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女有着元气满满的气质,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满着好奇和闪光,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嘴角却勾着不符合她气质的笑容。
反而使她有些反差所带来的魅力。
“你究竟是谁……诺雅,还是希娜。”
莫涯记得她,没错,就是那像个笨蛋一般来找自己学习体术的女孩。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莫涯对于女孩的印象却异常深刻。不光是因为她的性格,也因为她的梦想,不知不觉间,莫涯总会从这个少女,希娜的身上看见诺雅的影子。
只是,莫涯没有能够预料到现在的情况罢了。
“诶,前辈希望我是谁呢。”
依附在少女身上的人皮不断剥落下来,希娜如同出水芙蓉,脱壳之蝉一般,从落下的人皮中行走出来。希娜的身体比起诺雅来说有些娇小,所以随着诺雅人皮的掉落,原本应该是贴身的衣物也随之掉落于地上,露出了她全身的肌肤。毫无遮掩的暴露于空气之中,也吸引了莫涯的目光。看着不知所措的莫涯,她轻笑一声,然后玉指虚划,按在了自己胸前。
“好看吗,但不能让你继续看了哦,前辈~”
她娇笑着,同时眨起了自己的眼睛,水灵的眼睛中满是兴奋,她看着面前表情逐渐凝重的莫涯,轻轻的勾起了自己的素手。
然后,地面的人皮便开始蠕动起来。肉色的人皮不断的改变着形态,聚集又分离,然后再度包裹在了诺雅,不,应该是希娜的身上,形成了一套完美的服饰。
灰黑色的上衣,露出白皙的玉脖和香肩,衣服的上端堪堪盖住希娜的胸前,却依然露出臀圆的诱惑。下摆略微超过臀部,如同是丝质的短裙般,紧紧的贴合住她的大腿。衣服的材料是由丝质做成的,使得丝质之下的肉感更加明显,又带有丝丝的朦胧。最后,由一双灰黑色的高跟马靴作为点缀,没过膝盖,只留下大腿的些许白皙。
高高竖起,垂在一侧的侧马尾随着希娜的笑起而上下抖动着,为她平添了一份俏皮和可爱。
“对了,前辈。便当好吃吗,那可是我的自信满满之作哦。一定好吃到说不出话来了吧!呐呐,说说感想呗。”
希娜一边说着,一边旋转起自己的身体,在这间昏暗的实验室中跳起舞步,然后在莎琪亚的面前停留。莎琪亚依然静静的躺在巨大的玻璃罩中,看着熟睡的莎琪亚,希娜的嘴角似笑非笑。
“很好吃,有种温暖的感觉。”莫涯点了点头,希娜的眼睛中闪过喜悦。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装成诺雅。又为什么要将我杀死。根据你的回答,我会选择不同的解决方式。”
莫涯的心乱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无论是人,还是蚀,都是被感性所驱动的生物。但只凭借感性而活下去的人,终究会因为感性而死。所以,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莫涯还是坚守着自己的理性。他始终相信,只有理性能为自己带来力量。
希娜轻轻的抚摸着困住莎琪亚的玻璃罩,低下了自己的脑袋。玻璃罩上,浮现出了她的脸颊。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不再和先前一般带着元气,透露出迷茫和孤独,还有凌驾于之上的悲伤。
“没错呢,装成诺雅。前辈你说的没错呢。”希娜的眼角湿润了,微微泛起了红色,虽然细小,虽然微不足道,虽然希娜想要尽力隐藏,但还是莫涯瞥到了。
为什么,要哭。哭的理由,是什么?
莫涯的眼中,寒意逐渐柔和了下来,原本紧握住的双手也逐渐松开,他就这样静静的看向了希娜,看向了这个应该是元气满满的少女。
“死人是不能复活的。前辈应该比谁都清楚吧。所以,我和她,都应该已经是黄泉的人了。可是,我却苏醒过来了。带着属于诺雅的记忆,带着属于希娜的记忆,苏醒于这个世界上。我有时候也会想呢,我究竟……是谁呢。是诺雅吗,还是希娜呢,又或者,是别的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呢。没有一起经历过的苦难,没有一起体验过的快乐,我所拥有的,只是这份说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假的记忆罢了,我所拥有的,只有这个罢了。”抚摸在玻璃罩上的手掌无力的抓紧了。莫涯看的到,有泪水滴落在她的手掌上。
“我的道路,从苏醒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了。这是无法逃脱的鸟笼,无法去改变的命运。这些记忆交织成的情感,让我站在了这里。然后,我要将你杀死!”
那天,那个从冰洞中苏醒的时间点上,她遇到了白色碎发的男人。锈绿色的瞳孔扫视过她的全身,让诺雅极为不好受。然后,男人对着她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请求。
从寒冷冰洞中跌跌撞撞跑出的诺雅,光着脚丫,任由泥泞溅起,又从她的腿上滑下,划出不好看的弧线。
故事中的女孩,生活在富饶的家中,却如同金丝雀一般被家族囚禁,无法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自由,每天活在家人决定的道路上,找不到活着的意义。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女孩逃离了这个家。随波逐流,然后进入了魔法学院中,成为了出色的新人。
她被多次派出学院执行任务,也收获了无数奖励。看着因为自己而得到救赎的人们,她似乎逐渐明白了活着的意义。然而,她没有力量。最终,为了保护自己那被蚀群攻击的家族,她站在了无数蚀的面前。
女孩被蚀吞噬了,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家族的存活。据说,她在最后,是带着笑容死去的。
这是一个悲剧,一个连英雄史诗都算不上的悲剧。女孩为了自由而逃脱鸟笼,却又因为保护鸟笼而丧命,扎克对她讲的故事很凄美,也有些愚蠢。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却勾起了诺雅脑中的记忆。没错,这个故事,简直就像是在说自己一样,故事和活着的人共鸣了。诺雅记得,比谁都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没错,纯白而无暇的女孩——希娜。
白皙的脚上沾上泥泞的泥水,她摔倒在了这片空无一物的土地上。血红的空中,逐渐落下雨滴,落在倒下的诺雅身上。
“我……究竟是谁……”
两种情感,两种记忆在同一个身体中交织,将少女的心灵一片一片的剥蚀下来。
倒在泥泞中的诺雅,迷茫的抓紧了手中的土壤,泪水与雨水混合,交织在了一起。
“救救我……”
然后,诺雅的脸上有人皮脱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