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克多的脑海中，隐约有一点关于朱鹮的记忆，那是生活在中国境内的濒危鸟类。在近一个世纪前，俄罗斯境内也曾有过这种生物，很快就灭绝了。稀有度和熊猫不相上下，但由于显而易见的颜值问题，朱鹮很容易被外界忽视。
眼前这个女子发型很奇特，那一小撮被染成红色的头发，让他想起了朱鹮那大红色的头部。女子右手握着一把小巧，短促的手枪，和中国的92式有点像，只是长度上要短一些。
两个人形见到女子后，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们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原先紧握着步枪的手指，慢慢地松开了。这一切没能逃脱维克多的观察。
“我是中国特级军用人形，CF07式9毫米手枪，代号‘朱鹮’。”女子走上前，毫不掩饰地介绍自己：“普罗维登斯的两位，真是幸会。”
“你怎么会在这里？”scar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代号为朱鹮的女子笑了笑：“国家安全无小事。不像你们，只为了少数利益集团服务。”
很快，另外数名特工纷纷涌入仓库内，另外有几个人守在门口。在冲进来的人群中，有三位身上还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海腥味。
维克多很识相地把枪放在地上，缓缓举起双手。立刻有两名壮硕的男子围上来，将他双手拷上。
“不得不说，你们刚才在海鲜市场引发的轰动真够劲爆，清理完起码要一个星期。”朱鹮冲手下摆摆手：“请保护好这位维克多先生，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另外，把那个终端做格式化处理。至于其余的货物，就还给美国人。”
维克多被押送着离开仓库，临走前，他回头瞟了一眼两名人形，手中的武器被缴械了。
一名特工走上前，将微型电极放在scar的颈部，手指动了动，电极和皮肤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但什么都没发生。
“屏蔽程序对她们是无用的。”朱鹮示意手下的人离开，她对两位摆弄着武器的特工说道：“你们别费力气了。那两把武器已经全部锁定，强行解锁的话可能会爆炸。”
到手的鸭子飞了，这让普罗维登斯的二人组十分不悦。更为光火的是，朱鹮的人也来了。
“维克多是我们的！”scar厉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要带他回去。”
“啊，真够巧的，他也是我们的目标。”
剩下几名特工仍然用枪指着两个人形。
“你们先把枪放一放，子弹是伤不到她们的。”朱鹮掌心朝下，向下压。
听到指令后，特工们才将武器收回。
“所以，我们这种人形开战的话很麻烦，因为我们手中的武器，根本杀不死对方。”朱鹮似笑非笑地说道：“走吧，两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谈呢。”
“凭什么跟你走？你也应该很清楚我们的目的。”
“当然。如果不是牵扯到贵国的权势阶层，天选之人不会被派来执行这种任务。不如我们做个交换。”
“你想怎么交换？”
“嗯……”朱鹮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维克多半年来频繁出入我国境内，行踪诡秘。我们怀疑该团伙和某些国际势力勾结，企图走私敏感情报。而且他在美国还和机密机构有来往。”
“的确如此。”scar盯着朱鹮：“那跟你们无关。”
“没错，那是美国内政问题。但是你不好奇吗？为什么买主花大价钱购买毫无用处的数据？为什么买主从一开始就对美国势力了若指掌，比方说能遥控NSA，DARPA这些的人进行交易，再比方说圣罗莎一处民宅遭到定点清除。”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scar警觉地问道。
“难道拉莱耶发布任务时，这些信息没有写入你们的回路里吗？”朱鹮嘴角翘得更高了。
“操……”scar低声骂到。
看出了两位人形的窘迫，朱鹮放缓语调：“好了。毕竟我们都是负责任的大国，你也不想看着三战后的世界秩序被几个小丑给弄砸吧。”
acr感到优势一点点流逝，本来以为即使碰上了朱鹮，也能通过强硬方式能解决。但没想到，早在行动之前，对方已经将自己底牌看透。
“香皂。我们现在怎么办？抢回维克多，还是同意朱鹮的请求？”
“眼下只能答应了。如果采取武力强攻，局面很快就会失去控制，那样一来对双方都没好处。真没想到，我们严格保密的东西，居然被透露得那么彻底……”
“很不甘心……朱鹮这些人到底怎么做到的。”
scar点点头，表示同意：“好……我答应你，但别想借此机会乱来。”
“最好不过了。两位请吧。”朱鹮再次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走出仓库，维克多早已被押送到另外一辆车上，随身终端很快被放到保险提包里。数名工作人员进到仓库，他们打开临时终端，将一台微型电脑连在上面。
“漏洞是不可避免的，无论是网络还是国家，都是如此。”朱鹮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两人：“而我们则是阻止漏洞扩散的最后防护。”
scar没有搭话，acr开口道：“喂，你们那位熊猫不会埋伏在附近吧？上次我脑袋中的那一枪，好长时间味觉都失灵。”
“我保证这次的任务没有她。要不然的话，维克多早就被打成碎块了。”
“你身为人形，却被指派来这种地方，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唔……虽然我更喜欢躺在三亚的沙滩上，吹着海风，晒晒太阳。但，有些工作总是要有人做的，对吧？”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不久前。扫描器上显示有两个人形目标跟随在维克多身旁，当时只是当做一般的人形对待。没想到攻进去的时候才发现是你们，我失策了。”
刚才被两人击倒的特工，在战友的搀扶下从仓库里走了出来。两名失去意识的特工被抬了出来，正在做着身体检查。
“马萨达，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scar心中很是不悦，用脑电波发去信息。
“乐观点。朱鹮又不能把我们怎样。再说了，这次任务从一开始就存在蹊跷的地方。之前圣罗莎的袭击事件，还有情报机构的地下关系……”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提醒你。”
“好啦。看你的样子，不就是底牌被看穿了，怎么跟人类一样？”
“我可笑不出来。”
在朱鹮的带领下，scar和acr沿着小路向北，走到了停在附近的灰色厢式车前。车门拉开，acr抢先踏上去，scar紧随其后。
负责警戒的特工们，也纷纷收拢队伍，准备撤退。
远在太平洋彼岸的cm901正处于焦灼中，圣罗莎线索断了，香港那边的联络突然没了信号，而送来的数据包还在解析中。所有事情一瞬间都失去了控制，而自己除了傻站着外，什么都做不了。
她端起热腾腾的咖啡，小口啜饮，苦涩的口感暂时冲淡了思绪。她放下杯子，继续盯着显示屏，期待着好消息传来。
“嗡……”怀中的手机发出声响，她将手伸进口袋。
通讯模块自动接通，只要将手机保持和肢体的接触，就能收到对方发来的信号。
“水黾，我是马萨达。现在是秘密通讯。”scar的声音无比低沉，语气很不安。
cm901眉头一皱，回复道：“等等。我在指挥室。”
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对人形们交待道：“我出去静一静，如果有信息发来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白！”g36c大声说道。
“对了，g41，柯尔特，你们就留在这里，不要乱跑，明白了吗？”
“明白！指挥官。”两个小小的人形大声回复道。
cm901手放在怀中，保持通讯。走到门口，负责警戒的M1和M14立正站好。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好的。指挥官。”m1回答道。
门向两边滑开，紧接着嗖地一声关上。
“什么嘛？真是一点都不正经。”m14看着指挥官远去的样子，小声抱怨道。
“唉。算了。我们站好岗就行。”
指挥室位于地下，沿着长长的楼梯向上，很快就能来到地表。入口的掩体由M2HB负责警戒，一见到指挥官，人形马上立正敬礼。
“我就在附近走走。不用担心。”cm901说道。
“遵命，指挥官。”
身后这座指挥室是三战遗留产物，随着大部队的撤退，这附近很快荒废了。后来为了协同附近地区的防御，设施又重新启用。
经过大半年的建设，总算有了点基地的样子，宿舍，武器库一应俱全。向南1公里就是停机坪，运输直升机随时待命。
cm901向空无一人的停机坪走去，此时正值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地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出来了。附近没有人。”cm901装作散步的样子，对scar说道。
“行动暴露，朱鹮找到我们。维克多现在在他们手里。”
“什么？”cm901的心情跌落谷底，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朱鹮怎么知道这件事？”
“她们的目标就是维克多。而且，美国本土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包括圣罗莎的袭击。”
“……”cm901陷入沉默。
“这次该死的任务，我们被出卖了。”scar咬牙切齿地说道。
“都是计划好的，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测。拉莱耶能计算出一切，唯独无法计算人心。从起点开始，我们就被蒙在鼓里。”
“我们和朱鹮达成协议，维克多交由她们处置，而她们会提供协助，帮我们找到伊戈罗纳克。”
“……也只能如此。保持联系。”
“我会的。朱鹮提供了一个临时服务器，数据解析完成后，发到那上面。”
“……我知道……”
通讯结束。
阵阵微风吹过，地上的树叶随风飘起，又吹落在地。cm901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天气还不至于到冻人的程度，但来自心中的寒意挥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