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犁的轰鸣声撕破了帝都的寂静。克莱因站在试验田崩塌的冰井边缘，看着十二台三层楼高的机械巨兽从永冻层中拱起脊背。它们青铜铸造的犁刃上密布着发光的符文，每转动一次曲轴，方圆百里的地脉就传来岩浆流动般的闷响。
"陛下！北境急报！"传令官的马蹄在冰面上打滑，怀中的羊皮纸卷轴散落一地。克莱因俯身捡起最上面那张，火漆封印的图案让他瞳孔微缩——是暴民们用焦黑麦穗组成的荆棘冠冕。
尤里西斯突然抓住帝王的手腕，占星师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地热核心启动后，黄道十二宫的位置全部偏移了！"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天空，原本应该沉入地平线的猎户座，此刻正悬挂在正午的太阳旁边。
冰层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最近的蒸汽犁突然喷射出硫磺蒸汽。克莱因看到熔化的青铜液从犁刃滴落，浇在冻土上竟开出妖异的冰晶花。他拔出佩剑斩下一朵，花瓣碎裂的瞬间，剑刃上浮现出与奥兰多胸甲相同的青灰纹路。
"这不是改良农具..."财政大臣的惊呼被蒸汽声吞没。老臣瘫坐在冰面上，官袍下摆沾满机械巨兽抖落的黑色油污，"古籍里记载的末日兵器...寒霜泰坦！"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蒸汽犁顶部的青铜盖板突然掀开，露出布满尖刺的机械腔室。克莱因看到腔室内壁刻满人形凹槽，凹槽边缘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成人体的形状。当第一个冰人完全成型时，它空洞的眼窝里燃起了幽蓝火焰。
"退后！"克莱因拽着尤里西斯滚下冰坡。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被冰人的霜冻吐息冻成镜面，反射出天空中错乱的星图。年轻的帝王突然明白，那些凹槽的轮廓与皇家档案馆里的初代帝王肖像完全吻合。
暴风雪中传来铁链断裂的声响，十二台蒸汽犁同时展开折叠的机械臂。克莱因看到每台机械的胸腔里都走出七个冰霜巨人，它们的骨骼是用齿轮拼接而成，眼窝里跳动着北落师门星的光芒。当第一个巨人举起由冰晶组成的权杖时，权杖顶端浮现出奥兰多苍老的面容。
"你以为破除的是祖制？"巨人的声音带着齿轮摩擦的尖锐回响，"四百年前，正是初代帝王们自愿将血肉铸进地热核心！"它权杖挥过的轨迹在空中凝结成冰幕，映出古代的画面：十二位戴着王冠的帝王走进蒸汽犁的腔室，他们的皮肤与青铜熔为一体。
尤里西斯突然扯下占星仪的水晶球，将碎片按进冰面："星轨方程有解！陛下快用月光石启动..."他的话被冰巨人砸下的权杖打断。克莱因翻滚着躲开攻击，佩剑上的月光石突然与财政大臣散落的金徽章产生共鸣，在地面投射出环形的星图。
当克莱因的剑尖刺入星图中心时，整个帝都的地面开始震颤。深埋在地下的蒸汽管道纷纷爆裂，喷出的却不是滚烫蒸汽，而是粘稠的、泛着蓝光的液态月光。这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锁链，将冰霜巨人缠绕成发光的茧。
"原来月光石是冷却剂..."克莱因咳出带冰碴的血，他的右手已经冻成青灰色，"初代帝王们用自己封印了过载的地热核心！"十二个发光的茧开始向中心聚拢，融合成巨大的冰晶王座。当王座成型的瞬间，所有蒸汽犁的符文同时熄灭。
暴风雪突然停息，错位的星辰回归原位。克莱因拖着冻僵的身体爬上王座，看到冰晶表面浮现出四百年前的真相：初代帝王们为终结小冰期启动地热核心，却发现机械会吸收使用者的生命。他们用自我献祭的方式，将核心的功率限制在农耕所需的最低档。
尤里西斯一瘸一拐地走来，将破碎的占星仪按在王座上："现在核心需要新的祭品..."他的金丝眼镜映出克莱因不断结霜的眉眼，"或者有谁能解开初代设下的星轨方程。"
冰晶王座突然伸出尖刺扎进克莱因的手臂，他的鲜血在冰面上蜿蜒成发光的公式。年轻帝王在剧痛中大笑，他认出这些方程与改良蒸汽犁的设计图惊人相似："根本不需要祭品！初代帝王们缺少的，是让地热循环的缓冲装置！"
他扯下披风扔给工部铸造匠："把祖庙的青铜钟熔了铸成环形管道，用暴民拆毁的磨坊石材做隔热层！"当第一道青铜溶液浇在冰晶王座上时，十二台蒸汽犁的排气孔突然喷出彩虹色的蒸汽，巨人权杖上的奥兰多面容发出凄厉的哀嚎。
夜幕降临时，克莱因站在重新运转的地热核心前。改良后的蒸汽管道像血管般遍布冻土，融化的雪水灌溉着新播种的麦田。尤里西斯调整着星象仪上的齿轮："北落师门星回归正位，但有个问题..."他欲言又止地指向王座，冰晶中封冻的初代帝王们，眼角都流下了蓝色的液态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