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的青铜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克莱因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座扶手上的霜花纹路。十二月的寒风从彩绘玻璃的缝隙钻进来,在穹顶绘着创世神话的壁画间游走。
"陛下,这是本月第三份饥荒奏报。"首席大臣奥兰多展开羊皮卷轴时,骨质轴承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老臣深紫色的朝服下摆沾着泥点,显然是刚从城郊视察回来。"北境七个行省的小麦绝收,暴民已经拆了三个磨坊。"
克莱因的目光扫过下方垂首的廷臣,那些绣着家徽的丝绸披风在晨光中泛着华贵的暗纹。他知道这些人袖口里都藏着精钢袖剑,就像他们的谏言总是裹着蜜糖般的忠诚。
"工部昨天驳回了蒸汽犁的预算。"年轻帝王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如碎冰坠地,"理由是'祖制未有机械耕田之先例'。"
财政大臣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克莱因抬起右手,侍从立刻将铸铁模型呈上王座。那是个精巧的曲柄装置,齿轮缝隙还沾着麦壳——这是他亲自在皇家试验田调试了半个月的改良农具。
"去年这个时候,诸卿用同样的理由烧掉了西境十六台纺织机。"克莱因的指尖划过模型锋利的钢齿,一缕血珠渗入铸铁纹路,"现在请告诉我,是祖宗的裹尸布重要,还是帝都粮仓里即将见底的冬小麦重要?"
死寂中忽然传来水晶碰撞的脆响。克莱因转头望去,看见皇家星象师尤里西斯捧着占星仪闯进大殿,苍白的脸被风雪冻得发青。"陛下!北落师门星群偏移了!"他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古星图显示...显示..."
"显示凛冬将提前两个月降临。"克莱因接过话头,看着群臣瞬间惨白的脸色。三天前他就从试验田的霜冻层厚度推测出气候异变,那些被守旧派称为"奇技淫巧"的水银温度计,此刻比任何占卜都精准。
奥兰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老臣扶着鎏金廊柱直起身时,浑浊的眼底闪过异光:"或许该重启人牲祭祀?先帝在位时..."
"然后把最后的口粮扔进火堆?"克莱因霍然起身,黑貂披风扫落王座旁的铸铁模型。金属坠地的轰鸣声中,他解下佩剑拍在议事长桌上,剑鞘镶嵌的月光石映出众人扭曲的倒影。
"明日日出时分,我要在试验田看到工部所有铸造匠。"帝王的声音压住了窗外的风雪,"至于诸卿——"他指尖抚过剑柄上狰狞的龙首雕刻,"不妨猜猜看,是祖宗的裹尸布先腐烂,还是你们的脖子先碰到剑刃。"
当夜子时,克莱因屏退侍从,独自提着鲸油灯走进试验田。暴雪在琉璃暖房外呼啸,他蹲下身扒开积雪,露出下面泛着蓝光的冻土——这是上周用硝石制冰时发现的异常地层。
鹤嘴锄第三下撞击冻土时迸出诡异的火星。克莱因抹去冰碴,瞳孔突然收缩。在永冻层下方两尺处,青灰色金属板在灯光下泛着幽光,表面蚀刻的符文竟与皇家图书馆最古老的魔导书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