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人形面对着重重包围，将手中武器掉转方向，将枪身握在手中。她将那物体举高，朝着头目的位置扔了过去。
手枪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周围的劫匪被这一举动搞得莫名其妙，谁会蠢到在这个时候用枪砸人。头目更是露出不屑一顾的笑容。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长发倩影从视野中消失，头目错愕之时，标志般的蓝色出现在了一名手下跟前。那人面部肌肉因为恐惧而扭曲，电光火石间，GLOCK18的手臂滑过男人脸部。未等男人有所反应，“刷”地一下又不见了。
只见那个手下顿时捂着面部蹲了下来，表情由惊恐变为痛苦万分。
头目还来不及惊讶，人形就出现在下一位手下跟前。那是一位理着鸡冠头的女性，GLOCK18微微一笑，抬手就切掉了鹦鹉模样的怪异发型。大把大把的头发被风吹落在地上，女子发出刺耳惊叫。
身体和思维已经完全跟不上人形的速度，每当头目勉强锁定GLOCK18的位置时，就有一名手下倒霉。看守着货车司机的两名大汉，不知为什么捂着裆部瘫倒在地。紧接着右前方不足五米的手下，鼻环和唇环被全部拽了下来。口鼻顿时被拉下两片肉，鲜血直流，男子捂着脸，断断续续哼着。
头目暗叫不好，他脑子里只有一年念头，转身逃跑，可是双腿似乎脱离了大脑控制，使不上力。
“见鬼！”头目怒骂道。
高高抛起的武器朝着脑袋飞过来，不到一米的距离，片刻后，那把手枪一定会正正砸在鼻梁上，足够难受好几天。
头目本能地闭上双眼，预想中的重击并没有发生，倒是前方飘来一阵风。
“把枪放下。”人形的声音依旧悦耳，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睁开双眼，只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眉心，人形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来到身前。刚才那阵风一定是她引起的。硕大无比的弹鼓顶在下巴上，只要对方稍微动一动手指，脑袋就可以“放礼花”了。
“好，好！别开枪。”头目双手不住颤抖着，他慢慢蹲下身子，将猎枪摆在地上。然后缓缓站起身，将双手举过头顶。发狂的雄狮眨眼间就成了小绵羊。
“很好。”GLOCK18扬了扬眉毛，对头目身后喊道：“安迪，拿上你的枪。我们准备出发。”
司机先生先是一愣，足足过了三秒后，才从错愕中恢复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两人身边，从GLOCK18的另只手中接过GLOCK18手枪。
头目冷汗直冒，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和双颊滴下，好几滴顺着嘴角流进嘴中。他几次试图开口，但嘴巴张到一半时停住了。这样来回了好几次，始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是军用人形GLOCK18，和司机的配枪是同样名字。”GLOCK18抢先开口：“你是谁？”
“安，安德烈……”头目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看起来不像是美国人。”GLOCK18故作思考状：“你至少有三分之一俄罗斯血统。”
头目默不作声，他用余光稍微查看一番，两名被子弹击中的手下还趴在车边。有五个人则以不同姿态倒在地上，尖叫声，闷哼声，交织在一起。最后剩下的那位，还被M500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人形不可能具有这种速度！”头目喊道。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GLOCK18将武器移开，命令道：“请你们把障碍物移开，我们还有任务。”
头目说道：“你把他们都打伤了……”
“那边有个手脚完好的，这边躺着两个，加上你，一共四个人，可以把木头移出足够通过的缺口。”
“好吧！该死！”尽管嘴上很强硬，但头目还是应允道。最惨的那位莫过于鼻子被打爆，但要是再多嘴的话，可能脑袋和身体就搬家了。
安迪回到货厢后面，仔细检查着，锁具保持完好，货物没有损失。
M500松开手，身下的劫匪踉跄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一刻也不愿意停留。他不时揉搓被捏得红肿的手腕，低声咒骂着。
很快人集齐了，在GLOCK18的命令下，两名被枪击中的劫匪在同伙搀扶下退到一边。剩下几个能动的人，来到障碍物旁边站好。他们将双手放到树干上，一字排开。
“预备！开始！”GLOCK18像发令员那样发出口令，一干劫匪只能齐齐用力，将他们亲手设下的障碍物往前推。
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树干才缓缓挪动。其中那位没了半边头发的女子，时断时续发出哀嚎，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GLOCK18爆发出一阵哄笑，说道：“小心脚下哦，秃头歌女。”
女子转过头，无比哀怨地看了GLOCK18一眼，无奈地站起身。她来不及拍去身上的尘土，立刻站起身，继续推着。
不远处的M500没有携带，在那把硕大无比的转轮手枪监视下，劫匪们老老实实地把武器扔到指定位置。然后再把子弹集中起来，交到M500手里。
枪不少，子弹少得可怜，霰弹拼拼凑凑才两盒，大小不一的手枪弹倒是有几十发。弹壳表面很粗糙，用手一摸都是黑的。
领教了人形的战斗实力，劫匪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用你们的鞋带把左右腿绑在一起，快点！”M500大声命令道。
除了两名伤员外，其余人将鞋带抽出，照M500的吩咐，把自己和旁边人的小腿绑在一起。
这下谁都跑不了了。
安迪从车上返回，手里拎着两包急救用品，他朝着伤员的位置快步走来。
“这里有些药品，你们拿去用吧。”安迪走到伤员旁，将急救包放到地上。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蒙了。
安迪冲两人点头示意后，小跑着离开。
“你居然会去拯救敌人。”M500并未上前阻拦，扔过来一句话。
“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同类。”安迪将“同类”这个词加上重音。
很快，树干被移开了，留下足够货车通过的宽度。
两名人形和人类没有多做停留，他们飞快发动车子，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GLOCK18取下“镶嵌”在身上的弹头，抛出车窗。安迪扭头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我猜，你救助那两个人的目的，不是出于内心的善良，而是出于对同类的认同吧。”GLOCK18数着衣服上的破洞，说道：“在外部压力下，团体会趋向与认同与自己最接近的事物。”
“你们这些人形……”安迪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你们打算骗我多久？”
“很抱歉……”GLOCK18叹了口气。
“哼……所以这就是我讨厌人形的地方。”安迪顿了顿，不解地说道：“我始终不明白，你们比其他人形更像人。我找不到任何人形存在的可能，如果刚才不是见到你能瞬移。”
“因为，我们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对抗人类。”GLOCK18回应道：“所以我们才具备正常人形无法具备的技能，而且比人形更像人。”
“好吧，军队的内幕我是不想再接触。希望送完这趟活，别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
“我保证不会的，安迪。”
“求你，别用人类的语言跟我说话，行不行？”安迪音量调高了很多：“之前你说的那些东西，你们的名字，萨克拉门托的家，都是假的，对不对？”
“很抱歉……”
“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还活着。”
“很抱歉利用了你。我们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们。”GLOCK18将头扭向窗外，喃喃低语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像你们这样的人形，究竟还有多少？”
“不会很多。放心吧。”
“但愿如此，否则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多热心人了。”
“问个问题。”M500将身体往前倾，问道：“你还会继续帮助别人吗？即便发生了今天这种事情。”
“当然会！”安迪从后视镜里看了M500一眼：“艾米丽小姐，或者是M500人形。我们人类靠着信仰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人形不会有信仰，只有一串串逻辑代码。只要按下一个按钮，记忆，人格都可以重新编写。”
“说得对……”M500坐回座位上。
安迪感觉到两名人形透露出或多或少的愧疚，从她们的表情和神态上看得出来，刚才或许不应该反应如此激烈。
“作为军人，我能理解你们的动机。有的时候，说谎和欺骗是必要的。”安迪语气缓和了一些：“所以我才讨厌战争和有关战争的一切。起码现在的工作，能让我感觉到人情味。”
“我困了，刚才消耗太多能量。先睡会。”GLOCK18打了个大大哈欠。
“你是怎么做到的？简直不可思议。”
“就像人会吃饭，会睡觉一样，那被称为本能……”GLOCK18合上双眼，不再说话。
“别管她了。那家伙总是很任性。”M500说道：“刚才那群劫匪，只能说运气不好。”
“他们要是运气好的话，我们就倒霉了。”
“不，我指的是，他们一开始就选错了地方，用错了方法。”
“什么？”安迪问道。
“从他们的武器上看，弹壳和弹头组装很随意。弹壳还是用边角料做的。霰弹稍微有点样子，但也是放了很久的过期产品。至于那几把枪，看上去吓人，但是内部腐蚀不堪，随时可能炸膛。”
安迪仔细回忆着刚才的一些细节，冥冥中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军用人形能识别出弹药和武器的优劣，防止武器被人暗中破坏。”M500取下眼镜，不知从哪掏出一块纤维布，小心擦拭着。
“我以前从未听说过有这些人，他们从哪来的？”
“很有可能是附近的居民，组成临时团伙。想借着夜色捞上一笔。准备很不充分，他们应该是急需用钱。”
“哦。原来如此。”
车辆静静地驶在高速上，平静如初。深不可测的夜色中，旅途很快抵达终点。
作者的话：《秃头歌女》是尤奈斯库的经典荒诞剧，其实剧中既没有有头发的歌女，也没有无头发的歌女，而且根本没有歌女。
感谢50多收藏拙作的读者，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面临工作变迁的问题。我会尽量做到日更。
谢谢各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