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两个人形不知何故突然紧张起来，她们凑在终端前，眉头紧皱。维克多没有凑热闹，而是独自待在一旁。
他静静地舀出一勺食物，放进嘴里，用豆子，牛肉，蔬菜混合而成的半固态口感并不好。冷冰冰的，味道甜咸，就像在吃过期的糕点。
此时的维克多注意力并没有在味觉上，而是在接下来的计划上。照目前的局势，生命暂时不会受到威胁，这两个人形的目的在于自己掌握的情报。所以她们需要自己活着，毫发无伤地活着。
那么如何把自己带离这个地方就成了关键问题。外面围着一群想活捉自己的家伙，经历过刚才的“洗礼”，他们一定气坏了。
“除了藏在你私人服务器上的情报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ACR发话道。
“我发誓，那是我全部的交易记录。”维克多耸了耸肩膀：“两位，你们的指挥官什么时候做好决策？”
“数据正在分析中……”ACR的语气不像起初那么强硬：“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我还能去哪？本来还有一堆生意要谈，欧洲那边的客户一定气疯了。现在门外面还守着一堆人，随时可能冲进来。”
“不用你担心，你最好在之前考虑清楚有没有事情对我们隐瞒。”
“隐瞒？你为什么不问问你们的总统，他比我还清楚我的底细。”维克多拧开瓶装水，喝了几口：“美国总统一天卖的军火比我一年卖的还多。在你们人形诞生之前，就有无数像我这样的中间商替他跑腿。没有这些军火交易，你们怎么能实现大多数人的‘美国梦’？”
“那些无用的数据包发到什么地方？接收者是谁？”
“什么地方都有，澳大利亚，新西兰，连梵蒂冈都有。不同的服务器，不同的公司。”
“马克西姆去旧金山干什么？”
“帮我取回伊戈罗纳克的最后一部分。但你们截获交易……”
“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维克多正色道：“另外，我是事后才知道和马克西姆接头的是NSA的人。”
“是谁联系上你的？”
“依然是红杜鹃。是它们发来接头人的信息，我们都是按照指示一步步完成。”
“你还真听话。”ACR不屑地说道。
“交易失败，但是红杜鹃再也没有联系我们。剩下10%的钱却照常支付。”
“对于红杜鹃你了解多少？”
“从来不过问买家身份是我们的准则。每次都是由红杜鹃主动联系我们，在网络上架设临时服务器，会话结束后立刻删除。”
听完维克多的叙述，ACR和SCAR对那个代号红杜鹃的存在越发感到疑惑。耗费巨大的财力和人力只为了运输一批无法解析的资料，且不等全部数据到位就匆忙结束交易。
那么，红杜鹃一定不再需要那些数据，只有一种解释，它们弹指间找到了完成伊戈罗纳克的方法。
“数据传输完毕，已经送往拉莱耶主机解析。”SCAR用脑内频道通知ACR。
“需要多久？”
“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我们不可能在这等那么久……国安局的人正在路上。”ACR蹲下身子，将手按在地面上：“没有可疑信号。”
“如果对方派出的是人形，那心跳感应完全不起作用。”SCAR关闭终端，将掌上电脑还给维克多。
“为什么从头到尾你们都没有说过话？你们靠什么交流？”维克多将终端收在怀里，问道。
“你猜。”ACR将维克多拽到身后：“老实待在我们身后。”
“遵命，女士。”
SCAR尝试着搜索红外信号，但是被墙壁挡住了，什么都找不到。她悄悄对ACR说道：“做好战斗准备。”
两人重新抬起武器，机匣后方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侧面的枪栓在没有外力作用下往复两三次。维克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特殊武器烙印，超规格连接技术……你们的傀儡系统呢？”
“少啰嗦，压低脑袋，别送死。”ACR说道。
ACR在前，SCAR在后，维克多猫着腰夹在中间，小心翼翼往前挪动着脚步。距离仓库大门不过数米，走上几步就能抵达。
周围一片寂静，时间临近中午，隔着闸门能听到不远处车辆的马达声。但这份平静下面，隐隐透着令人不安的东西。
“你感觉到了吗？那股杀气。”SCAR警觉地抬起头，看向四周，但除了墙壁和旁边的货箱，什么都没有。
“国安局的人动作很真快。往后退。”
ACR用手势向后比划着，维克多见状也向后挪动。
“他们在门口，我能感应到四个人，一边两个。”ACR将手指放在扳机上，对准门的方向。
“先破门，然后用EMP和烟雾弹掩护突袭……不要随意开枪，防止误伤目标。”
“了解。”
“那边的货箱中间有个空隙，一会你就藏在那里，明白了吗？”ACR对维克多命令道。
光头男人直点头。
一秒，两秒……两个人形就这样僵持着，几道日光通过换气扇照进屋内，光线随着叶片的开合而明暗切换。空气中的飞絮在阳光下漂浮着，又是一阵死寂。
“跑！”ACR大喊道，就在话音出口的瞬间，闸门被气浪向内部冲开，两旁的铰链上发出两道闪光，咣当一声，下半部分的闸门砸到地上。
定向炸药，专门为了快速突入而研发的炸药，可以将能量集中在很小的区域上，能瞬间摧毁中等厚度的金属板，同时冲击波不会波及里面的人员。
紧接着两枚烟雾弹滑过半空，准确投在ACR和SCAR的脚下。维克多听到命令后，向后一个战术翻滚，躲进了箱子中间。几年的戎装生涯总算没有白费，今天派上用处了。
烟雾短短几秒钟就将仓库完全覆盖，两个人形的身影很快就看不清了。维克多压低身子，护住口鼻，闭上双眼。
“突突突”，维克多听到低沉的响声，双方有人开枪。子弹尖啸着飞过，打在了奇怪的东西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冲进仓库，抓捕的人来了。
“完了。我死定了。”维克多脑内闪过一个念头。
噗通，有人体撞在地上，接着传来人类的呻吟声。然后又是几声重物打击的声音，咣当，有东西撞到墙上了。
仓库再次陷入沉静，静得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维克多稍微睁开双眼，臆想中的抓捕并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凌乱的脚步声也消失了。烟雾缓缓散去一些，他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人类模样的物体。
一个黑色物体沿着地面滑了过来，不偏不倚刚好撞在维克多的鞋子上。定睛一看，是一把微型冲锋枪，没有半点犹豫，他捡了起来，拉动枪栓，还能打几发。
烟雾又散去一些，金色的秀发飘扬在空中，是属于那个SCAR人形的。维克多很惊讶，两个人形的轮廓就这么站着。
他不敢轻举妄动，将冲锋枪举在胸前，随时准备射击。
烟雾完全散去，只见小小的仓库里已经躺着数名国安局的特工。有的已经不省人事，有的被甩到墙角处，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一位身着便衣的特工仰面倒在地上，双手举枪对着两个人形。
ACR不甘示弱，也用枪瞄准对方。
维克多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左脚向前微微跨出一步，身体前倾。他睁大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
两个人形身上不知什么时候“长着”一些弹头，弹头已经变形，在冲击力的作用下附着在躯干上。如果不是经过训练，根本分辨不出那是子弹的一部分。黄色金属块大部分镶嵌在人形的胸部位置。她们像两尊雕塑一样，几枚弹头完全没有造成任何有效杀伤。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特工没有放弃抵抗，满头是汗地盯着少女外表的敌人。眼中充满杀气，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丝不解。
“你们这些人啊。总是那么急躁。”悦耳的女性声音从门口方向传来，维克多的神经又绷紧了一些。
他往前挪动几步，可以透过货物看到门口方向。
一位年轻的中国女性正缓步向这边走来，她留着一头精悍的黑色短发，头发前半部分被染成红色。女子看上去20出头，一袭白色制服经过精心裁剪，将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得颇具吸引力。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军人，更像是久居办公室的公务员。
“你们好。我是朱鹮。”女子笑了笑，两个大大的酒窝浮现在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