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在诡异的寂静之中,凌烟两眼出神地凝视着头顶黑色的天花板,饥饿感强烈到犹如自己的腹中被挖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而身上各处父亲抽打出的一道道鞭痕,亦在隐隐作痛。
在将自己的检讨书交给了父亲后,他总算是大发慈悲地同意了他关灯睡觉。于凌烟心中,睡眠可以说是他唯一能让他逃离一切的避难所。可在饥饿感和疼痛面前,渺小的困意早已被吞没,使得即使时间已步入深夜,凌烟却依旧无法睡去。而后,恐惧感在可怕的清醒之中慢慢蔓延。
恐惧着难以填满的饥饿感。
恐惧着无法反抗的父亲。
恐惧着不可逃离的学校。
恐惧着无能为力的自己。
黑暗中,恐惧感如群蚁般毫不留情地爬满了凌烟全身,撕咬着他的身体,甚至是埋藏于身体深处的灵魂。
或许,是因为恐惧着自己若继续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将会被黑暗啃食殆尽。凌烟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在走出房间后,凌烟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右边父亲的房门缝,看门缝中并没有透出光亮,于是凌烟猫着步子走到了厨房前,并轻轻转动了门把……
吱————
“……!”
凌烟迅速将手离开了门把,捂着嘴害怕地蹲在了地上。想到父亲或许醒来,凌烟恐惧到甚至两眼中迸出了泪珠。幸运的是,父亲貌似并没有被刚才的开门声惊醒,卧房的方向依旧是寂静无声。可即使如此,被刚才的开门声吓到腿软的凌烟,也已没了勇气继续开厨房门。而就在他打算乖乖回房时,却注意到客厅处竟透着红光。
若是平常,凌烟或许会因为以为自己家闹鬼了地吓得尖叫出声。可或许是因为刚才才被恐惧感来了一记重击,凌烟望着那红光,竟反常地偷偷朝客厅走了过去。而等到了客厅后,他发现那红光并不是什么鬼火,而是从供着母亲遗像的房间内照出来的电动烛光。
一开始,凌烟只是对母亲房间门为何没关有些疑惑,可之后,一个小想法划过了他的脑袋,使凌烟着魔般地走向了母亲的房间。进了房间后凌烟迫不及待地冲到了佛龛前,然后发现了上面放着的贡品。
凌烟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将贡品塞入了嘴中。
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凌烟好似穷途末路后,看见腐肉失去尊严的野兽,在母亲的遗像前狼吞虎咽地啃着水果,抓着冷饭,拼命地往肚子里咽。而随着凌烟吞下肚子的东西越来越多,一股他从未感受到过的屈辱感慢慢被食物挤压而出,最后,化为了两眼中难以抑制的泪水。
【……都是因为我那时候贪吃吗?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去街边吃了一顿快餐吗?】
而凌烟脑中所能想到的,却只有这无力的一句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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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只是因为一顿快餐呢?那只不过是个“借口”,是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墙面上,不小心造访的一阵微风。
这一切,即使当初我没有去吃那顿快餐,也迟早会发生。不过不一定会是以如今的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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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
凌烟站了起来,愤怒而不甘地望向了那仿若事不关己般嘲笑着他的幻影。
“…………这算什么?
迟早会发生?那又凭什么是我?!”
那幻影俯视着凌烟,露出了无情的嘲笑。
“老路不也说过了吗,这一切,是不需要理由的……它只是发生了,而你被选中了。
好了,将这些散在地上的米粒果核收拾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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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