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小说绘本所描绘的故事之中,雨天总是会成为悲伤的代名词。就像是豺狼一样,在大部分的故事中总是以反派的形象登场,以至于人们去形容恶人,总是脱口而出就是狼心狗肺,狼狈为奸如是的词汇。我认为这种以貌取人的方法对于豺狼来说是不公平的,就像我不会在下雨天悲伤起来——如果会把衣服打湿了那就是例外了。
人在发疯的时候总是喜欢淋雨,很多人觉得是因为雨水能够让发疯的人冷静下来,但在切身经历过后我才明白,事实或许是刚刚相反的——正是因为大脑太过于冷静,所以在极度愤怒时才会做出想要将雨水拼命灌进脑子里的行为,借以麻痹自己的思维,好欺骗自己……我其实已经是一个疯子了。
就像是现在的情况一样:我跪在漆黑的巷角,任雨水如同子弹一般打在我的面颊以及身后漆黑的风衣上。冰冷什么的,痛苦什么的,在适应以后已经彻底感觉不到了。我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只是依靠着一个潜意识的信号,不断攥紧着自己的双手。我可以听到自己生锈的关节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亦或者是骨头被捏碎的声音,亦或者两者都有——恶劣的天气已经几乎带走了我所有的感官连同,那为数不多的情感都在耳畔震耳欲聋的声音中被洗涤殆尽。
是的,下雨并不是什么让人难过的事情,躺在地上的那位先生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他的鼻尖因为缺氧的缘故一点点渗出了血渍,一张脸更像是定格的老电影般一片苍白,纵使是一副如此痛苦的表情他嘴角却依旧挂着一抹浓浓的微笑……就像是涂抹了过多唇红小丑的嘴角一样让人觉得恶心。
我觉得他疯了,更加恐怖的是我怀疑自己其实也疯了。我的双手此刻就紧紧攥了男人的脖子上,如同一头豺狼一般,而他则是一头羔羊,一头落入豺狼口中却依旧笑的灿烂的羔羊。
——这个世界已经坏掉了,有一只乌鸦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乌鸦总被人称作死亡的象征,其实他并不能预知死亡,只是能嗅到死亡即将来临的气味而已。同时乌鸦也是一位精明的猎手,他总是利用自身的颜色躲在黑暗之中等待猎物最虚弱的一切再突然发动攻击,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优雅且迅捷。我曾记得自己有一段时间目睹过乌鸦捕猎的全过程,并深深地为其感到折服,但那只黑色大鸟的生活态度却是我所学不过来的。
因为我是一只狼,嗅到血腥味就忍不住想要扑过去去撕咬的,野蛮的狼。
——这个世界已经坏掉了,那一只乌鸦曾经对我这样说过。
我曾不以为意,现在却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我本以为自己和乌鸦的关系其实还不错的,然而我现在却恐惧着,恐惧着身后的黑暗中正有那么一双眼睛正紧盯着我的所作所为,他威严且睿智,并随时有可能在我咬断羔羊的脖子的那一刻从我身后猛蹿出来挖出我的脊髓。然而我不可能停止——尝到了血腥味的恶狼不可能松开自己的下颚,就像乌鸦永远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猎物一样。我从未现在一样去后悔背叛了乌鸦一事,可还是感到无可奈何——狼或许生来就注定要背叛信任自己的人。
咔嚓——!于是下一秒,羔羊的脖子被彻底扭断了。一个生命就这样悄悄在雨夜之中消失了,他歪着脖子,耷拉着脑袋,嘴角挂着一抹无法被洗掉的微笑。
黑暗中传来了翅膀拍打的声音,我知道他来了……乌鸦从来不可能闻错死亡的气息,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然而翅膀拍打的声音却在逐渐远去——乌鸦竟然逃跑了。松了一口气同时,我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甚至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被乌鸦从身后袭击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期待他的利爪将我的胸腔刺开的场景。可这一幕注定不会发生了,乌鸦离开了,地面传来了整齐有序步伐前进所发出的震动声。
是捕鸟的人们,所以乌鸦不得不离开了。
这一夜,是我赢了。
我苦笑了起来,像一条浑身被打湿的落水狗一样。
金色的落叶随着深秋的风铺满了整个庭院,这是一个正处于多愁善感时期的季节。
瑞恩·瑞特是有一位有着阳光般橘色秀发的小女孩儿,仿佛总是不会受到周围气氛影响似地,她总是会露出一个开朗的表情来,哪怕在魔法理论课上被讲师叫起来答题目,也只是挠着头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周围传来了嘲笑的声音,瑞恩无奈朝着坐在自己邻座上高瘦的黑发少年使了使眼色,希望能得到援助,可是老师却在这时却喊出了少年的名字,让他代替女孩儿来回答这个问题。
少年有些嫌弃地瞥了橘发的少女一眼,却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
——好兄弟,讲义气!
随即女孩儿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小声喃喃道。
少年叫做罗夏,是班里有名的优等生。
老师显然不相信罗夏真的回答不出这道问题,但最后还是无奈大吼要两人外出罚站。户外的风很冷,少年少女有一搭没一搭拌着嘴,显然彼此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
* * *
因为瑞恩的父母是城里外交官,即便回家以后也见不到任何亲人于是在放学后提议想去罗夏家里看看。罗夏装作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推脱了一下,但显然敌不过女孩儿废话的速度,最后无奈点头答应。
两人并肩走在充满年代感的老街上,活泼的可爱的小女孩儿显然很受到附近老人的欢迎,收到了一大堆点心一类的小礼物。就连罗夏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自认习惯了慢节奏生活的罗夏很喜欢老街的氛围,并自认为自己有一颗年近半百老人的心。
……所以才会对身为老人之友的瑞恩特别有好感。
当然,这种事情罗夏不可能当面对着女孩儿说出来,所以只能用嘴角的微笑来代替。
* * *
罗夏的家中经营着一间古老的首饰店,从事着将一些天然魔力水晶打造成对魔法师又增益效果的魔导器的工作。这个家中平时只有罗夏,和身为店长却总是一副绅士的老爷子而已。
老爷子对于瑞恩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并亲切地将小巧可爱的她称作了小金丝雀。
被亲生爷爷冷落的罗夏有些吃醋,小声吐槽了一句瑞恩确实和小金丝雀一样不是吃就是叽叽喳喳乱叫以后立马放下书包准备起晚饭用的汾酒牛肉。
瑞恩装作没有听到,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橱窗中五颜六色魔法石。并对传说中能够补足魔法师身体(胸部)方面的功能饮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显然很享受年轻人对于自己作品的憧憬的眼神,老爷子似乎有些得意过头了,声称要给瑞恩展示自己最得意的收藏品。
闻讯的罗夏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老爷子已经将藏在柜台夹层一个锦盒给拿了出来。
在盒子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整个漆黑房间瞬间就被一种犹如浩瀚大海般的蓝光给覆盖了。
那是一颗散发着明显极其强烈魔力波动的巨大宝石,其美丽剔透的形态宛若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一般让在场的每一个都失了神。
感到门外有异动的罗夏冲了过去推开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毫无警惕的老爷子则是和瑞恩讲起了关于自己年轻时期冒险的故事。原来这颗宝石是当时他一位远渡海外的友人离开前送给他的纪念物,同类型的宝石曾在古代帝王的藏宝库中被发现过,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的稀有。
为了怀念的友人这颗宝石他是不打算转手的,甚至连做成魔导器都觉得不忍,只是当做镇店之宝收藏了起来。
瑞恩被故事中男人们纯♂璀的友谊给打动了,并说出了渴望冒险的话语来。
确认完屋外情况回来的罗夏刚好听到了这一幕,他先指责老爷子的冒失行为,随即告诉瑞恩如果她和她父母一样成为外交官的话,就也能随意在大陆上冒险了。
瑞恩不知为何有些失落,用小金丝雀离开铁笼后可能会死的话反驳了他。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老爷子用询问罗夏将来打算的方式缓解了这份尴尬。
有着老年人心态的罗夏自然不想要冒险,说出了想要继承老爷子店子的愿望,却被老爷子以毫无前途为由给拒绝了。
原来这座黑山城因为群山环绕的缘故远离格兰多尔地区,城市真正的掌权者并不是国王而是掌握了周围矿场的家族们。近几年随着新兴炼金业举起,各大家族开始引入炼金器械成立自己的工房以及商会垄断魔法水晶这一块 的市场。像老爷子这样古老的手艺人注定早晚丢掉自己的饭碗成为时代的淘汰品,他不希望罗夏继承自己的事业。
甚至老街也有可能随时被这座高速发展的城市给毁灭掉。
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问题的罗夏陷入了沉默。
这时一旁由魔法水晶打磨出来的影像机中却刚好播放了新闻媒体对于一位美丽银发少女的专访。少女名叫爱丽丝,是这座黑山城最古老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同时也一位发掘远古遗迹的爱好者。她通过研究古代城市上壁画让无数的远古文明得以在这个时代重现,她手上捏着无数的专利引得其他大贵族以及投机商人纷纷在她面前屈膝示好——可以说爱丽丝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未来主义者,也是罗夏这一类守旧派最讨厌的人。
眼看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早已在事业上早已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就,罗夏感到了有些迷茫。
眼看着少年望着电视机中的美少女出神,瑞恩装作不经意地询问罗夏关于爱丽丝的看法。
——她是我最大的敌人!
罗夏如此断言道。却没有看到小金丝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