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着找个地方稍微安静一下。
不用去看到那些无趣的、纷乱而又吵杂的人类的嘴脸,只想要默默的沉浸在自己狭小阴暗的世界之中。就像是蜗牛的壳,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只有蜗牛自己才知道,除非有外力强硬的将其摧毁———不过,就算如此,残暴的袭击者最终看到的也只能是残破不堪的碎片。可是,人类究竟是否能够和蜗牛相比拟呢…….无论如何,目前来说,我只想茧居在属于自己的壳里面,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只有那么一瞬间也好。然而,我终究不会是蜗牛,我是人类,人类不仅仅只是那样单纯的生物而已,人类拥有着更为复杂的生物细胞和身体器官的构造,不过有的时候,人类的一些想法和行为却又单纯的可怕。
单纯的家伙才是最可怕的。
在反复思考过后最终得出的结果便是如此。
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随心所欲,什么都不去顾忌。说得形象一些,就像是战争,会有人因为想要看到这个世界的混乱专门去引起战争吗。姑且不去考虑他是否究竟有这样的行动力,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为数众多的圣人们便会率先挥舞着道德的大旗肆意宣判了。
那样的家伙真的存在吗。
如是想着的同时,我一面打开便当盒,一面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喃喃自语与此同时的下意识从口中流泻而出。
【果然是存在着吧。】
而且那一类人,虽然十分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可那毫无疑问、的确就是在我身边认识的家伙。
三千院月姬。
因为想要看看人类绝望的面孔。
这便是她的理由。
太过单纯,而无懈可击。
这样真的可以吗?
不禁在心中如此质疑起来。
毁灭人类存在的行为,难道不应该有着更惊天动地的理由吗。想是侦探小说里常写的,在犯人最终的自白的时候,总是会说出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残酷的真相,以至于让读者不免对于遭遇甚是悲惨的犯罪者产生同情。如果感情渲染得更为激烈一些,说不定还会对于那个被残酷杀害掉的无辜受害者产生痛恨的心情。
会有人因为单纯的讨厌别人而去杀人吗。
虽然经常会说讨厌某人讨厌得想要杀死他、亦或是如果那个犯人的家伙死掉就好了。说实话,我也经常会在平时上学、不得不挤在上班高峰期的人群之中,对那些衣冠不整体型庞大散发出难为体臭的中年大叔们发出怨言。诅咒别人去死的实例也基本上是多得数也数不清了,不过到目前位置,我还没有杀死过任何一个人就是了。
嗯…….林原除外。
我默默的补充上一点。
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为美少女的面孔。
再说,我也算不上是有多讨厌她呀,在诅咒名单里也没有出现过林原的名字。
所以说,是怎样啦。明明讨厌的人有一大堆,当有杀人机会的时候,被我害死掉的居然是勉强还抱有一丝好感的人吗。
【如果死掉的是让我能讨厌得起来的家伙就好了。】
【讨厌的什么?】
来自现实的声音将我猛地唤入现实中来,本该是映射着湛蓝的天空的视线之中突兀的出现了学姐的面孔。
她的脸和我挨得很近,几乎能感到她平缓的呼吸。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心声说了出来。
真是羞耻啊。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时候。
学姐挨得太近了,而且在我发呆的着几秒钟里,似乎又稍微靠近了一些,她的刘海搭在了我的耳畔,鼻尖几乎要碰到了一起。我的心脏便不争气的剧烈的颤动起来,在胸腔内以高昂激烈的气势不断抨击着。
【哇啊!】
身体朝后方飞速的移动,为了打破着令人难看的空间似的,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悲惨的呻吟。
我充满警惕的看着一脸无趣的学姐,一面用手护住自己的便当。
【还真是无聊的菜色啊,綾人君。】
【那还真是抱歉啊…….】
学姐对于我反抗性质的回答完全无视,她整理着自己的刘海,擅自找了个地方做了下来。
【现在可是刷好感度的大好时间哦,和同学们享受着校园内的青春的时光,嘻嘻哈哈的打闹,然后和令人心动的美少女来一场美妙的邂逅……..呐,然后你现在可是在浪费这为数不多的机会,选择了最孤独的一条道路,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吃着菜色单一的便当哦。】
我思考着学姐的话语之中究竟是否隐含着针对和讽刺的意味,总而言之,毁掉了我的日常生活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正是学姐吗。为什么她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啦。
【我家老妈做出这种菜色单一的便当已经是极限啦………】
于是我只好有气无力的反驳,当然,仅仅只是在便当这一点。
【槽点居然是这里吗?拜托你啦,不要小瞧吐槽服役这个神圣的职业呀。】
这个才不是职业吧……?还有我什么时候变成专门负责吐槽的了?
我默默的用筷子戳着便当盒,将干巴巴的米饭送入口中。
果然是要着重考虑一下便当的问题了吧?
【说起来,学姐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嗯?】
【关于林原的事情…….】
我压低了音量。
明明是在讨论一件关乎到我和学姐两人未来的大事,学姐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和学姐两人未来的大事,这种说法倒是会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可是关于这里的未来,指的却并不是那么充满桃色的美好的事情。搞不好的话,学姐和我都可是会被冠上犯罪者的头衔,迎来黑暗的未来,彻底走上身为一个人的末路。
【今天我们班级已经有人产生疑心了,这样下去真的没有问题吗。难道不需要什么对策吗。】
真糟糕,已经有那么一点两个恶人之间商量着怎么去做违法犯罪扰乱世界和平的事件的即视感了,还是说,是我自己的代入感太强了?
【嗯……..你知道小吉吗?】
学姐很认真的沉思了一会,然而接下来给出的答复却是和我的提问毫不相关的话语。
简直就是跨越大半个地球的话题的迁移,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提到小吉啊!为什么今天和任何人的谈话都会牵扯到那只愚蠢的不知道是猩猩还是猴子的灵长类生物?
我扯了扯嘴角,因无奈而使得面部肌肉变得僵硬起来。
【哈…….?】
【什么呀,綾人君难道不知道吗,噗噗、超老土。】
真火大。
不管是学姐的怪声怪调,还是小吉的存在本身。
【是ZO动物园的吉祥物猩猩啦,最近正作为逃犯大活跃中。】
【所以说…….?】
【还真是危险呢,虽然有着超级和谐的名字被当成吉祥物供人冠上,可是作为动物的野性还是十分凶残的呢。想想看啊,綾人君,如果在大街上走着的时候突然从草丛中跳出来一直猩猩,把你直接撕开变成了两半———之类的,果然是很恐怖吧。】
为什么猩猩会从草丛里跳出来啊……..这种诡异可笑的场景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想象吧。
【请不要用我来举例。】
想象自己惨死的模样,谁做的到啊。
【不要再开玩笑了,学姐,我可是很认真的啊。】
【我也是很认真的。】
学姐正脸面对着我,洋溢着笑容的面孔便保持着嘴角上扬一定弧度的状态凝固住了。
【如果那个命运悲惨的家伙,不是綾人君,而是林原同学的话会怎么样呢?】
身体的某处像是被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击中了。我以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表情注视着学姐。
并没有花费过多的时间,脑内浮现出了比起学姐玩笑似得话语更为难以置信的、异想天开的结论。
喉咙一阵干涩,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吃下去的米饭卡在了食道之中,被什么难以下咽的巨大的物体噎住的感觉让我像是被海浪拍上岸边的鱼类,呼吸困难。
【林原会被小吉杀死的吧。】
学姐的声音,伴随着她的嗤笑穿过耳内,传入大脑的深处。被按下了录制并反复重播的按钮,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起来。我呆呆的望着她。过了好一会,才挤出否定的话来。
【这种事情才不会有人相信…….如果是开玩笑的话就就此打住吧。】
【难道说,三千院月姬是嗜血残忍的变态杀人狂魔就比较容易让人接受了吗?】
学姐的不容置疑让我一时之间难以再说出什么反驳亦或是质疑的话来。
就算是亲自看到了学姐犯罪过程的我,在确认这究竟是否真实的过程都花费了相当长久的时间。说实在的,我宁愿相信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也不愿意相信学姐就是杀人魔的事实。受人尊敬和敬仰的,永远都是那样高高在上的高贵的学姐,怎么也和杀人魔联系不起来。根本是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那么,从刚才到现在,学姐她莫非真的都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着对策吗。
用这种匪夷所思的结果,真的能够作为一切的结束正式收尾吗。
被从动物园中逃出的猩猩杀死,作为林原死亡的原因真的能够令人信服吗。
无论如何,这只能是又一件被众人在闲聊亦或是全家人吃着晚饭随便提起,而后很快的又被所有人遗忘的事件吧。
【看来小吉它作为ZO动物园吉祥物的地位不保了呢,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对不起他。】
【学姐对不起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林原同学吗。】
【这里面也有綾人君的一份哦,你好歹也是我自豪的伙伴唷。】
学姐以一种欢快过头的语调如是说着。
这份欢快,与此时洋溢在学姐脸上的笑容却让人浑人寒冷。
读作伙伴,写作同伙。在遇到学姐的那一瞬间开始,我便已经被她拉向这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无论怎样挣扎,最终的结果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灭亡。
为什么学姐总是能够这么面不改色,对于什么事情都淡漠得可怕呢。
学姐特有的人格病态?她大概只是将所有人类都具有的一面毫不掩饰的展现了出来而已吧,只不过大多数的人类在日常生活中,将其深深的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阴暗的角落。这份浓密的黑暗在心房堆积起浓厚的灰尘,遭到所有人的打压,而后渐渐的变成了错误的存在。
这样看来,学姐的确是一个坦诚又单纯的人啊。
这份单纯可真像是一个人类所具有的最为纯粹的品格。
月姬学姐,比至今以来遇到的任何人———都更加像是一个人类。这大概就是学姐一直以来吸引着我的魅力所在吧。那个时候,顺理成章的变成学姐的[伙伴],是不是也有很大一部分的理由是因为这个呢。如果能够更多的待在学姐的身边,我也就能够更加的了解到人类这一存在吧。能够更加深刻的了解到人类身上所具有的纯粹的品质吧。
【学姐可真像人类啊。】
【像人类?这算什么啊,在你的心目中,我难道不是更倾向是恶魔的存在吗?】
【为什么是恶魔呢。】
学姐眨了眨眼睛。
又是十分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
这一次,吸取上次经验的我已经决心不再对于学姐的回答抱有任何期待了。
【我杀掉了好多无辜的人,还把无辜的綾人君牵扯到这里面。】
学姐用手托住下巴,仔细的将自己目前以来所做过的糟糕事迹纷纷罗列出来。
就算如此,依旧没有任何愧疚之心,明明是说着不对的事情,却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伟大功绩的孩子。事实上只是做出了让大人困扰的恶作剧而已。
【学姐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真是太好了。】
【不过呢…….比起[我像人类]的这一点,我更觉得綾人君,你完全不像人类呢。】
【这算什么啊。】
做出了和学姐几乎一致的答复。真是不甘心。
【总而言之,綾人君可是没有一点点人类所具有的特征呢。在这里就可以毫不犹豫的宣布,綾人君,你根本就不是人类。】
【请不要这么说,就像是被否定了至今以来的人生一样,会很困扰的。】
又再说这种毫无根据、莫名其妙的话。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无力感充斥在全身。学姐却摆出一副赌气的表情。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她紧紧的盯着我,那炽热的视线,宛若要将我的身体束缚住、牢牢地禁锢其中似的,让我很不舒服的想要站起身,逃避开来。
学姐一直都像是在开玩笑似的语气,变得让人有些不适应的严肃起来。
她说。
【一直以来,我把这个世界上的人归为两类。一类是正常人,另一类是非正常人。所谓的正常的人类,和非正常的人类,这其中拥有着十分清晰的界限,不过有时候这条界限又会变得十分模糊,当然,这都是跟随着世界大部分人待人处事的目光、价值观和道德观而变化着的。啊啊,请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说了,我可是很认真的。】
我并不清楚听着学姐的高谈阔论之时自己的表情,不过显然是不小心遗漏出质疑的、充满着不信任的神情吧。
如果真的把人分成两类的话,我也只会毫无疑问的认定自己是属于正常人里的一类。说到底,这种区分难道不是太过于微妙了吗。人类在我眼里看来可是一定区别也都没有的生命体。关于这点,就和学姐的认知完全相反了。
【你一定觉得、并且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绝对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和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所有人类一样,毫无差距,说是分裂了正常人类的细胞再生出的完全一模一样的生命体也不为过。】
学姐又发出宛若嘲弄的嗤笑,她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个边。简直就像是在手术台即将解剖患者、开始动手术的医生。而我就是那个将要被学姐分割瓦解得一干二净的可怜虫。
【属于正常人类的一员,真的是太~~好了,你一定是这么想着的对吧?】
【不…….其实也并没有非常……..】
【打个比方来说,世界末日来临的前夕,你会选择和谁待在一起呢。和父母在一起,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一个人待着。差不多占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选择和父母在一起的吧,所以这么选择的人,就是所谓的正常人类了。这其中并没有太多的道理,只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大多数人类都会这么选择而已,如果你是少数中的一员,那么你就是非正常,仅此而已。】
不知道是第几回的,学姐明明是对于我做出了某种提问,却又毫不在乎我的回答的继续将话题持续下去。可以说是做到了完全无视了身为交谈对象的我的存在。
【很没有道理,简直就像是强盗般的掠夺式思想。不过十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就隐藏着这样的规则,虽说是隐藏,但同时也十分的浅显易见,只要遵守了就能够相安无事的活下去的规则。是不是会觉得很不愉快呢,綾人君。】
【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吧。】
我默默移开视线。
盯着自己的脚。
鞋子子上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几个模糊的鞋印,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又被人踩到了呢……..男厕所的拐角?真糟糕,回去得好好刷洗一番才行。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的话啦。】
学姐硬生生的把我拽回到现实中来。
【啊,是的。】
【总而言之,光之是这点,綾人君就十分有趣了哦。至少是一个值得我观察的对象。】
【观察?】
我反复琢磨着这一词汇所蕴含的真正意义。
然而,学姐却并没有给我留出过多疑惑不解的时间。
她站了起来,整理着制服上的褶皱。
【没错———观察。】
留下根本不算是回答的回答,学姐便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学姐远离的背影,指尖触碰到便当的边缘。
已经完全冰凉了。
有些遗憾又没能好好的吃完中午饭,我却仍是麻木的、机器的将僵硬的米饭送入口中。
再一次移动视线,回到最初的那片蓝天。
方才还停留在视线可以触及方向的云朵,不知道早就飘到哪处的远方了。
学姐直接将我从人类的范畴中剔出,归为不是正常人类,也不是非正常人类的一类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实在是令人理解不能。
这样的生物,究竟存在吗。
至少是在这个目前生活着的世界中,真的存在吗?
【茧茧茧墨桑不值一提的题外话、
大家、至少是在看我的小说的大家、新年快乐。嗯嗯...今天是新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