道舰队一点支援火力都不给,让我一个人对付三架多足坦克,还真是冷淡啊。”布拉迪放下了望远镜,半开玩笑似地说道。
“轨道炮击很有可能会误伤到作战目标。”对讲机里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而且,这是布雷特长官直批的作战行动,我们并没有改变作战进程的权力。”
“布雷特……”布拉迪默念着这个名字——
执行者的首领,在连任两届新国联总议长之后便销声匿迹的神秘人物。传说,布雷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头衔和职务,也没有任何人再见到过他,但也正是他在暗中操纵着新国联的运转。对于这个名字,也许是性格中的好奇心作祟,布拉迪一直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也许完成这次的任务就可以见到布雷特本人吧——这么想到,布拉迪露出了隐约的笑容。
很快,随着作战时间的邻近,布拉迪不由得兴奋得站了起来,同时活动着筋骨。
“现在,地球标准时AM 09:00,作战开始。”
来自轨道舰队的命令透过风沙的咆哮,清晰地传达到布拉迪的耳中。
“了解。”当话音落定,布拉迪已经消失在了茫茫风沙之中。
车队还在前进着,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以及强大的越野能力堪比这个星球上任何一种载具。四连装的激光武器,八挺火神机炮和最新式的反光束消散装甲,让MKT-56当之无愧为陆战的王者。从各方面来看,这都是领先全球一个世代的强力兵器。
但是,终究在离去者面前,地球上的兵器无异于旧时代的遗物。
一分多钟后,当车队行径到那个山崖正下方时,突然发生的连续爆炸打乱了他们的行径计划。爆开的火花很快消散在风沙中,但是扬起的尘土却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炸开的烟雾很快罩住了全部三辆多足坦克,也迫使它们停了下来。
地雷,数个世纪前的古老装备,仍然可以活跃在战场上。可是,那种程度的威力完全伤不到坦克厚重的装甲,恢复过来的三辆坦克很快围成一圈,准备迎击。
机械的声音吱吱作响,多足坦克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巨大的承重足每一次的踏地都可以激出不小的沙粒浪花。但是沉默持续了很久,红外线探测找不到一星半点的线索,袭击者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嗖嗖嗖——!”突然,三辆多足坦克不约而同地向着空中射出导弹,只听见三声爆炸声,无数的弹片从空中激射而来——钢珠弹,条约所禁用的对人兵器,对于有机生物具有绝对的杀伤力,而且对坦克的装甲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弹片的豪雨撒落下来,搭载装甲板上,一时间难听的金属摩擦声震耳欲聋,而也就在同一瞬间,只见到半径超过五十米的白色御术法阵突然展开在多足坦克的脚下——
“凝结——!”随着一声令下,沙砾突然融化,与机械足融合在了一起,凝结成了一片玻璃的海洋——
噌——!在红外线探测难以捕捉的瞬间,红光突然闪过,面对着无法动弹的多足坦克,布拉迪从空中直击,斩断了两条承重足。
断了两足的坦克倒在玻璃平面上,顿时砸出了一个大坑,四散的碎片顿时折射出眼光缭乱的光线。剩下的四条承重足仍在挣扎着,时时刨出大量的玻璃碎屑。
布拉迪收回光刃,对着失去行动能力的坦克伸出右手——
在御术发动的瞬间,剩下的四条承重足的根部突然爆炸,庞大的坦克就此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如同一个龟壳般倒在了玻璃的碎渣之中。
看到这个景象,另外两辆多足坦克这才反应过来,机炮向着地面猛烈开火,玻璃制的地面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偌大的镜面瞬间爆裂,而那两辆坦克也高高跳起,分别降落在道路的两边,将不速之客的热能影像锁定在了坦克瞄准具中——
“嘭嘭嘭——!”十多道火舌直扑而来,那并不是手持的机枪而是加大口径的机炮,两百毫米口径的大炮足以将普通装甲打得粉碎。然而,在被子弹命中之前,那个热能信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切!”敌人的反应极为迅速,确实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布拉迪高速迂回着,同时碎道。本来以为御术的奇袭就可以封锁敌人的行动能力,却没有料到应对得如此之快,看来是经过了极其严酷的沙漠战和御术战的训练。
但这并不是赞叹敌人的时候,布拉迪高速机动起来,冲向三角阵型排列中左边的那辆多足坦克。
单纯以体能的速度就已经超过了红外线探测的精度,甚至还没有使用御术的情况下,布拉迪就已经轻松地完成了接近。再次侦测到布拉迪信号的瞬间,那辆多足坦克已经没有转身反击的机会了,只得在即将被近身之前再一次弹跳,可是——同时起跳的布拉迪与坦克在空中交错而过,砍断了两条后足。
被破坏了平衡的坦克腹部重重地栽在玻璃残骸中,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洞,当然这样的冲击并不能对本体造成严重的伤害。与此同时,第三辆坦克瞄准了布拉迪的落点,激光炮随即猛烈地开火。
八道绿色的激光柱穿透风沙,在布拉迪落地的瞬间命中目标。
轰隆……致命的黄色火焰吞没了半径几十米的地面,猛烈的冲击波几乎可以让风沙改道——
“啊啦啊啦,真是危险。”透过火光,可以看见毫发无损的布拉迪正在摆弄着光刃——生命屏障为他阻挡了所有的攻击。
为了不伤到作战目标,所以布拉迪尽量以足部为攻击目标,试图解除敌人的武装——不过复兴者的军备实力和训练素质确实超出了布拉迪的预料,这样的战斗比预想中要更加的费力。不过此时,精神波动已经侦测到了命运女神的所在,
“这样一来,不要怪我噢。”
布拉迪突然露出了凶狠的眼神,杀意瞬间蔓延开来。
还有一辆没有受伤的多足坦克径直驶来,八挺火神机炮以包围之势封锁了布拉迪所有的出路——在两者即将迎面撞击的瞬间,高高跳起的布拉迪挥出一道自上而下的斩击,他在翻转了三百六十度后在坦克的背后着地——
只是一瞬间的事,诺大的坦克被整个一劈为二,再坚实的装甲在光刃兵器前犹如玻璃制品般脆弱。巨大的爆炸接踵而来,借着爆炸袭来的暴风,布拉迪在敌人还来不及反击之前来到了腹部砸在地面里的坦克面前。
同一时刻,早已锁定布拉迪的LA激光炮再度开火,他一个箭步冲出爆炸范围试图迅速接近敌人——不见了!那辆受重伤的多足坦克凭空消失在原地,本以为断了两足的坦克机动能力将大大受损,但情况似乎不是这样的。
布拉迪可以感觉到,杀意依旧在蔓延……空中!
抬头的一瞥,巨大的身躯正在空中,以雷霆万钧之势即将把布拉迪压扁——嗙!在敌人落地的刹那,作为执行者的超强反应能力让布拉迪一个侧闪躲过攻击。同时,一道横劈斩断了敌人一边的三个机械足。
完全失去了一边的支撑,机械巨兽轰然倒向那边。剩下的两足还在挣扎着爬动,车顶的火神机炮正在调整位置——布拉迪挥出一道红色的剑弧,随着光刃闪过,战车的上半部被切了下来。车顶部的大部分武装也随之坠落到地面上,再也无法发挥作用。
“哈!”双手握住红色的光刃,布拉迪直插入坦克的控制部。随即而来的数道劈砍,将外部装甲劈了个粉碎,两名驾驶员惊恐地看着布拉迪的到来——
“再见!”布拉迪向下发动了御术,红色的能量纵向贯彻了整辆坦克。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冲击波和沙尘将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布拉迪随即在它爆炸之前轻轻跳开,正面落在最后一辆坦克面前。
最后一辆多足坦克仍然深埋在玻璃的碎渣之中,由于失去了所有的承重足,它也没有任何移动的机会了。而另一边,布拉迪并没有急着发动攻击,因为命运女神就在那辆坦克中,不能将之直接摧毁。
是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敌人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除了风沙声依旧在咆哮着,再也没有别的声响了。
“那么,把人质交出来,那样我就可以不必杀死你们了。”
收起了光刃,布拉迪不慌不忙地爬上车顶,正打算进入,才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该死……”
又是一声爆炸,最后的那辆战车启动了自爆装置。
三个奔走的人影背后,巨大的爆炸将他们的身影显得更加渺小。他们身着复兴者灰色的军服,向着伊黎斯方向前进。其中为首的军官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一边通过对讲机通讯到:“车队遭到袭击,损失惨重!已经确保了命运女神,请求支援!”
“支援已经在路上了,再坚持一会儿!”
沉重且颠簸的脚步声,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
风沙依旧在咆哮着,能见度只有二十米,远方的伊黎斯尚只有一个黑洞洞的轮廓。活下去,这个生物本能的反应催促着他们,只有更加拼命地逃跑,才有可能活下去。
但是,其实从牵扯进命运女神这个事件起,他们就已经没有活路可循了。
“真是麻烦的家伙们。”那是布拉迪的低语,无法判断从哪个方向传来,只是——已经没有了那份闲情逸致和轻佻,有的只是一股纯粹的杀气。
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晃晃的光刃正面袭来:一记凶猛的突刺,光刃正面穿透了一个士兵的胸膛。
当他们还没有看清来袭的敌人,布拉迪抽出光刃再一次消失在了风沙里。
军官慌乱地放下了捧着的人影,和另一名士兵背靠背站着,他们同时拔出光刃,紧张地环视四周,准备迎接布拉迪的攻击。
“你们已经没有赎罪的机会了。”布拉迪的低语,将恐怖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这些久经沙场的士兵也感到了不由自主的颤抖,也许这时他们才明白这次的敌人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怪物。
还是正面,当看见布拉迪的身影时,他已经砍掉了另一名士兵的右手,然后一记突刺,光刃从左下到右上贯穿了他的整个腹腔和胸腔。
“啊啊啊!”最后的军官慌张地转身,双手握住光刃,猛地砍下去。
用尽全力的劈砍和布拉迪那柄腥红色的光刃正面交锋。
白色与红色的能量不断散佚着,布拉迪单手持光刃,脸上只有冷酷的表情,身上焦黑的衣角和脸上的黑色烟污证明他确实被刚才那辆多足坦克的自爆给波及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复兴者军官的表情已经因为恐惧而扭曲了,发狂似地大吼道。
“执行者。”
当布拉迪说完,他的光刃切断了敌人的兵器,直接插进了他的心脏。随着鲜血的喷溅和能量的散佚,敌人军官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能够动弹一下。
“哎哎。”布拉迪呼了一口气,结束了战斗状态。
他环顾了一周,找到并走向那个小小的人影——那是一个只有五十厘米的高度,完全是个——小女孩。她低着头,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尊雕像一般,但是布拉迪却可以感受到其中灵魂的活动,而且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真是的……哄小孩子我可没有什么经验……”布拉迪挠了挠头发,用俏皮的语气说道,只不过眼前的目标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气氛在瞬间凝固,庞大杂乱的思绪洪流在整个空间里铺开。
敏锐地感觉到风向和杀气的变化,布拉迪赶忙收起光刃,就在这一刻——
轰隆——!强大的气浪直接插进了布拉迪和小女孩的身影之间,将风沙突然吹开,撞击在布拉迪的生命屏障上,单凭风力就将之硬生生地逼退了数步。
随之,一道寒光接踵而来——只见到一闪而过的刀锋,根本无法追踪。那一道刀弧将整个地面一切为二,目测深度足有两米,宽度超过百米,如此强大的攻击能力着实令布拉迪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间隔的,第二击从地平线的远方奔袭而来——
轰——那是一声突破音障的爆破音,未知的敌人以凌驾于音速之上的恐怖速度直劈而来。这并没有逃过布拉迪的眼睛,压制住了心中的诧异后,挥刃迎击。
但是,当看到手中的红色光刃被斩为两截,剧烈的气浪打在胸口,布拉迪几乎喘不过起来,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
黑色的长刀,没有丝毫的反光,看起来就好像是浑然一体的御术装备。拥有可以直接切断光刃的韧性和硬度,完全不是地球人的科技所能达到的水平。
在那柄长刀的背后,是一个全身黑色的人影,飘散的长发随着风沙不断摆动,在那之下,可以看到一双锐利的蓝色瞳孔。浑身散发出冰蓝色的御术能量,强烈的战意却清澈得没有丝毫杀气。
惯性质量操纵,虽然只接了一招,但是布拉迪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以御术来降低惯性质量,使得加速度得以倍增。
而对策也很简单——同样施展开惯性质量操纵,布拉迪在对手攻击的间隔中猛力踏地,直接高飞出数百米之遥。
脱离了沙尘暴的包裹,刺眼的阳光一下占据了万里无云的天空。没有了沙石的缠绕,急速增加的能见度突然间带来了海阔天空,心旷神怡的感觉。
就在那高空之中,再一次凝聚出光刃,布拉迪调整了姿势,做准备再次迎接冲击——
轰隆——的一声巨响,不出所料,整个地面被气浪所炸开,在飓风的暴心点,那个黑色的人影直飞而来。
在同一瞬间,那柄黑色的长刀之上,由暗到明,开始闪灼出蓝色的符文,拖曳着蓝光的刀锋自地到空中,留下一道华丽的冰蓝轨迹。
未知的御术?!在看到那柄长刀由黑变蓝,布拉迪突然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
完全进入了防御状态,生命屏障开放到极限,布拉迪双手握住光刃,准备全力迎接冲击的到来。
“无幻——!”
随着蓝光的急速膨胀,在那光辉之中,布拉迪看到了异常的一幕——
同一柄长刀却化为了数道叠影,这不是因为速度过快而在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影,也不是御术幻象,布拉迪可以感觉到——每一个刀锋都确确实实是真的!
噌——!拉长了的气浪爆破声震彻大地,当布拉迪突然消失在对手面前的同时,闪烁着蓝色辉光的长刀全力斩向空气,只见到——
数十道蓝色刀弧以那个黑色的人影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出去,它们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明确的敌人,只是漫无目的地奔驰而去。
在那空中宛如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被压缩的空气瞬间爆炸,将沙尘暴的风向也一起逆转。庞大的刀弧滑落在地面上,留下数十道百米多长的刀痕。大地上布满了密匝匝的伤痕,一时间碎石泥土四处飞溅,有几处山崖被砍去了顶部,造成了塌方。
可以想象中了这一招,将没有任何活物可以生存。
这强大到只会在梦境或者幻觉中出现的一击,正是由那把名为“无幻”的刀锋所释放——
以空间折叠来配合无幻的进攻,一次挥刀可以得到数十倍的效果。反复的空间折叠,直到一道刀弧化为数十道密不透风的刀雨。
通常来说,干涉空间的御术,仅仅发动一次也需要极其巨大的能量。这种堪称战略级的御术,不用说是凡人,就算是天使级都难以承受这样的负担。
而“无幻”正是由阿拉尼亚源质所铸成的伪造神器,虽然其主人并没有干涉空间的能力,但是在预先内置了御术法阵后,这柄长刀会配合主人的出刀,自行发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最后,黑色的人影回到了地面,仔细地搜索着敌人的气息——布拉迪并没有死,而是躲藏了起来。
在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蓝色的瞳孔中已经没有了光辉,气氛也随之归于平静之中。
在数分钟的搜索无果后,他抱起了还站在地上的那名小女孩,随即消失在了沙尘暴之中。
“呼呼……好可怕好可怕!”在某一个山坳之中,在一道庞大的刀痕旁边,布拉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悻悻说道,“呼——哈,这次的任务看来比想象的要难很多诶……”
布拉迪的身上并没有伤痕,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被刀弧击中。尽管对手的攻击几乎没有漏洞,但是布拉迪察觉到了一点——那个黑色的男人自身的御术实力并不高,他所擅长的是肉体上的战技。
事实上,无论无幻的刀锋多么强大,也只能攻击到这个世界内的目标,而布拉迪在被击中前的瞬间,跃入了虚空界之中,进行相位移动。
但是,只有防御对策并不能打倒敌人,就连任务目标就已经被夺走了,下一步要考虑如何追击和战胜敌人。
“抱歉,任务目标被人劫持了,能够帮我进行追踪吗?”布拉迪打开了与地球轨道舰队的通讯。
“稍等……”
大约一分钟后,“信号已经找到,正在向着伊黎斯城移动,大约距此二十公里。”
伊黎斯城——布拉迪向北望去,那座沙漠之城仍然只有一个轮廓,却看起来深不可测。
“没有交通工具可以给我用吗?”
“目前舰队正在进行伦敦的清扫工作,这边并没有得到额外的配置。”
“啊……”布拉迪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其实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吝啬的轨道舰队从来都不愿意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多派出任何一个单位。
事实上,虽然整个新国联的军队数量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大多驻留在了主星球诺瓦星上,在地球圈内活动的只是极少一部分。这极少一部分又要负责整个地球的防务,所以平摊到每一个任务,能够得到的舰队支援非常稀少。
“还有一个问题——刚才出现在这里的黑色男子究竟是谁?地球人还没有能力掌握在如此强大的御术的可能吧?”
“很遗憾,这边的资料库里并没有关于来袭者的身份资料,还请希望你能够小心谨慎地行事。”
“好吧,那我只好自己去了,随时保持联络,我还需要你们给我指路呢——对于认路这件事我可很不在行……”
“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