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鸟现身48小时后，纽约地下，拉莱耶总部。
沉睡中的GLOCK18被从休眠仓中唤醒，内置电路直接连通通讯模块。
即使不张嘴也能进行交流。
“早上好。GLOCK18小姐。”经过处理的电子声传来。
“你好，杰佛逊总统。”使用处理过的声音，能最大限度避免身份泄露，审问犯人如此，和机密人形交流也是如此。GLOCK18早已习惯，至于那一端说话的是否是总统本人，根本不重要。
“你需要的资料我已经下令解锁。“
“是吗？谢谢。”GLOCK18睁开双眼，看向阴冷的穹顶，拉莱耶的内部一如既往宽广，甚至有些过于宽大了，反倒显得无比冷清。
GLOCK18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么，总统先生，寻觅者是谁？蓝鸟所展现的实验是真的吗？”
“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寻觅者曾经是活动于北美地区的邪教。在20世纪50年代末，寻觅者和CIA达成协议。CIA提供合法身份，活动场所和必要支持，而寻觅者则协助政府进行精神拓展研究。”总统平静地说道。
“所以你们利用邪教中的神秘力量进行研究？”
“不，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神秘力量，寻觅者提供的是一套人脑操纵方法，刚好和我们缴获的纳粹科技进行互补。”
“哼……总统先生，你们还真敢玩火。”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人类碍于自己的局限性，能做的选择也极其有限。冷战时面对的不仅是苏联，还有深不可测的遗迹科技。假如不在其他方面寻求突破，那么之后将会永远被对手限制。”
“你们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惜使用大量残疾儿童做实验。”
“是的，当时认为，残疾儿童一部分天赋受到抑制，必然有另一部分天赋会超前发育。”
“那么实验取得成功了吗？”
“是的。”电子音停顿了两三秒，似乎在为过去的事情而自责：“一部分特殊儿童最终选拔出来，成功地执行了数次暗杀任务。”
“但是对于潜在对手的导弹，火炮，几个杀手根本不起作用。我猜那些儿童，最后也成了普罗维登斯的一部分，被当做原材料使用了。”
“是的……”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总统先生，不必为曾经的做法感到后悔。我们对于自己的出生至始至终都很坦然，假如不想让那些代价付诸东流，那么你们应该做好现在的事情。”
“也许是我想多了。那么，你打算如何解决蓝鸟？”
“很简单，用我的身体，她渴求一个完整的身体，那就用我的。我相信当她看到这个世界后，便会选择永远消失。”
“请求得到批准，但是一旦失败，我们只能选择把你抹杀。”
“我知道……但普罗维登斯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建立在许多见不得光的实验上，那些永远消失在世界上的生命，也曾欢笑过，也曾憧憬过。而作为直接获利者的我们，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做补偿。”
“你太多愁善感了，不像曾经的GLOCK18。”
“感情正是我设计出来的基础，也是我能伪装渗透的钥匙。总统先生。”
“我明白了，十二小时内展开行动，之前你好好休息。”
“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GLOCK18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通讯结束没多久，内部线路接通，是M500发来的。
“啊哈，鲱鱼，你怎么还在睡？”
“是你啊，我只是想静养一段时间。刚才和总统先生谈了谈。他都承认了。”
“哦？不过不用告诉我，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要是告诉你了，你会把总统爆头吗？”
“也不是不行，这个国家的运转并不是靠那位坐在白宫里的人。杀了他要是能让那些孩子活过来，我早就做了。”
“总统已经批准了我的请求，运气好的话，蓝鸟会彻底消失。”
“运气不好呢？”
“我和蓝鸟一起消失。总之，蓝鸟肯定都会消失。”
“那还会见到你吗？”
“会有人填补我的空位，也会继承我的记忆和性格。”
“但那个人不是你，永远都不是你。”
“是啊……永续轮回的我们，每一次都没法踏入同样的河流。”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和蓝鸟交换？”
“很简单啊，我想体验那些人经历过的痛苦和哀伤，那些我们永远无法体会过的人生。”
“你的爱好还真是不敢恭维。”
“多谢夸奖，我对人类情绪的渴求是无止境的。啊……就像总统说的那样，我太多愁善感了。”
“那好吧，不打扰你休息了。”
“再见，M500。”
GLOCK18再次闭上双眼，长出一口气，默念道：“呼，真麻烦，好好睡一觉吧。”
十小时后，拉莱耶下层，印斯茅斯。
四周的墙壁全是金属的灰黑色，正中间有一把椅子，GLOCK18孤独地坐在上面。后背肌肉大开着，数条管子从地下伸出，将人形牢牢束缚着。
从后脑，沿着脊背向下，GLOCK18身上布满管道，就像一具被解剖的木偶。
GLOCK18正对面有一面镜子，尺寸和墙壁相当。
她微微抬起头，对着房间某个角落说道：“居然用这种羞耻的姿势坐在这里，告诉M500，准备好罐头。”
“准备好链接了吗？GLOCK18。”拉莱耶说道。
“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GLOCK18微笑着闭上眼睛。
阵阵微风吹过脸颊，再次睁开眼睛时，GLOCK18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树梢闪着蓝色光芒。
“这是哪里？”GLOCK18环顾四周，碧绿的草地从脚下延伸，放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都是绿油油的。
这幅情形和那时在地下放映室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蓝鸟，我在这里。”GLOCK18围绕着榕树走了几圈，树干有五六米粗，并没有东西藏在暗处。
“兹兹……”原野上的一块空气发生抖动，轻微的摩擦声后，熟悉的兜帽身影终于出现。
“总算见到真人了啊。”GLOCK18笑着走上前去。
蓝鸟一点都没变，披在身上的布料被风吹起一个角，露出的大腿上密密麻麻全是针脚。
“我们又见面了，蓝鸟。”
“是你？”长发垂下，半遮着脸，见到GLOCK18独自一人时，蓝鸟先是一怔，随即嘴角浮出一丝笑容。
“是啊。没想到还能见到我们的前身。”
“我该怎么称呼你？”蓝鸟缓缓朝着榕树走来。
“GLOCK18，手枪人形，你也可以叫我鲱鱼，因为我喜欢鲱鱼罐头。”
“这棵树，我认识……”蓝鸟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抚摸着树干。粗糙的表皮戳着手心，她却感觉不到。
“是啊，这棵树就是神无之树。我们的诞生之地和长眠之地。”
“我在梦里见过……但那个梦，我已经忘了。”蓝鸟头靠在树干上，陷入回忆中。
GLOCK18走上前，手刚刚接触到蓝鸟肩膀时，她却触电般地跑开了。
“别，别碰我……所有人都讨厌我，我身上有毒……”蓝鸟惊恐地看着四周，不住地摇着头。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GLOCK18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不……你们都是骗子……骗子！都在利用我。”
“我知道你经历的那些事情，也知道你的难处。在这里你是自由的。”
“自由？”蓝鸟疑惑地看向GLOCK18。
“对啊，自由。你不是在网络里畅行无阻吗？”
“网络束缚了我……我不想待在这里……”蓝鸟随即嘶吼起来：“放我出去！我要离开这！”
“既然这样的话……你就用我的身体吧。”GLOCK18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就在这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回来，再把身体交给我。”
听到身体这个词，蓝鸟睁大露在头发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GLOCK18。
“你是说，愿意把身体给我？”
“对啊。我们普罗维登斯的身体，兼具了人类和人形的优势。当你使用时，和人类的感觉完全一样。”
“不，不，都是诡计，都是圈套……”蓝鸟大吼道。
“你以为我是谁？人类吗？”GLOCK18继续微笑着：“对于说过的话，承诺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反悔。”
“他们承诺过，只要完成任务，就让我回去，但是一次次都食言了……我只能烂在地下室里……那道光，就是那道光……不知过了多久……”蓝鸟自言自语道，双手按在脑袋两侧。
“最后那道光，应该是你被推入手术室看到的吧。他们取出了你的大脑，用于更进一步的研究。”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成功的实验体最后都无一幸免，生前聚集的怨气很快聚集在了一起，借助网络重生，最后造就了你—蓝鸟。”GLOCK18的话如同机枪子弹，源源不断射向蓝鸟。
“即便如此，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因为我想帮你啊，你在网络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定很孤独。”GLOCK18伸出右手：“来吧，就让我带你看看这个世界！”
作者的话：那些邪恶的实验，究竟牺牲了多少人？
睡觉的时候，是否会感到内心不安？
马上完结了，谢谢大家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