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老天爷翻脸比翻书还快。几小时前本还舒适宜人的天气，现在立马因春雨又变得微寒起来。身上唯一可挡雨的东西只有衣服上的兜帽的凌烟，除去抱怨天气预报的发挥失常外，也只有忍着现在满身湿冷，尽快的朝公寓赶了。
可平白无故绕了小路的他，如今刚从小路走出来，距离回公寓，还得再走上大概十多分钟。
打个的，又觉得浪费钱。跑步回去，又可能会感冒。在街边躲雨，身上衣服穿着又难受。
在这种“三难”的境地下，凌烟最后还是选择了继续赶路。不过与其说是这个选项更好，倒不如说是因为凌烟刚才本来就在赶路。改变行动，怎么着都比一条道走到黑要难。并非行为上，而是心理上。
可是，等真赶路了，凌烟才察觉即使从心理上，自己所做的选择也并不明智。毕竟周围那些打伞的人投向自己的目光，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就连在雨中赶个路，自己现在都能这么矫情的东想西想。只不过是耳晕目眩、心情沉重和身体疲惫而已，凌烟再度感叹起了自己的软弱。
【……我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是下雨而已吧？乖乖跑起来不就好了？赶快跑回公寓不就好了？
他人的目光，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是被别人盯着，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即使心里是这么想，即使已经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周围，凌烟却还是不自觉的会去注意周围的目光。渐渐的，随着一股白雾般的晕眩从脑袋里升腾，他终于开始变得无法理解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在做什么。只觉得耳边充满了雨声，脚下踏满了雨水，身上沾满了湿布。
只觉得，如今的自己必须去拼命思考，才能去理解自己最普通不过的一个行为，一个想法。
【……朝前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让膝盖弯曲，让肌肉发力。呼吸均匀。若鼻孔堵塞，就用嘴巴呼吸。】
凌烟奔跑着。
【拿钱，买伞？不买伞？买伞，何处？报刊亭？没有报刊亭。那就不能买伞……】
凌烟矛盾着。
【伞？伞若不能买，怎么得到？抢？随便将旁边一个人的伞抢入手？不，会被反击吧。然后，会陷入麻烦。
那么，伞，怎么得到？
伞……
伞……
……
……
下雨天。
细雨、凉风。
兜帽？折叠伞？
……一个人？
……
……
不。】
凌烟顿在了原地。
【“我呢，其实很想要淋一次雨来着呢~”
……
……
……淋雨，可没那么舒服啊。】
凌烟将头垂了下来，想要露出笑容。可是，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笑出来。实在是不甘心的凌烟，最后好不容易是笑了。结果看了下水洼里自己的倒影。
那张阴沉的脸上，挂着的，不还是一张难看的、尴尬的、假惺惺的——干笑吗？
【“……你笑起来很好看呢，虽然有点忧郁~”
……
……
……呵，这也算好看吗？不过，忧郁这点倒是算及格了。或许说算阴沉？】
凌烟收起了努力摆出的干笑，再度朝前走了起来。
【一步、两步。走路的话，双脚要一前一后。哼哼哼，废话连篇、废话连篇。可是……一步、两步。
阿勒？】
凌烟才注意到，自己居然依旧是停在原地。
“…………”
已经不敢看向周围了的凌烟，循着一种直觉，或是一种期望，朝天空高高的抬起了头。然后，雨水，果然还是不留情面的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凌烟认真的注视着天空，只觉这种雨水不断打到自己脸上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是呢。
在下雨天的话……对，下雨天的话。即使我没带伞。
你也无论如何，不可能能为我挡雨呢。】
凌烟眼神涣散的凝视着漂浮在天空中的星夜，如此想到。
【…………走路。
走路，一步、两步。走路啊！
走路……走路啊！
走路…………】
咚！
凌烟茫然的看向了自己的双腿，发现自己跪倒在了地上。
【……啊，裤子，这下子是彻底搞脏了。
裤子会抱怨吗？
呵，呵呵呵呵……不对吧？
肌肉，收缩，然后，然后……站，对，站起来。
站起来？】
犹如求死一般的，凌烟望向了周围的人群。果不其然，自己所能得到的，依旧是一重又一重的失望。
只是失望着，也只能失望着。
失望着、失望着。
然后……
【就像这样，一直等到最后？】
“就像这样，一直等到最后~”
……
凌烟抬头，看向了天空。
耳边，耳鸣声终于渐渐盖过了雨声。然后，慢慢的，一切都变得清净了起来。
【……
……
……
……
……………………………………
……………………………………………………
……“明明打着伞，你为什么还要戴着兜帽呢？”】
凌烟回头望了过去，露出了自嘲的眼神。
【…………我。
没带伞啊。】
……
……
……
……咚！
“……凌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