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羽刻一脸吃惊,而老路则一脸惊喜。
看羽刻不想开门,老路故意小声催道:“怎么了?开门嘛。说不定门外是医生啊。”
“门外是医生的话早就自己拿钥匙开门了。”羽刻亦压低声音地答道。
“那你也同样应该开门不是吗?就算是我也觉得那姑娘能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让我来说吧——你否定她,不是因为你所说的那些吧?
是因为你害怕,她见到凌烟现在的模样吧?”
“……………………”
咚咚咚!
再一次,门外传来了轻微地敲门声。而羽刻依然停在原地,没有动作。
看羽刻一直不做行动,老路主动说道:“既然你不知道如何是好,那要我来处理吗?而你也明白——我不会在知道你依旧会追我的前提下逃跑的~”
“………啧!”无奈下,羽刻瞪着老路道:“不准再像之前那样,催眠她来赚取信任!”
老路玩世不恭地朝羽刻举起军礼,答道:“yes sir!(遵命长官)”
于是,羽刻将探望窗拉上后打开隔间的门,将自己藏到了凌烟的病房里。而老路也在羽刻藏好后,打开了门。
而在门外的,是笔直地站在原地的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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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羽刻威胁后,乘着老路的一句话,雪迎走出了地下室,就像逃命一般地逃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就算是躺在床上,裹紧被子,也依然无法变得温暖,无法停止颤抖的手脚。
只是闭上眼睛,便会感到如同被鬼魅包围般,使五脏六腑都被不安所侵蚀。
即便是太阳的光芒也无法驱散的,存在于眼角和脑内的深沉黑暗。
至今为止,雪迎自认见过最可怕的人也不过就是自己老妈而已。尤其是她喊自己哥哥全名的时候,虽然她只是听着,但也会小小地吓一跳,感到“啊这下麻烦了”。在她的认知里所谓“杀气“也不过就是如此的东西而已。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雪迎估计自己一生都不会真的相信这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存在吧?这种真的能让人浑身颤抖的,真的能让人感到面临死亡威胁的杀气。
即便当初被伊琳绑架,她也没有真的感到如此害怕过。可这样糟糕的体验,居然在短短一天之中被她体验了两次。
【“……不准你接近我的凌烟!!!”】
雪迎紧抿着嘴唇,不安地将身子又蜷地紧了一些。
虽然雪迎很担心凌烟,但若让她说心里话,她也确实不是出于担忧去看望他的。
驱使着她行动真正的动力,是好奇。是那份想要知道凌烟秘密的好奇心。而这份好奇心甚至在此刻,也一点没有消散。多了的仅仅只是一个疑问。
如果自己想要满足这份好奇心,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
很明显,凌烟的秘密已经不是简单一个“精神疾病”可以形容的了:哈娜姐手下的壮汉们、自家背景神秘的曾奶奶、自称侦探的少校、叫“凌烟”姐姐的不良少女和她看着就有钱的哥哥,以及一个自来熟的书商。
所有这些人,都因为凌烟的那个秘密摆出了各异的态度,甚至做出了某些计划和行动。只有自己,对他的秘密除了一些皮毛外,一无所知。
毫无疑问,现在便是自己距离凌烟的秘密最近的时刻了。
窗外,太阳慢慢西沉。灿烂的光芒渐渐转为黯淡的赤红。而在这片红光中雪迎掀开薄被,坐起了身子。用被染成了鲜红的长发,包裹住了那阴影之中,开心又痴迷的双眼。
【是吗?就是因为这个吗?
凌烟一直拒绝我,是因为害怕我知道他的秘密,然后不愿接纳他吗?
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也就是说,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抱住他,告诉他我会相信他,接受他,那么,他也就会终于接受我了。
而我,也终于能和他平等了。】
雪迎恍然大悟般地昂起了头,让火红洒满了她的整张脸庞。而虽然她在被子里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但脸上却已经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不久后,在手停止颤抖的同一刻雪迎收起了笑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理了理头发后,冲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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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这里见凌烟的?”老路笑着问道。
看羽刻不在,雪迎稍微放松了一些地向老路问道:“凌烟还在这里吗?”
“嘛……总之你先进来呗?”
说完,老路为雪迎移开了路。可雪迎却没有进屋。而虽说没有进屋,但雪迎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一直紧盯着拉上的帘子,紧握着双拳。
看雪迎就这样停在了原地,老路主动问道:“你不是想知道凌烟的秘密吗?怎么不进屋呢?”
听到老路的话,雪迎十分惊讶地望向了他。而老路却十分淡然地继续说道:“毕竟我也算半个心理医生,还是能知道恋爱中的女孩子会想什么的。
不过我倒还真挺佩服你,那个凶神恶煞的小路同志那么威胁你,你居然还敢回来啊?”
“他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是……”雪迎抿着嘴想了想后,开口说道:“我只是想要见见凌烟,看看他的情况而已。”
“看看他的情况?那我得说你可真不会撒谎啊。”老路微微笑着,继续说道:“你忘了你是怎么被送到医院里来的吗?”
“我…………”
雪迎低下了头。
“你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反对你见凌烟。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只是为了自己,去承担另一个人的秘密?”
不可思议的是,虽然眼前的老路从立场上说,应该同样是在以一介外人的身份干涉自己和凌烟之间的关系,可是雪迎却并没有感到反感,甚至没有什么违和感。好似他并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一个自己已经认识很久的长辈。而他会站在自己和凌烟的之间是理所当然,甚至不可避免之事。
此时此刻,雪迎双手紧握于胸前,感到仿佛自己正在经受一个考研,甚至一场审判。
而自己此刻的回答,决不能是谎言。
“不瞒您说,我很喜欢凌烟。可若是我真的喜欢他的话,或许我应该为他着想吧。所以我觉得,我的行为应该是不正确的。
因为,凌烟一定不想我知道他的那个秘密。尤其我想我即使知道了他的秘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正确的选择肯定是我继续陪着他,等着他有一天愿意自己告诉我,而不是像这样卑鄙的来窥探。
可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只是守株待兔一样,等待着某一天他会主动向我主动打开心扉。
我想过很多理由来正当化自己的心情,也想到过很多理由来扭曲自己的心情。可我只知道,我喜欢他,而我想要知道他的秘密。就算那很自私也好。就算凌烟会觉得我是跟踪狂,是个卑鄙小人也好。
我想要成为他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人,不管是以什么方式。”
说完,雪迎抬起头,就像是一个认罪后没了负担的罪犯一般,带着释然的笑容望向了老路。
“呵!哈哈哈!”老路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哎呀哎呀,果然啊。
在这世上没有比恋爱中的女人,更恐怖的东西了。”
说完,老路向后退了两步,敲了敲旁边羽刻藏着的门,问道:“怎么样?接下来就由你来决定吧?”
“……唉。”
在一声叹息后,羽刻打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羽刻露脸,雪迎身躯微微一震。可很快,她便稳住了心态,坚定地站在了原地。
羽刻走到了雪迎面前。眼中既没有玩世不恭,也没有凶狠锐气,只是十分疲惫地,好似在抱怨一样地说道:“你要是把你接下来听到的,看到的,跟任何人提及的话……”
刹那间,羽刻眼中一阵寒光划过,如利剑般直刺向了雪迎的双瞳。
“……我即使死也不会告诉别人·。”
雪迎硬气地用决绝的目光,回望向羽刻答道。
“………………”
羽刻转过身,走到谈视窗边拉开了窗帘,将身穿着束缚衣,如同废人般躺在床上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的凌烟,展现在了雪迎面前。
看到凌烟的模样,雪迎先是一愣,接着她冲到了探视窗前,扶着窗户,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
【凌……烟?】
在再三确定那躺在床上的人真的是凌烟后,雪迎虽用双手捂住了微张的嘴,但她泛红的双眼,却发出了心痛惊慌的尖叫。
而虽然同样望着凌烟,但与惊慌失措的雪迎不同,羽刻只是摆着一张扑克脸,冷静到冷漠地说道:“如果你旁边那个家伙的诊断没有出错,他应该没多久就会恢复正常。或者,就是变回到之前追杀你的那个状态。”
“………………”
看雪迎就像是丢了魂般地看着凌烟,羽刻低吼道:“冷静点!他这状态是暂时的!”
在被羽刻叫醒后,雪迎虽然回过了神,但却丝毫没有恢复冷静地转身抓住了羽刻的领子,用着泪眼婆娑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羽刻吼道:“是不是你干的!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
看羽刻默不作声还一脸漠然,雪迎愤怒地举起了巴掌。可她还没打下去,老路便先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冷静点!凌烟会这样只是因为刚刚从深度的清明梦状态下醒来!现在正在恢复!”
“只是做梦怎么会变成那样?!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结果你和他一伙的是吗?!”
看雪迎听不进劝,老路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道:“你也看到之前凌烟有多危险了!不这样做他会继续出去伤人!说不定甚至会伤到自己!你知道凌烟的性格!他要是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多后悔?!我们给他镇定剂是无奈之举啊!”
听到老路的话,雪迎虽说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但情绪依然激动地说道:“凌烟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路放开了雪迎,笑着看向羽刻道:“那边的扑克脸大哥,你说句话噻?”
虽然老路和雪迎都将目光投向了羽刻,但羽刻却依然摆着扑克脸地看着凌烟。别说解释了,甚至连搭理两人的意思都没有。
“求求你!”雪迎抓住了羽刻的手腕,近乎哀求地问道:“求求你告诉我凌烟到底怎么了?我保证我不会和任何人说!如果我说的话我就天打五雷轰!你手上什么ps照片之类的随便发出去都可以!要我给你付什么调查费也可以!我求求你告诉我凌烟到底怎么了?!”
听到雪迎的哀求,羽刻微微翻起白眼,说道:“你刚才是这么说的来着吧?你想要成为凌烟心目中的独一无二,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
“那就是你所追求的东西,会带来的结果。”
羽刻看向雪迎,用着悲哀的眼神,露出了讽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