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寓内与伊琳对峙着的凌烟,望着明显处于癫狂之中的她飞速的思考起了对策。
【为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那个锤子……原来如此,那样处理就不至于一击致死了吗,但是,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啊。
如果韩雪迎是被这玩意儿砸了一下的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伊琳将挡在两人之间的轮椅一脚踢了开来,稍微理了理头发后问道:
“您是小偷吗?外面的门锁也是被撬开的样子。如果这样,就必须
得把您移交给警察才行呢……”
说罢,伊琳就像是要热身一样将锤子往空气中空挥了两下,接着便紧紧的盯住了凌烟,并慢慢的朝他的方向移动起来。凌烟也只能顺着她往后退。
【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刚才在“那个状态”下看到的没错的话,这家伙可是真正意义上不妙的那种。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将老路给的生日礼物……】
突然,凌烟眼前的视野模糊起来,脑内耳鸣声伴随着阵阵头疼再度响起。
【什么!?唔……】
凌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的景色便开始伴随着感官灵敏度的提升而变异。万物霎时化为了阵阵混沌,毫不留情的朝凌烟袭击了过来。
而在那团混沌的中心,伊琳的形象化为叠叠重影,而在重影之间,一个女孩的形象开始慢慢清晰,逐渐取代了伊琳的位置。
【糟了!老路的药没起作用吗?还是说是因为肾上腺素攀升造成的副作用?!唔……】
终于,凌烟再也难以忍受晕眩的迅速退后,靠到了背后的墙上。伊琳本还略带戒心,但看凌烟状态明显的不济,便抓住机会的朝他迅速靠近,并慢慢握紧了手上的榔头。
而凌烟,此刻却连看清她的形象都做不到。
关于伊琳的情报限制。
伊琳房间里的照片。
伊女士的行为反常。
伊琳此刻的穿着。
甚至是此刻房子里的家具摆放。
无数的细节犹如雪崩般将凌烟的意识埋没,并将他埋入了回忆与想象的冰天雪窑之中。
而伊琳,已经移动到了距他只有三步远的距离。
伊琳抓住机会,挥起锤子,犹如猎豹般冲向了凌烟……
碰!!!
在旧公寓的密室内,哈娜的手下在她的命令下,向伊女士的手下又来了几拳。然而,他却依旧固执着不愿张嘴。
不久前,哈娜便让蝶衣先带着昏迷的雪迎、林枫,和身受重伤的郑宁去往医院了。伊女士的手下则看到伊琳不在此处,便赶忙想要回去,但却被哈娜直接抓住了肩膀。
“你想干嘛!”男人略带嚣张的说道。
而哈娜的回答,是旁边壮硕男子的拳头。
而后,在他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被哈娜给抓到了这个小密室里面,并被绑在了刚才郑宁坐着的椅子上。
哈娜一改平常温文尔雅的气质,拿出了她配得上“大姐头”这一称号的霸气与威慑力,朝男人说道:“我其实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平日里我也从来没有让我的boy们主动做过任何粗鲁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你们越界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能通过讲道理来得到结论,我也希望你会是个讲道理的人。那么我们就来说说道理:
首先,你们家的小姐绑架了我们家的员工,并且还让她受了重伤。这是其一。
其二,你们家的小姐还把我们的客户搞成了那副以后估计没法见人的样子。
其三,现在,我们这里又有一个员工失去了音信,而且我下令跟住他的人电话也打不通了。
那么,道理说到这里相信已经足够了。你现在就给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我不管你们家小姐脑子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必须确保我另一个员工的安全!”
男人咽了口口水,看了周围一圈后,就像是被逼到绝路时的孤狼般吠道:“你们开什么玩笑!敢对我干这种事,你以为你们能没事吗!等我找到我的律师……”
哈娜二话不说,一个嘴巴子就拍了上去,直接就把男人的嘴皮子拍出了血沫。
“我说了吧,讲道理就到此为止了。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说到这时,哈娜拿出了仿佛早已经连他的坟墓都已经替他掘好的眼神俯视着他。旁边,几个大块头则摩拳擦掌,那样子就像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活生生扔进去埋掉一样。
然而男人还是嘴硬道:“我来这里是有人知道的!到时候他们找过来的话……”
“他们找过来的话,你就有伴了。”
之前的话还好说,但哈娜这一次所说的话,直接让男人理解到了眼前事态的严重。
现在,自己本就是处在一个没有监控,甚至缺乏交通手段的荒废地带。而这种地方,说穿了其实也就是社会与法制的目光的盲点处。
而眼前这群人,正是清楚的理解这一点的人。不管现在是否是法制社会,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只有武力至上的瞬间,不管再来多少人,不管自己再说出多少威胁的话,若自己不照他们的心意,那么他们就真的会杀了他!
“……我不知道,是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伊琳小姐在哪里!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找她了啊!”
“那么,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吧。比如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那个我如果没看错,应该是‘修甲’的。还有其他这些玩意儿,这种东西即使是三十年前老娘我还在第一线时都不怎么见,你们家小姐的兴趣还真够广泛的啊!”
然而,男人对这个问题却异常的固执,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低着头的样子仿佛在说“任你处置”。哈娜望着沉默的男人赞许般挑了挑眉。然后就示意手下将两本杂志拿了过来,垫到了他的肚子上。
“我只再说一次,把你老板侄女的事情统统给我说出来。”
男人依旧执拗的闭着嘴。
“……很好。”
于是,哈娜往后一退,旁边的一个壮汉本拿着榔头,哈娜却晃了晃头。于是他心领神会的将榔头放下,改为了自己的拳头。
“唔!”肚子上吃了壮汉的一记重拳,男人脸上表情因痛苦而挤成了一团。可他却依旧守口如瓶。
很快,过去了几十分钟。男人早就不知道吃了多少发拳头了。身材瘦弱的他甚至已经因为冲击呕吐过好几次,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泪珠与鼻涕。可他却依旧一言不发。
就在哈娜情急之下,准备换上榔头的时候,楼下却开过来了一辆轿车。车上的女人面色凝重的走了下来,仿佛已经为某事做好了心理准备。
“大姐头?那个是……”
哈娜看了下那个女人的脸,然后命令道:“那是贵客,好好接待。我现在就下去。”
虽然门口有好几个虎背熊腰的人把守在哪里,可那女人却一点都不惧怕的走到了门前。门前已经通过无线电收到命令的他们乖乖给这个有着罕见魄力的女人让开了路。
终于,两人在大厅里相见了。
“您好,伊明恩女士。”
……
在这于短暂瞬间中诞生的时空中,虚伪的强光环绕着凌烟闪耀着。
而待强光散去,意识朦胧中,凌烟发觉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草地上。远处,在一栋温馨而虚幻的别墅前,一个男人正带着笑容和一个小女孩嬉戏着。
别墅前,鸟语花香,阳光和熙。那男人面容慈祥,温柔的微笑着陪着小女孩玩耍。那个男人的身材中等,而相貌则被莫名的光雾给虚化了。可凌烟清楚,那个男人的面庞一定与伊女士有相似之处。
毕竟,那就是她的哥哥。
而正与那个男人嬉闹的女孩,身上穿着漂亮的红裙子,活泼开朗,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她时不时的跑远,可跑了一定距离后,又会因为和男人隔得太远而赶忙跑回来。
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伊琳的“姐姐”。
看得出,她的姐姐很明显是一个很黏着父亲的人。而她的父亲,也确实非常的疼爱她。
那是一幅,无比美丽的光景。足以让任何遥望着这副光景的人,感到幸福。
……
伊女士没有多言,虽面容憔悴,但她却依旧带着高傲微微仰起了头,像是在谈论公务一样说道:“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听我的人告诉我了。那个男人是我得力的助手,请您将他放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边……”
“你想知道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但是我有条件,这些人必须都出去,而且你不能将这些话记录、或往外传播。”
对于伊女士的请求,哈娜毫不客气的答道:“恕我直言,这些人都是和我一起闯荡的兄弟,我对他们的信任是胜过您的,我不可能做出将他们逐出去这种行为。
其次,我也不能保证不会将今天所听到的话保密。毕竟,我想知道的原因就是和您的这个要求相违背的。我这里也没什么耐心,您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来这里的吧?”
周围的人听到这皆默契的朝伊女士靠近了一步。而伊女士这时则展现出了相当的魄力。在这极具威胁性的环境下,她却依旧像没事般淡然一笑道:“并非是我想挑拨您与您伙伴之间的信赖关系,只是有些事情,只有女人之间才好讲。而我也听说了您是个正派、讲信用的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做出无礼或损伤他人的行为。”
对于这不失礼节而又具有相当说服力的发言,哈娜一时间对伊女士感到十分佩服。在片刻考虑后,她说道:“……确实,有些事情,是只有女人之间才好讲。那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和伊女士单独聊聊。”
待人都出去了之后,哈娜从旁边搬了两个椅子过来,与她面对面的坐下了。
坐下之后,伊女士望着旁边被移开的柜子,和柜子原来在的位置那儿被撞开的木门,带着苦笑说道:“原来,是藏在那种地方。怪不得我找不到啊。”
“……我的人也是运气好才找到的。那么,根据接下来您所说的内容,我将会慎重考虑我这边的行动,所以也请您慎重的发言。”
伊女士脸上的笑容依旧落寞,刚才还坚强的眼神也变得疲惫起来。哈娜也是在这时才明白,与手下的安危无关,她或许只是想找一个人,想找一个机会,将这一切都说出来。
“我侄女的男朋友、还有您手下的员工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被送往医院了。虽然我家的姑娘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侄女的男朋友就……”
哈娜这时又想起了郑宁那凄惨的样子,因同情而捂住了嘴。伊女士闻言也只能扶着额头,又是内疚又是遗憾的说道:“是吗……”
“您以前,就知道您侄女的病吗?”
“不,虽然我也有想过那孩子或许会有阴影,可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竟然这么严重。”
“…………那些刑具是怎么回事?到底有多少人已经被您侄女给……”
伊女士确信的答道:“不用担心,她以前肯定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毕竟她以前一直跟我住着。那些东西……也并不是她的。”
哈娜闻言惊讶的答道:“这……那该不会……”
“……是,那些,是我哥哥的东西。”
……
在幻境中,凌烟绕过了正快乐玩耍的父女,走进了别墅内。
别墅内部的家具,自然凌烟是无法洞察的。几乎只能依靠单薄的想象去勉强填充。
不过也幸亏,重点不在那里。
根据直觉,他走向了黑暗的角落。而后,一道门凭空出现了。他打开了门,迈着步子,走向了高处。
楼梯的尽头,一道破旧的木门在那里恭候着。
凌烟轻轻的将它推了开来……
走入房间,眼中无数轮廓模糊的道具尽显眼底,成为了除大床外唯一的“家具”。虽并无细节,但凌烟却很清楚那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就像那个衣不蔽体,带着渴望的眼神趴在窗前,望着那对父女的小女孩一样清楚。
……
对于伊女士这惊人的回答,哈娜终于确信了眼前这个人的觉悟。这一言,可以说比千言万语都要沉重。她甚至可怜起伊女士来了,这么多年以来,都一直隐藏着这么残忍而可怕的秘密。
而此刻,哈娜唯一的期望,就是伊琳只是因为血统而变成那样。
“……是,遗传吗?”
“……不。”
这下子,哈娜是真的是感到悲痛了。
哈娜自己是个人妖,虽然并无法去感受生儿育女的喜悦,但也正因如此对孩子有着比常人更多的关怀和爱护。对自己亲骨肉做出这种事,是哈娜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的。
无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哈娜甚至觉得光呆在这屋子里就让她觉得恶心。
伊女士看穿了哈娜的愤怒。此刻,她可以选择就此收住。自己哥哥给家族抹上的不可磨灭的污痕,自己没有必要将它全部暴露。只是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让哈娜相信她,并将手下带回去了。
可,她已经忍耐太久了。更别说这个折磨了她太久太久的秘密,就在不久前刚被另一个人揭露。既然早已不是天衣无缝,那么事到如今,她也已经别无所求,只求能在倾诉中,让自己能得到片刻的轻松。
“……并不是遗传。也不可能是遗传。
伊琳她,不是我哥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