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xiasui 更新时间:2010/6/20 14:31:24 字数:0

第一章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故事,至少,在我看来,并不普通……

嘀嘀嘀,闹钟在暗夜里响起来。

被褥里的余温包裹着身体散发出疲懒的信号,想要强力睁开的眼睛一次次被眼皮重压下去。吴宇城用尽全力撑着床缘坐起来,却伴随着头痛欲裂而重重倒回床上。当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射透了玻璃,明晃晃地照在了吴宇城轮廓分明的脸上。

呼……

唇齿间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郁结在心里的情绪挥散到空气里,将那些无处宣泄的、无人可诉的,那些不甘、那些抗争,通通抛进纯白的空气,然后烟消云散。

终于恢复了力气,吴宇城重新坐了起来。昨天睡得太急,也没顾上梳洗,今天倒省了麻烦。吴宇城在盥洗室里用冷水泼了泼脸,待到真正清醒后,便又随手抓了抓头发,算是梳理了。

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冷风‘嗖’地一下灌进了吴宇城的脖子里。换作是常人,至少也会哆嗦两下,然而吴宇城只是将领子稍稍向上拢了拢,面无表情地融进了严冬的寒风里。

街边的小店,精致的装潢,米黄色的墙面,带着淡淡洛可可风格式的恬淡与小巧。宛若一位邻家少女,隐身在一片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下。从街边的另一头看来,只能瞥见它纯白的一角,木质的屋顶上刷着淡白色的漆。

夏梓从众多埋头做着笔记的服务生中抬起头来,独独显露出她那白皙到隐隐有些苍白的脸。现在是每天例行的员工会议,老板正站在离员工高出大约一尽的台面上挥散着汗水与口水。夏梓是唯一一个出神的。要知道,她的老板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面子薄底气却足,要是在他讲话的时候敢没人听,那后果一定比生吞下十个鸡蛋还让人眼白。

可就是巧了,夏梓这幅出神的模样着实可爱。在冬日微微泛黄阳光里,她晶莹的肤质浅浅地散着光,微翘的嘴角像是在笑,却又像是有什么心事不便提及。硕长的睫毛出乎意料地轻轻颤动着,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动人。

同事们,包括那个自以为是的老板硬是傻傻地愣住了!大家都不动,甚至屏住了呼吸,怕吹出的一口气都会将这样美好而干净的画面吹破。

这么静静地呆立了两分钟。

一阵由远及近,由小及大的呼声细细地磨过众人的耳朵。

我们的夏小朋友,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一副娇小可爱的表象之下,呼呼大睡了。

众人一晕,老板更是觉得要是自己生气了,都浪费了脑细胞。

所以说,美女嘛!看着行,想着行,恋着行,就是别想要真正靠近,要不,这美梦破碎得比后妈翻脸还快。

“你可真行!”苏桐事后用四个字精辟地总结了夏梓开会时睡觉的壮举。

夏梓伸了伸懒腰(赶情还没完全睡醒),带着迷糊和沙哑的嗓音说:“有什么关系嘛!萧哥也没生气。”——萧哥,便是指本小店的老板。

苏桐翻了个白眼:“他哪是没生气啊!他那是气过头了,物极必反,所以看上去才显得平静。”

夏梓甩甩手没想理她。翻出手机,正好一通电话打进来。

“好,我现在过去,你和黎亮先稳住那些人的情绪。”

苏桐微妙地叹了口气:“得,这下你又得拯救世界去了。”

苏桐有着这世上最为小巧乖张的脸,一头短发披到肩膀,发尾朝内小幅度地卷起,一个醒目的大红色发带绑在刘海与发线的接缝处,却显出无人能比的精巧可爱。

只是,这女的一说话吧!堪比对街卖豆腐的大妈。

夏梓瞪了她一眼:“嘴里就不能吐出点好话啊!”说完,将黑色的公事包往肩上一挂,甩下声“拜拜”就走人了。

苏桐在原地没好气地嘟嚷:“谁没好话啦!夸你拯救世界呢!超人在我这儿都没这待遇,我充其量管他叫‘闲人超叔’。”(啥名啊?)

吵吵闹闹,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群正看热闹的群众将夏梓的目标人物围得水泄不通,夏梓几乎不用睁眼也能知道她要找的人在哪儿,这就是所谓的群众的力量。

“让让,请让让……”

拼着最后一口气,夏梓终于挤到了黎亮面前。此时的黎亮,如同往常一般,气定神闲地帮着拥挤过度的粉丝们签着名,笑容像是定格在了脸上一样,完美得无懈可击。

他在人群中无疑是耀眼而夺目的,中法混血儿天生帅气迷人的面庞,金发飘逸下那双灵动剔透并且好看无敌的眼睛,气质优雅的谈吐,绅士般的举止。老实说,就算是个男的,也会被他迷得心脏乱跳。

夏梓在心里小小感叹了一下眼前这个男生货真价实的外表,和与其相反的极度腹黑的内心后,终于得以凑到他的耳边:“萧齐在哪儿?”

黎亮‘悠’地转身,将夏梓小巧的脸轻轻握在掌心,温柔而妩媚地冲她一笑。

然后,身旁万千粉丝震耳欲聋的高声尖叫。

夏梓非常淡定地捂住了耳朵,只看见黎亮的唇轻启轻合。

小巷背后,紧急,危险,小心。

然后,夏梓又以她无比柔软的身段摸爬滚打般地逃出人群。其实,也幸好有了黎亮这个活宝贝,要不然,怎么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呢?(所以,其实美男不过是个诱饵)

繁华的背后必定有着不可抑止的肮脏,这并不是让人感叹的无奈,而只是光与影的客观现实而已。

夏梓顺着街道,越走越深,也越来越静。水滴从铁质管道里一滴滴渗漏而出,‘嘀嗒、嘀嗒’,仿佛宿命的罗盘,又仿佛生命的计时器。

黑暗从四周席卷,黑影张牙舞爪,斑驳的墙上,青苔也在邪恶地抽动着双颊。

我想问问你,死亡是什么?

我想问问你,死亡是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夏梓的四周汇聚过来,夏梓美丽动人的面庞上,隐隐绕上一团黑气。原本单纯的褐色的眸子里,原本纯洁无暇的表情下,浮上了一抹极不协调诡异的笑容。

我想问问你,死亡是什么?

印花底的碎花连衣裙这时也浸着黑色胡乱舞动着裙摆,夏梓的脚下氤氲出一道一道的白光,与那黑气相互交融后,四周便完完全全地安静下来。

“到了。”一个身影从墙后慢慢显了出来。

“人在哪?”夏梓问,冰冷至极的语气,娇艳无双的魅笑。

那个身影忽地从墙后丢出了什么,砸在墙上竟没有一点声响。近了看,原来是一个蜷缩抽搐的人。他有着极为清瘦的身材,面庞的凹陷让人一看就能明白,他已经几天没有进食。

“白狼族的人,对吗。”

疑问的语气里,却是不可质疑的坚持。

那人用混浊不堪的眼神望向夏梓,嘴角忽而溢满恐惧,忽而又变为耻笑。

“Azrael吗?你们当真自不量……”

容不得他说完,站在一旁的男子就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肚子上。

咳!

那人吐出一口血来。

夏梓的表情如同冰冷的雪山,万年千年也不见有一丝变化,她就这么定定地凝望着那人,看得越深邃,就越让人心生恐惧。

“你们别想从我这得到任何一点讯息。殿下他……殿下一定会……将你们全部……”

这个男子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话,气若游丝的吐的最后几个字,夏梓也没有让它们完整地说出。她的手在空中一握,无数道黑影就凝成了一柄锋利的剑身,夏梓手一挥,那人就被劈成为两半。血还来不及喷涌,尸体已化为灰烬。

萧齐望着女孩逐渐恢复白净的面庞,望着她日渐黯淡的眼神,那空灵的仿佛毫无生气的眼睛里,一点点,一点点闪出了光芒。

“走吧!”夏梓绽出了一个硕大的,温暖而美好的笑容,笑得像沙滩上捡起贝壳的孩子,笑得像夏日里异常茂盛的向日葵,笑得像是不该存在于世的最最无暇的笑容。那笑太过耀眼,萧齐本能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由所谓的银行盗窃惯犯(就是那个被夏梓杀掉的人)制造的闹市区里的骚乱,又成功地被夏梓、黎亮、萧齐他们三人组成的小组解决了。媒体们自然会跟踪报道,问前问后,将他们三人冠以最高的荣誉。毕竟,对于W市的各位市民来说,连日来市里莫名出现的暴力现象和日渐下滑的治安状况,在警方完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居然由三个平均年纪未满18的少女少年们解决了,这新闻的爆炸性,不仅在W市,乃至在全国,也是闻名的。

而就如同前几次一样,夏梓他们面对镜头,只是淡淡说了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然后,再度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中。按理说,像他们这样被人们高度关注的人物不可能在其他地方不造成任何轰动,但,就是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让他们只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发光发热,而后,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的,消失。

其实,如果有人能察觉到的话,哪怕是一人,也会发现,媒体对于他们的修饰每每用到‘第一次’‘前无古人’‘史上首次’这样的字眼。并且,如若还能继续深入,便又会发现,在每次骚动之后,媒体对于罪犯的描述少之又少,而在场的目击者更是在一个星期后便会彻底地忘记这件事,又或者拥有一个完全扭曲的记忆。

而以上的现象只能导出一个结论,他们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三人小组,而是一个集团,一个以他们为代表,以他们作为宣传工具的庞大的体系,正悄然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的名字就是---Azrael。

学校的礼堂里,校长冗长的讲话刚到一半,底下的呼噜声就已经覆盖了校长的声线。校长礼貌性地清了清喉咙,在镇静了三秒后,一声狮吼响彻云霄。

“都给我起来!!!!”

于是,讲台底下一干睡着的人们,挨着个儿的,顺着溜地,从椅子上通通跌到了地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夏梓和苏桐。

“什么嘛!!”苏桐没好气地揉着摔疼了的屁股。

夏梓打了打哈欠,准备坐下继续睡,身旁一阵沉稳而安静的气息飘过她的耳垂。视线随着这股气息慢慢移动,在此刻因为校长的吼叫而喧闹不止的礼堂里,撞上了一个身影。

那样淡默的,沉沉的,稚气的,毫无防备的,但又微觉不可靠近的睡相,轻柔地抚进夏梓的眼睛。她这么静静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盯着他,直到身边所有人都坐回到位子上,直到校长郁愤地问:“夏梓同学,站着干嘛呀!人形雕像呀!”的时候,她仍不能将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开。

并不心底的悸动,不是喜欢的一时冲动,更不是一见钟情。

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将眼神移开,生怕若是这样的分离,自己会永远错过这样美好而安静的睡脸。但终究,在苏桐的一拉一拽之下,一切回归原位。

作为前辈,苏桐很有必要向刚转进这所高中的夏梓同学解释一下吴宇城在学校的特殊地位。

“他就是个怪人!不可靠近的化学易燃物。硫酸、硝酸、强碱。总之,不适合靠近,不适合观看,不适合讨论。”

夏梓一听,这么个讲法,那人跟生化武器有得一拼。

“我说小夏呀!别怪姐没提醒,那个人不好惹,也别对他有意思。他就一绝缘体,跟女生无缘,跟男生无缘,跟整个神圣的人类社会都无缘。”

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比喻让夏梓更是来了兴趣。

苏桐看着夏梓两眼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一般的喜悦,抚额哀叹一声,便无力再说些什么了。

当她们来到食堂,正巧碰上两个男生在干架。这年头,能真正近距离观看一场肉搏,当真是会让人激动的。于是,没有人阻止,没有人干预,只有叫嚣和加油声,此起彼伏。

苏桐和夏梓也正巧赶上了热闹,两人手挽着手,一边吃着中饭,一边观看搏击赛。

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的场面,除了血腥的鼻血到处喷洒之外,还多了几分让腐女心动的激情。他们这一拳那一拳,这一脚那一脚,从地板上打到了桌上,又从桌上滚到了地下。

直到。

“吴宇城来了,吴宇城来了。”

这名字,如同一道写着‘噤声’的魔咒,将血肉横飞的战场瞬间凝固。

吴宇城,那个在礼堂中乖巧熟睡的男生,那个苏桐口中的怪物,正潇洒地,不失风度地,以一种说快也不快,但走过之后会掀起一阵微风的速度,掠过了食堂,掠过了正在打斗的男子,掠过了呆立的人群。

然后,在他出现然后消失的不到10秒钟的时间过去之后,一切恢复。

“打……打他…..”

“对,就这样,XX,使劲。”

“你到是动一下呀你!”

“狠点打,我赎金都压你身上了啊!兄弟。”

大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真的,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那两个男人继续拉扯,那人群继续沸腾,那人声鼎沸着,那人头攒动着。

而那个男生,就这么衣不带水的走过。

夏梓打工的店名叫‘Foamflower’,中文名就是‘泡沫花’,夏梓是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这样的花,但由于店是萧齐的哥萧正凯开的,所以就成了她打工的地儿兼住宿的地儿。虽然平时夏梓住在学校里,但因为去学校读书的任务只分配给了她和黎亮,所以周末放假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回到这来借宿。

此时夏梓正坐在‘Foamflower’里一靠近人行道的坐椅上,看着手中的文件,盯得仔细,看得认真。

“怎么?”萧齐皱着眉,坐到夏梓的正对面。

“Azrael来了任务,说发现一名白狼隐藏在我现在就读的学校里。”夏梓隐隐显出担忧之色。

“这就是父亲大人让你和黎亮去那读书的原因吗?”

“大概是的。资料很不完整,情报厅那里又没有什么进展。父亲大人说要我们自己展开调查。”

“这样不好吗?”一片金灿灿的阳光铺洒过来,黎亮端着一瓶香槟缓缓拾级而上:“这样,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那些青春的少年们嬉戏打闹了!”他笑得很淡,但也很好看。不过,这都无法掩示他语气里色眯眯的成分。

萧齐接过他手里的香槟杯,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你可别忘了,作为我们三人中年纪最长的你,大哥哥,您能把心思放工作上吗?”

“I don’t care。”黎亮摆摆手:“我才不要像你们两个这样变成没人要的工作狂。”说完后,豪饮了一杯刚倒好的香槟。

夏梓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回头看到黎亮笑得邪恶:“我说,像你这种只对少年的肉体感兴趣的大叔,当你老的时候,有只黑猫陪着你就是你祖上积德了。“

黎亮将夏梓的话权当成了耳旁风,邪笑着:“夏小妹妹,嫉妒的话就直说呀!”

夏梓:“……”

萧正凯正在厨房里捣鼓着今天的晚饭,听到外面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逗嘴,不禁微不可察地一笑。厨房的隐秘角落里,一道蓝光突兀地闪了一下,萧正凯放下手里的活儿,俯身到了蓝光的发光处。轻按了一下蓝光闪烁的按钮,一个微型的屏幕便从墙里弹了出来。

什么都没有的画面上,只有一个男人低沉而性感,沙哑而温和的声音。

“怎么样?最近。”

萧正凯,即使在那个人根本看不到的情况下,也躬了躬身子表示了尊敬:“回禀父亲大人,三个孩子都很听话,一门心思地投入在工作里,没有异常情况。”

“是嘛……”那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情感,却切切实实地让人畏惧。

“继续监视。”低沉的男生下了唯一的命令,然后毫不迟疑地结束了通话。

萧正凯轻轻抚了抚自己狂乱的心跳,那如同值置身于冰冷彻骨的冰宫里的寒气,从那个男人的声音里,虽然只是透过无线电传过来,却依然让人久久无法平静。

过了周末,学校又重新迎来了学生们的回归。这样安静了两天(周六周日)的校园里,顿时又沸腾了起来。校长和几个教导处的主任忧心忡忡地看着孩子们走进学校大门,如同看到恶魔回归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一般,话说,没有学生的校园是天堂,有了学生并且刚好是血气方刚,青春年华的学生的学校,那一定是地狱。或者,比地狱还糟。

如同意料般的,周日晚上的晚自习,整个高二年级里像是炸开了锅似的,久久回荡着同学们的高喊:“工训万岁!老师万岁!校长万岁。”的魔音。(这时候他们万岁了,平常被诅咒的时候不知道折寿了多少。)

说实话,工训的确不值得孩子们这么高兴,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学校到一个完全陌生并且管束极松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没有考试、试卷、上课、背书等非人道主义的折磨,怎么看都是学生们赚到了。

高二(6)班的班主任,一脸神色凝重地走出教室,他只想要捂住耳朵,将身后那群小疯子的狂呼丢到火星上的陨石坑里,然后用强力胶水封在那个地表温度极高的星球上。

苏桐扯着夏梓的手腕,一脸兴奋地规划起行程,要带什么东西啊,零食什么牌子好呀……叽哩呱啦……吵得夏梓都无法好好思考。

是户外活动,这可是她没想到的。万一那个白狼族的人趁工训的时候下手,人多眼杂的,很难保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将它消灭掉。

一丝丝阴霾爬上夏梓的眉眼。

不过,这也只是极短暂的一刻。随后,她立即摆出了招牌般灿烂明亮的笑容,与苏桐一起计划着。

黎亮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的,他和几个要好的兄弟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看上去彬彬有礼温文而雅,其实心底那个邪念啊,早就膨胀到宇宙那么大了,估计要是此刻爆炸,一定能制造出一个黑洞来。

如果偏要用形容词来形容黎亮在任何场合下的影响力和吸引度的话,‘不可思议’绝对是一个完美的诠释。就像现在,当W市第一中学的同学们正为了工训而集中于中心广场上时,无数翻滚的人潮正撕心裂肺地尖叫着,举着写有黎亮名字的牌子,翻江倒海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这场面,估计只有在迈克尔·杰克逊死的时候才见到过。

夏梓一边捂着自己被过度轰炸的耳朵,一边绝望地看着苏桐莫名激动地跟着呼喊。

是的,黎亮的影响力是无法用常人思维估值的。

在人群一浪接一浪的影响下,W市第一中学的同学们也发了疯似的开始狂吼。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夏梓皱起不解的眉头。

是的,这就是现实。与负责清除任务的夏梓,或者负责整理情报的萧齐不同,黎亮就是用来吸引眼球的。

至于,为什么连个工训也要弄成这阵仗,原因纯粹是黎亮他那与外表相媲美的虚荣心作怪而已。

“其实……”苏桐用手肘抵了抵一旁正抚额无语中的夏梓:“我一直想问你,既然和黎亮认识,为什么都不见你们在学校或是班里打招呼呢!”看得出,这问题憋在苏桐心里很久了。

夏梓苦苦笑了下:“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我们夏小朋友是真的没在谦虚,要不是3个月前父亲大人突然将他们三人组成一个小队,并且派到这座城市的话,他们也许还和原来一样,只在Azrael内部听说过彼此的名字。

苏桐不满意地撅撅嘴,一副‘不想说真话就算’了的表情。

夏梓知道苏小姐心里邪恶的想法,只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会以她前所未有的分贝喊出‘那男人对女人没兴趣’这句话来。不过估计到时候,黎亮的人气非但不会下降,还会吸引到更多的男粉丝吧!所以,有的人注定是用来出卖色相的,而有的人,比如说吴宇城,就注定被世人忽略,即使他本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惊人气场。

夏梓将视线扫过人群,在人烟最为稀少的地方发现了吴宇城。他依旧淡漠地站在人群中,但,黑压压的人群完全没有将他隐藏起来,反而越发地衬托出他的与众不同。他如同一缕泛着白光的能量体,隐隐向外散发着‘不要靠近我’的警告。

当众人高涨的情绪稍稍抚平了一下之时,队伍终于,终于开始重新恢复了秩序,老师们也开始清点各个班级的人数。一切都开始恢复到骚动之前的样子(黎亮:什么叫做骚动?!)。

夏梓与苏桐一起,将各自的行李依照老师的指令放上用来运装行李的卡车里。

“等等。”

天杀的,难道这次工训就不能顺利的进行吗?——此时,校长心里顿时升起这样的想法。

只见刚刚散开的人群又重新沸腾起来,而重新引爆这场闹剧的黎亮,正举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扩音器,在大庭广众之处,站在一个高台上,大声呼喝:“各位亲爱的少男少女们,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大家。”

如此情形,夏梓心里不禁想道:感谢上帝,他终于开始向善了。

不对,这种美好的念头应该绝对永远不要放在黎亮的身上。

随着人群再次吹呼,黎亮加大的嗓门:“我想要告诉大家,但同时希望各位美丽的少年和少女们不要难过。这个秘密我藏在心里很久了,我和她,不对,应该是她为了我也承受了很多……”那样可怜的,无助的,惹人心疼的声音(喂,有没有搞错!!)。

夏梓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事实证明,当黎亮开始装可怜与无辜时,不过是暴雨前的天晴,骗人的。

果然,黎亮的坏笑渐渐清晰地浮现在嘴角,他的眼神缓缓地移动到夏梓身上,忽的手一指:“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下,那边那位美若星辰的女孩,是我的女朋友!”

哇!这是颗重磅炸弹,不对,说起来更像原子弹。

夏梓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分析黎亮这么个说法的原因,就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恐惧,四周的空气顿时怖满了杀气。要知道,如果一个被大众喜爱上的人物,某一天突然爆出自已有一位‘爱人’时,群众的反应大多数情况下不是祝福,而是赤裸裸的仇视。

‘众矢之的’这成语就是这样来的。

所以,夏梓咽了咽口水,尽可能无视掉一股一股冰若剑刃的目光,即使它们要在自己身上血淋淋地划开一道一道口子。

黎亮,我是哪得罪你了,不就说了一句你会抱着黑猫孤独终老吗?至于这么打击报复呀!

然后,在这么惊人的消息再度平息之后,W市第一中学的同学们终于,终于正式踏上了去工训的旅途。

校长大人抹着眼泪感叹着:“我容易嘛我!”秃顶的头上又落下了几根发丝。

坐在偶有颠簸的车上,夏梓抵抗着昏昏沉沉的睡意,强制性地保持着清醒。

“怎样?我的爱人,”黎亮走了过来,调戏般地用手勾住夏梓的肩:“我的小猫咪。”

夏梓表现得异常平静,低声说:“说吧,你又打什么主意呀!”

黎亮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满脸写着‘知已呀,夏小朋友’,嘿嘿地裂开嘴:“我看上了一个人。”

天!同志们,这才是他真正的面貌。

夏梓微微蹩了下眉:“工作呢?”

瞬间,黎亮的表情又转成了委曲,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活像条听话的大狗狗:“姐姐,我的工作不就是到处吸引眼球,好让你们默默工作吗?所以,只要我能把事情闹大了,成为大家的焦点,这工作不就在做了吗?”

夏梓没说话,默认了。

“所以呀!我每天都有勤奋地工作着的。”

“那也没必要把我扯进来吧。”这才是夏梓真正不满意的地方,她的工作必需要不惹人注意,黎亮这么一个举动,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阳光’里了。

黎亮的表情更委曲了:“你知道的呀!我追男孩子都用这招的。一个万人迷,一个有着女朋友但却执着地追寻真爱的万人迷,这样才打动男人的心嘛!”

“对,”夏梓笑着:“你的确是个男的——GAY。”

黎亮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哎哟!你就帮忙一下啦,又不用做什么,充其量被别人记恨一下。”

黎亮的话也没错,这件事对夏梓来说也不算什么。

“那么……”夏梓偶尔也想八卦一下:“看上谁啦?”

黎亮狡黠的眼底突然抹上一层亮光,轻轻凑到夏梓的耳边:“那个叫吴宇城的,对我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呀!”

黎亮与夏梓这般亲密的举动,在车里惹来了不少目光。苏桐虽然心底里气夏梓没跟她说实话,但郎才女貌般完全的组合,就冲着赏心悦目这一点,也就原谅夏梓说谎啦!

只是,当众人有的或埋怨,有的或不爽,有的或羡慕,有的或憧憬……种种的表情下,大家都没发现,夏梓看上去波澜不惊的眼瞳里,极浅极浅地掠过一丝不安。

就这样,夏梓、萧齐、黎亮三人与吴宇城的故事正式开始了。(赶情前面都是铺垫啊!可够长的。还有,这是三角恋??)不过,在看似小小的,细微的故事的开始中,逐步迈向的,又将是怎样庞大而未知的未来。

装载着W市第一中学的公交车缓缓地停在了工训基地的大门处。这是一个封闭式的训练营,设施完善并且价格不菲。当然,这对于第一中学的同学们来说,只是一笔小费用。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不一样,W市第一中学虽然不像电视电影里那样的贵族学校,但地位就如同名字一样在整个W市里可称为‘第一’。一流的学生,一流的老师,一流的硬件软件设施。进校的学生成绩要好,家境要好,长相(纯属校长个人喜好)要好,在严格的挑选制度下,这所百年名校最终跻身到了全国知名的地位。

从车上下来,夏梓还有点不习惯,车里的空调让她非常难以适应突然而来的寒风。缩了缩身子,忍住喷嚏没打出来。

黎亮就站在夏梓身边,温柔地替他披上自己的外套。

夏梓心里想着,这态度,只能出现在利用我的时候。诶!

“谢啦!”夏梓没好气道。

苏桐在一旁看了可不高兴:“我说小夏,男朋友这么贴心,你怎么苦着张脸呀!”

像是找到了救星般的,黎亮闪烁着亮晃晃的大眼睛,表情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是呀是呀!夏夏,对我好点嘛!”

夏梓差点没呕出来。

一阵寂寂的凉风扫过,夏梓和黎亮同时愣了愣神。

苏桐一直没弄清楚,那个看上去如同冰雕一样,全身上下都让人无法靠近的吴宇城,有什么吸引力,能让夏梓这样的美女和黎亮这样的美男盯着眼睛都不眨。

吴宇城从车上下来,四周的冷空气如同有生命般地朝他聚集过去。他是适合冬天的,万物死寂的冷漠在他身上有最好的诠释,但是,那死寂之下,隐隐的坚强与生机,如同正在破土而出的幼芽。

“我说,”黎亮敏锐地察觉出夏梓的异样:“你不是要和我抢他吧!”

这下,夏梓是真的想呕了:“我说,你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得说出这种话……”

撅撅嘴,黎亮闪着可爱的表情:“嘛!姐姐不要欺负我哟!”

夏梓淡然地一笑,拿出手机,迅速播通了萧齐的电话:“喂,萧齐啊!我问你,我能在这里把黎亮肃清了吗?他实在是妨碍到了我。”

黎亮慌得变了脸色,一把抢过电话:“小齐,我有认真工作的,你别听夏大妈乱说。”

得,从夏夏变成了夏大妈。

从名称的变化就可以看出,黎亮绝对有男女歧视的。很明显……

萧齐冷冷的语调从电话那头飘过来:“你再这么叫我,我就正式批准夏梓杀了你。”

于是,在一阵沉默后,夏梓顶着无比得意的表情收回了自己的手机,并且留下了冰冻在原地一脸无辜的黎亮。

如果说黎亮天不怕地不怕的话,那唯一可以治住他的就是萧齐了。同时,如果萧齐天不怕地不怕的话,那唯一能治住他的,无疑就是夏梓。

女生宿舍与男生宿舍之间就隔了一个小型的篮球厂,这让男同学们雀跃了老半天。待到大家都收拾好行李后,已经是中午1:35了,各个班的班主任们招集了学生排好了队,朝食堂进发着。

在高二(6)班的队伍中,黎亮是最开心的一个。这原因嘛,无非就是他被安排站到了吴宇城的后面。虽然身旁的兄弟都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但他自个儿可乐疯了。

“嗨!”黎亮用手拍了拍吴宇城的肩膀,动人的笑容温暖地泼洒过来。

吴宇城甚至没有回头,或者连他的肩也不打算要回应这个招呼。

黎亮可没放弃,索性将整只手搭上了吴宇城的肩。

愤怒,或者惊讶,不管是怎样的原因,吴宇城很明显不喜欢黎亮的动作,他的左手一弓,一计手肘打到黎亮的胸口。黎亮莫名地吃痛,这一击,看似轻巧,却足以让黎亮呼吸不及。

“干什么啦!!”

“对呀!”

“打人干嘛呀!”

……

身边的同学忿忿道。

几个同学帮忙将黎亮扶起来,黎亮心底一沉,这般不想让人靠近,到底为何?

男生的小吵闹最终还是传到了女生那里,夏梓本一点也不在乎,但扭不过苏桐一句‘那是你男朋友呀!虽然之前一直瞒着,但现在公开了,你难道就不表示表示关心’下,被迫,是非常被迫地被拽到了男生堆里。

“没事吗?”夏梓笑得如暖风一般,但僵硬的嘴角明明在说‘怎么没被打死’。

黎亮邪邪地看着他,突然将她抱在怀里:“夏夏,你关心我,让我觉得无比幸福。”在他感情真挚地说着这段话时,眼睛却一眨没眨地看着吴宇城。

吴宇城也没回头,如同一台已经失去与外界联系的机器,无论怎样的风吹草动都对他没影响。

夏梓抑制着心底的怒火,松开了想要暴打黎亮一顿的拳头。

用完午餐后,夏梓为了躲避黎亮的进一步纠缠,悄悄远离了人群,躲在了操场背后的小树丛里。树林不大,但间隔着种着一排排的松树,笔直的树杆立在风里,一直升向苍穹。地上落满了干枯的松果,岁月的风干,它们如同沉睡的尸体,慢慢腐化在土地上。

夏梓此刻感觉很宁静,从未有过的宁静。

从自己5岁时被带到Azrael的时候起,日子里就只有追杀和消灭两个词。自己的过去,如今想起来,却没有太多鲜明的记忆。最多出现的,是一张张扭曲死亡的面孔。

Azrael,要真正的说起来,连夏梓自己也不清楚它真正的面貌。而如若要解释自己的身份的话,其实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自己也无法好好解释一翻。但其实,用‘杀手’这样的说法,也许要恰当一点。

脚下忽地踩断了一根树枝。

‘咔’地一声。

轰,就在树枝断裂的同时,夏梓被一双有力而纤细的手摁倒在地。

“谁?”冰冷的声音问。

夏梓就算不回头也能知道此时将她摁住的人是吴宇城,因为他太过特别,只要稍稍走近,就仿佛可以闻到雪的味道,那丝丝浸人的凉,久久充溢在心里。

“那个……”夏梓迅速在心里否定了要还击的想法,并且完整地掩示住了自己疯狂溢出的杀气:“打扰到你了……抱歉。”

男生的手极其细微地一颤,缓慢地从夏梓的背上移开了。

这样的反应,竟暗暗让人觉得,他似乎在对自己说‘抱歉’。

夏梓从地上站起来,怔怔地盯着吴宇城,默了半晌,说:“黎亮不是故意的。”

……夏小朋友,这就是你的开场白?

男生面若冰山的脸上,细微地显出一丝停顿,是微微怔了一下。或许,他也被夏梓的开场白雷到了。

等了很久,久到夏梓以为吴宇城根本不会说话,然后,一声淡淡的,不带感情的拟声词从吴宇城口中艰难地吐出:“哦。”(这也够雷的)

然后,如同意料般的,沉默。

夏梓细细地盯着眼前的男生,明明话不多,明明表情也不多,明明看上去活脱脱一蜡像或者冰雕,但是,总让人有意愿想再看一眼,再靠近一点,想要守在这样的他的身边。

夏梓被自己毫无预兆的想法吓了一跳,狠狠甩了下脑袋,脸‘悠’地一下红了。

男生蹩眉,并不明白夏梓的反应。

“咳”夏梓企图用咳嗽将自己的失态遮掩。

但幸好,吴宇城对她所有的反映都显示出了充分的不理解。这个表现甚至让人有想写出‘十万个为什么’的冲动!

夏梓不禁想到,也许并不是他将这个世界拒之门外,而是这个世界从来未曾让他走近过。

“我叫夏梓。”夏梓伸出手,笑得很甜,很温暖。

吴宇城如同一个突然受到惊吓的孩子,猛地后退一步,全身上下立刻警惕地武装起来。

夏梓心底一痛,难道,他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示好。

“我只是想打招呼?”夏梓眼里顿时涌出了泪水,她自己也被震惊到了,为什么,哭了?

吴宇城慌忙将手伸了出去,虽然并没有主动地握住夏梓的手,但显然,他并不乐见一个女孩子的眼泪。

夏梓心底明白,这个人,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仅仅是不明白怎样与人相处而已。她轻轻咬住了嘴唇,止住了自己的泪水。将手握上吴宇城的手的那一刹那,有种温暖直直地冲进了夏梓的心里,明明那手冷若寒冰,但是,夏梓却温暖地低声抽泣起来。

“还哭。”吴宇城低声道,同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开心呀!”夏梓突然破涕为笑,吴宇城皱眉的样子很可爱,在那张冰冷的脸上,微微担心着别人的神情无比温暖地划开了一道光芒,浅浅地融化了吴宇城身上的寒气。

就这样,第一次的对话,第一次的接触,都在夏梓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第二天一早,训练营里,教官们厉声宣布道:“今早的活动是寻找无线电。我会给你们一人一个无线电接收器,在一个小时以内,哪个班的同学找到的无线电发射台最多,哪个班的同学中午就可以加餐。”

同学们的眼睛顿时冒出了火花。

要说,其实加个餐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一中的学生们个个好强,只要与比赛沾边的东西,都能激发他们的小宇宙。

所以,在哨声响了之后,同学们发狂般地开始奔跑起来,每个人都斗志高昂。

当然,苏桐也是其中之一。

“小夏!来一决高下吧!”苏桐捞起袖子,不顾严寒地鼓了鼓自己完全没有的肱二头肌。

夏梓抚额叹了口气:“好好好,陪你还不行吗?”

“乖。”苏桐满意地点头,挽上夏梓的手,两人就这么出发了。

当吴宇城第三次回头的时候,终于可以确定黎亮的确在跟踪自己。他心里虽不清楚这个男人为何对自己如此关注,但却奇怪地并不讨厌。

这就叫做关心吧!他想起某个女孩对自己说的话‘我这是关心你啊!笨蛋’。虽然,他对‘关心’这个词汇毫无概念,但女孩笃定的眼神让他当时心底一暖。

而此时的黎亮,正享受着近距离(这已经是极限了,再靠前一步定会被打飞的)观察自己‘心爱’之人的快乐。

但,从吴宇城所走的路线来看,他并不想参与什么寻找无线电的活动。一向爱出风头的黎亮只好暗自叫苦,却又不得不跟着他(不得不?谁要你跟了?)。不知不觉间,黎亮竟然没有发现,在他们走过的小路上,赫然写着‘危险’两个红红的大字。

身旁的风景越来越阴森,乌鸦‘呀呀’地叫着从头顶飞过,枯死的树枝,衰败的草丛,黎亮的脚步慢慢不稳起来。

忽然,脚下一空,在黎亮脑袋空白一片之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自己。

悬崖?

黎亮恢复清醒之后,才渐渐意识到,刚才自己一脚踩空,摔下了悬崖。而此刻,正是因为吴宇城拉住了自己,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那只手,冰得让人生疼。

“坚持住。”吴宇城开口,虽然脸上没太多表情,但是,当他的手腕处顺沿着流下一股细细的血流时,黎亮明白,他为了救自己,划伤了手。(呜,突然出现的煽情戏份)

夏梓正和苏桐走在寻找第五个无线电的途中,苏桐突然狠狠一怔,那呆若木鸡的表情着实让夏梓吓了一跳。

“怎么?”夏梓伸手抚了抚苏桐的肩。

“别碰我。”苏桐狠狠地打开夏梓的手。

夏梓惊在原地。

然后,苏桐急急忙忙地,步履匆匆地向与她们所行走的道路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夏梓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是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剥去外壳,裸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这一切的真相,不过是场开得巨大的玩笑。

正当夏梓追着苏桐跑向未知的方向时,萧齐的电话打来了。

“喂!萧齐吗?”

“是,是我。夏梓,你现在冷静地听我说……”

夏梓追着苏桐,看着她的背景慢慢模糊了视线,竟未察觉,是自己哭了。

真是的,最近,老是这样……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Azrael。

当夏梓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是在一个漆黑狭窄的小屋子里。那笑起来一脸金牙的医生,用一脸丑陋的笑容告诉自己:“恭喜呀!小妹妹,你已经荣幸地成为Azrael 的一份子了。”

然后,不知经过了几个月,夏梓只记得自己被关在一个巨大的水缸里,圆柱形的玻璃容器里,夏梓被浸泡在有着难闻味道的液体中,全身上下插满了细小的管子。

再然后,疼痛一点一点占满全身,并不是剧烈的,也不是短暂的,是微弱并且漫长的,如同一次冬眠。直到,夏梓再醒过来时,已经成为Azrael里最负盛名的肃清者(也就是杀手)。

Azrael有一个宿命般的敌人——白狼族。传说,他们是一群生活在北极的狼群,拥有了神的恩赐,可以化为人形生活。他们奉上帝的旨意,在人间管理着生与死,在他们的身体里着无数双眼睛,当一个人出生时,便会长出一双眼睛,当一个人死亡时,便会闭上一只眼睛。而同样的事情,也出现在名为Azrael的死亡天使身上,这位回教的大天使,掌管着人类的死亡,传说中他的翅膀上也分布着无数双眼睛,能预言人的生死。

所以,这事听起来,有点像同一职位上的两个人撞山了,除掉一个也就在所难免了。(这年头,死神的竞争压力也不小啊!?)

Azrael与白狼族的争斗持续了上亿年,然后,在一次毁灭性的战役中,白狼族的首领被杀,他的儿子,也就是白狼族首领的唯一继承人(也就是前文所提到的殿下)失踪。本来平衡的天平朝一端极剧的倾斜下去。Azrael为了防止白狼族卷土重来,下令将世界上所有的白狼族肃杀,全部,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当苏桐赶到悬崖边时,吴宇城和黎亮已经被困了有近一个小时了。当黎亮看到苏桐时,第一句话竟是:“吴宇城他受伤了!”(呜!做得好,黎亮)

在苏桐和吴宇城的合力帮助下,黎亮终于获救了。他刚想对吴宇城的伤做出最最急切和真诚的关心,只见苏桐抬起吴宇城的手,表情之关切,让黎亮一时说不出话来。

“疼吗?”苏桐用随身带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吴宇城手臂上的伤,伤口虽小,但极深,看上去应该是被悬崖上的岩石划破了。她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嘴唇也止不住地微颤。

“没事。”吴宇城如同往常的平静,只是这句话里,少了几分冷漠与疏离,多了几分安慰与温暖。

这样奇怪的场面让黎亮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认识?不是听夏梓说,苏桐极讨厌吴宇城吗?

“别动。”

紧接着,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夏梓踏着一团黑气缓缓地走向他们,隐着红光的眼瞳里,丝丝散发着杀气。脚底一圈一圈荡出红色的光斑,如同对生命最后的审判。

“真是可笑,你竟然能瞒过我们所有人。苏桐,或者说白狼一族。”

苏桐下意识地将吴宇城掩在身后,纤细可爱的面庞上散发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寒气。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夏梓。”苏桐淡漠地笑,这笑容,却与吴宇城的表情重合。

夏梓身体一颤,竟不能做出任何反应。

“夏梓。”黎亮慌地跑到夏梓身边,矛盾的脸庞上分明是想让夏梓罢手。

夏梓微不可察地一笑,那份无奈和心酸让人疼得心惊。

我并没有选择,或者,从小到大,除了杀掉你们,我并不知道世上还存在着其他事情。

“抱歉。”这是第一次,夏梓面对猎物感到内疚。

苏桐轻蔑地抬起眼:“你以为你可以杀得了我,你当真知道我们白狼族的实力吗?”

夏梓双手一握,一把黑剑便现于眼前。她没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吴宇城,然后,过了很久,她说:“吴宇城,请你离开,然后,请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原本想守在你身边,如同阳光般将你的冰冷融化,哪知,我自己早已陷入深渊无法自拔。

吴宇城的镇静倒是让夏梓和黎亮吃了一惊。虽然早知道他不同于常人,但这脱离常识的场景,多多少少需要吃惊一下吧!

“你走。”苏桐回头对吴宇城说。

吴宇城轻抿着嘴,表情在寒风中越来越冷,直到那分明的轮廓如同刀刃般锋利起来。

“姐姐,”吴宇城的话语,像是清澈见底的溪流,缓缓涤荡而过:“是时候了……”

苏桐感觉眼角忽然一热,滚烫的泪水冲刷流泻过脸颊。

明明,明明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只是为了让你远离这宿命……还记得,当初那么小小的你,涉世未深的脸上,荡漾着的是怎样柔和而温暖的笑容……

吴宇城走到夏梓面前,轻轻地一笑:“夏小姐,”继而转过头对着黎亮:“黎先生,看来,我们是时候该谈谈了。”

命运的轮盘,是时候运转了。

“我接下来的话,请两位仔细听好,”吴宇城这么说着:“我,就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白狼族族长的儿子,白狼族的唯一继承人。

……

“你们所属的Azrael组织并不像他们灌输给你们的那样是一个长期与我们对抗的集团,相反,他们只是成立不过短短11年,一直经营黑色交易的非法组织。他们的首领,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父亲大人,是我的叔父。”

如果,故事不是从现在开始的,如果,我们的命运能够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在一切都还没有分崩离析之前,如果,那时的我认识了现在的你……

“相比起你们所知持续近一亿年的争夺战,其实说起来,不过是我们白狼族内部的权力纷争而已。”

吴宇城说得很缓,气息里的冰寒像是从北极冰盖的缝隙里一丝丝挤出来的一样。

“在神学的世界中,白狼一族是守护死亡天使Azrael的一个族群,而在现实的世界里,掌管着生死的我们一族,才是名正言顺的,能够被称得上‘Angel of death’的人。

而在3000年前的一次抵御外族的侵略战争中,我的父亲不幸身亡,由于当时我的年纪尚小,族内事物就交由我的叔父——安德烈——全权处理。

而之后,就像任何一个掌握了不属于他的权力的人那样,安德烈企图成为白狼族真正的继承人。权力的争夺也就从那时开始了。”

苏桐那张凝聚着戾气的脸逐渐柔和起来,接过吴宇城说到一半的话,她继续说着:“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我们希望你们能成为我们的同伴,一起将这混乱的战局结束。”

夏梓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你指望就凭着这样的故事,然后让我们三个乖乖的听话?”

苏桐也毫不示弱地笑出了声:“当然不是,会选定你们三个的原因很简单,安德烈一向警惕,对权力又过分贪恋,所以,一切对于他有威胁的事物都会被他抹去,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你们。”

夏梓和黎亮没有答话,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苏桐所言不假。

其实,要说他们三个人被召集起来的原因,虽然Azrael内部的人员闭口不谈,但稍稍有些资历的人都明白,这是父亲大人在下逐客令。这行为的意思很明显:你们太过优秀了,还是收敛点的好。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什么。本来就只是走狗,从没奢求会被主人怎样温柔地对待。

“根据我们的情报,如果你们在这次任务中没有将我抓住,那么,罪罚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你们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是被无情地抹杀掉,二是投靠我们,寻求一个全新的庞大势力的保护。不管怎样,安德烈对过度优秀的力量都会感恐惧,如果他无法确保完全地掌控,将其消灭将是其第一的选择。”

夏梓和黎亮就这么盯着眼前的吴宇城和苏桐,他们四个人,沉默将空气凝固。

‘铃铃’,手机的铃声是唯一能将沉默打破的力量。

夏梓掏出手机,没有将自己心底那疯狂叫嚣的愤怒与震惊表现出来,而是平淡和自然地说:“喂,萧齐吗?”

快逃。

“快逃……”

电话那头,虚弱地,气喘吁吁地,只吐出了两个字——快逃。

夏梓知道,自己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只是被命运翻腾的小船,只是她不知道,这船倾覆得如此迅速。

挂了电话,夏梓无视黎亮在一旁焦急得快要爆炸的神情,淡然道:“不管真相如何,对于我们这些完全不被人珍惜的棋子来说都不重要。但是,就算我们什么也不是,唯独对生命有着执着的追求。所以,只要能让我们活下来,为谁卖命都可以。”

狂风卷杂着枯叶,烈烈地刮过,那要将皮肤撕裂的强度,那样寒冷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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