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更加反感的是区区一只廉价的爬虫居然住在比自己还大的房子里,每天在在高档的酒馆里谈着几百枚金币上下的生意,然后自己还要为赚那么一点点小钱去讨好那只爬虫。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假笑更令人反胃的东西了。
当然奈特并不是那种极端的,每天高喊着要把亚人族赶到城墙外的纯血主义者,他只是单纯的讨厌亚龙人,然后顺带着连同森精,矮人,黑暗精灵,兽人也根着一并讨厌了而已。
要知道北奥尔兰可是人类种最古老的发源地之一,哪怕现在已经衰落了,但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对于外来者还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倨傲感。
对了浴室里的镜子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以后,奈特熟练地拿起了挂在一旁衣架上面的外套,系紧皮带,最后把藏青色的学徒魔法袍随意地往身上一披便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在推开房门的瞬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理查德那张总是贱笑着的蠢脸。
“你今天早上几点来的?”
奈特脸上五官顿时挤到了一起,在这个时间点儿遇到这个人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也没……等多久!”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理查德的视线左右摇摆了一下,最后就变成一直盯着自己那双崭新的皮鞋发呆了。
这家伙一直是一个有着乖宝宝气质的人。
从他整洁的衣物高挺的领口以及总是梳成标准的三七分发型就可以看出来了。每次和这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奈特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单纯的抠脚大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油腻的气息。
好在理查德这人还是有缺点的,就是他比较软弱的个性:譬如这家伙昨天是亲眼看到奈特从车祸现场顺走两瓶葡萄酒的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当然这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不清楚这两瓶火酒的价值只是单纯将奈特当做一个嗜酒如命的醉鬼去看待的。
说实话奈特根本不在乎理查德在自己的屋子前面站了到底站了多久。但他能保证如果这个男人现在才跑来说什么见面分一半之类的鬼话自己绝对会毫不留情地一拳挥过去。
这是就写作男人,读作人渣的浪漫!
“所以呢?专门跑到我家门口来堵我到底有什么事?”
“死人了……附近死人了!”
“蛤!咋又死人了!?”
奈特顿了顿,他想起了昨天那个从马车上摔下来被碾的脑浆稀碎的少年。但他很快又觉得在死人前面加“又”这个字眼似乎有些不妥,因为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去世,不过他遭遇的频率稍微高了一些而已。
与奈特万年淡定的模样相反,理查德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语气逐渐变的慌乱了起来,
“不是的,和以前不一行,这一次是谋杀,公会希望我们立刻把凶手给查出来了。”
“……”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奈特终于默默停下了卷烟点火的动作。
……
收到联系的案发地点位于北奥尔兰居民区内一幢很普通的单身公寓里面。
死者叫马库斯,在几个月前与自己的妻子离异后搬到了这里,之后终日酗酒度日,可以说像是这样的男人无论死多少都不会有人觉的可惜。
案情的第一个发现人是一只叫作查克的地精,皱巴巴脸,黄皮肤,虽然身高只有一般人类小孩的大小,却是附近小有名气的情报商人,经常靠跟踪哪家老头和哪家老太太出轨,亦或者帮忙搜寻一些走失的猫猫狗狗赚点小钱混个温饱。
不过这只黄皮怪本人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秉承了地精一族热衷于发现伟大事物的思想,它之所以长期蛰居在这座城市的唯一原因就是坚信在这片平和的土地之下一定隐藏了什么滔天的阴谋。
虽然这家伙目前的发现几乎约等于零就是了。
“先是昨天在公路上车毁人亡的案件,现在又是马库斯这个可怜的单身汉被杀,恐怕是那帮家伙已经开始偷偷行动了……可怜的马库思明明在前几天就已经在通过书信得到妻子的谅解,很快可以回去和自己年仅十一岁的女儿团聚了,居然遭遇了这种不测……天啊……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更多关于那帮家伙的信息,否则你我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查克非常有礼貌地陈述了一段自己的推理。
奈特也非常有礼貌地揪起了这只黄皮怪的衣领把他从窗口中丢了出去。
可怜的地精情报商直到最后也不知道奈特就是昨天坠车现场的目击者之一,根本不存在所谓的那帮家伙,年轻人会被自己马车压扁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太浪。
杀死单身汉的凶手目前不得而知,但奈特还是第一时间把这只得了中二病的地精从嫌疑人名单上划掉了。
既然无法期待目击者所提供的情报,最后两人只能通过调查现场的方式祈求能够找到哪怕一丝线索。
狼藉的房间,一地的酒瓶,满屋的垃圾。马库斯所租住的公寓简直奈特的家还要烂上一万倍——这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两人经过一番调查之后所能够得出的唯一情报。
马库斯的尸体就躺在房间一角靠近玄关的地方,他是一个留着一撇浓密八字胡的精瘦男人,深陷的眼窝可以看得出他因为长期酗酒耽误了饮食所引发的轻度营养不良,但大体上还是给人以一个比较健康的印象。可以看得出造成这个男人死因的致命伤口在于他左边的额头上,无论死者的伤口上还有身体上都散落了大量的泥土,死者身体的一侧有一个破碎的花盆推测这就是凶手当时使用的凶器,从尸体僵硬的程度来推测案发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而非今日凌晨报案的时间。
白天被马车压死的少年,晚上被花盆砸死的单身汉,换言之在这座有人打架都算是大事件的小城里一天出现两起非自然死亡的案例,这其中会不会真的存在某种奇妙的联系?
——恐怕是那帮家伙开始偷偷行动了……
奈特的脑海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地精情报商嘴里一直口口声声念叨着的台词,但他很快就自嘲地笑了笑,并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地从自己的脑海里丢了出去。
“奈特,你说这人会不会其实是用花盆自杀的?”
查尔斯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你用这种方式自杀给我看看!?”
奈特一脸没好气地回了这个猪队友一句。
在这个世界上行之有效的自杀方法有很多,比如跳楼……在北奥尔兰是不太可能了,但还是有自杀,割腕,吞药等等选择……只要一个人不是蠢到一定境界就肯定不会采用举着花盆砸自己这种一看就很痛且因为人体自我保护机能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自杀方式。
退一万步说真的有人这么做好了,正常人一般都是右手的力量比较大,举起东西砸向自己的话伤口大多会在头顶靠右的位置,而马库斯额头上的伤口比较靠近左边,虽然不完全排除这男人生前是个左撇子的可能性,但比起期待这种事还不如期待今天晚上吃什么更加实际一些。
其实奈特发现的东西还有很多:
譬如尸体的袖口上还粘着尚没有褪色的肉汁——死者是一个单身男人根本不具备下厨的能力,而最近有在卖肉汁的店距离死者公寓至少在五公里以上,试问一个即将要自杀的人有必要在自己吃喝上下那么多功夫吗?
整个房间大体上很脏,可壁橱里的酒器餐具都整理的干干静静的。
虽然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马库斯妻女的来信,但是奈特还是在这间公寓的卧室里发现了打包好的衣物以及行礼,这更加证明了查克所说的死者即将搬回去和家人一起住这番话的真实性。
试问这样一个人有必要自杀吗?
疑点越来越多,这个自认并不怎么擅长推理的男人索性找个一张干净一点的椅子往墙角上一靠便开始拖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等一下!”
过了大概几分钟后,他突然起身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搜索凶手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只要负责收尸不就好了吗?”
是的,只要放弃就不可以了?
本来就是守卫们的工作就全部丢给那帮混账守卫……古人都有云了——逃避虽可耻但的确有用!
“抱歉,奈特,稍微打断你一下!”
就在这时一旁的查尔斯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苦瓜脸,他手上正拿着一个小小的罗盘,那是来自魔法师公会的通讯器。
“我们有线索了,有人给魔法师公会报案说看到一个叫温迪的流浪汉昨天晚上在酒馆里和死者发生了肢体冲突,在场十几个老汉都能证明!”
“这帮人是真把我们魔法师公会当成小区居委会了吗?咋啥事都一言不合就上报啊!?”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可以把工作推掉的奈特终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开始抽搐的太阳穴。
看那些推理小说中线索不是都来的很难的吗?
前途多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