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阴郁的天空下,寒气凝重地弥漫在凌烟上学的路上。
凌烟好似一颗被锤弯地钉子般略弓着背,一步一步地朝学校走去。他看着前方,疲惫的两眼下透着淡淡的黑晕,消瘦的脸庞白如死灰。
不知不觉,已到了冬天。
这段时间,凌烟给别人抄作业的次数明显下降。而更准确来说,是他的同学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找他抄作业了。毕竟他的作业最近正确率下降较大。而且,他的那张被胃病与心病所扭曲的脸,也再不复过去的温和。而失去了这一价值的凌烟,也就此沦落入了班级金字塔的底端。
可话说如此,他也并没有在底端遇到过任何与他同病相怜之人。
同样的,凌烟的身体也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虽然在又经过了好几次的呕吐后,凌烟终于是能稍微控制自己无限膨胀的食欲。然而他却也同样发现了自己好不容易的那份食欲,并不是自己身体唯一的问题:长期的乏力感,难以集中的注意力,还有镜子里那与他的食量反其道而行之的,明显消瘦了的脸庞。
如今,凌烟再度来到了学校前,卑微地仰望着那道不论如何,他都必须得踏过的大门。
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的一天,又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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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班里,凌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并做好了准备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座位旁边。
“……喂。‘烟哥’,借我作业抄抄呗?”
“…………”
即使不去抬头,凌烟也很清楚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这个来找他抄作业的人叫任志重。身材高大的他打篮球很厉害,再加上成绩稳定前十,算是班级金字塔的高层。
而同时,他也是那个在体育课上,第一个向他“发问”的人。
他居然也敢来找自己抄作业?
凌烟握紧了拳头,带着勇士的觉悟抬起头来。可当他看向了那高大身躯上的那张脸,只消一瞬间,他便又变回了一个小卒。
“……抄,抄作业吗?”
“对~我昨天全科作业都忘记写了。我知道你人好,帮帮我呗?”
“语文、数学和英语你一个都没写?”
“对!”
任志重虽然说自己全科作业都没写,可脸上却没有一丝焦虑的神色。事实上,他甚至可以说是一派轻松的望着凌烟。对于他为何能这样嬉皮笑脸的站在自己面前,凌烟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即使他明知他曾用过最低俗的玩笑来侮辱自己,他也坚信自己一定会帮他。
而事实是,凌烟不仅不想帮他,而且还想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肆地嘲笑他,侮辱他。然后在他被老师点名批评时,找个最佳的观赏位,吃着爆米花享受他的挫败。
可惜的是,这一次,凌烟的理智还是走到了他的情感前面,为他的冲动放下了拦路牌——就算自己的愿望真的实现了,那之后呢?自己作为那个让他出丑的人,难道就能在看完好戏后,轻轻松松地全身而退?
当然,凌烟也知道作业没写是他的错,不是自己的。可是,他难道就能和自己一样这样客观的思考吗?当他被老师批评的时候,他脑子里会责怪的真的会是昨晚那个偷懒的自己吗?而不是眼前这个在他寻求帮助时选择了拒绝的好欺负男生?
而且,这件事对凌烟也不是没有好处。凌烟这次卖给了他一个人情,虽然他不见得会反省自己过去的那些言行,但起码下一次,他或许会有所收敛。
【……呼。】
于是,在一通权衡利弊后,凌烟收起了自己幼稚的私人情感,回身打开了书包,然后带着笑容地将自己所有的作业都交给了他。那男生兴奋地接过了凌烟的作业,然后高高兴兴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而凌烟看着他那开心的样子耸了耸肩,只觉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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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一节是语文课,在学生们朝语文老师惯例地起立问好后,老师亦按照惯例地朝所有学生们表情严肃地说道:“最近,我们班的同学们表现得还不错。平均分有提升,作业也交的很齐。但是,今天,我们班有一个人,没有交作业。”
因为昨天语文作业并不多,而语文老师又是威慑力较高的班主任,凌烟偏着头,还奇怪会是谁能为了偷这么个小懒而犯这种傻时,老师却将目光转向了他。
“周凌烟!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