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云压住了唯一的月光,小城变得漆黑一片,路灯范围外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徘徊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摇晃着身躯,朝前缓慢行走着,移动着。偶尔暴露在灯下的部分,闪现出校服一般的装束……
渺无声息的教会,屋顶高耸着庄严的十字架。就连伟大的神此刻也已经沉睡,为夜晚留下他空荡荡的城堡——宛若一尊巨大的石碑。一名与这里气氛绝然不符的异类:穿着夹克、染着头发、样貌凶狠、行为粗暴的年轻男子。那种被正规社会遗弃了的边缘人,沉浸于药物快感的暴力分子。正在此处徘徊。
他并非是突然萌发了什么信仰心,而是因为白天所受的挫折,被人殴打的郁闷,才想找个夜深人静,不会被路人烦扰或警察抓到的地方,好好地发泄一番。
严肃的教会,正是这种人平日最看不惯的场所之一。
他从夹克口袋里,摸出了一些嗑药的粉管,和便携的刀具。一种是对自己所用,一种是对他人所用,总之都不能对眼前沉默的建筑物起到什么破坏作用。他气愤地把这些东西又塞回去。开始在周围寻找趁手的道具。
夹克上佩戴的徽章,随着他四处乱转的动作发出了窸窣的摩擦声。那是一个足以握进手心里,只有方寸大小的金属饰物。“被玫瑰色箭头刺穿的蝎子”——就是这样的造型。他和他的同伴凭这个一般可以横行无阻,但今天偏偏吃了憋……
草丛里有一根铁管,弯折得很厉害,甚至没法好好握住,他扫了一眼,还是选择了旁边拳头大小的石块。
“可恶的家伙……”他咒骂着并不在这里的某位,目露凶光,对准窗户举起坚硬的石头。
虽说白天的事情根本是咎由自取的结果,毫无反省意识的他也不懂何谓因果报应,只懂得怨恨别人。通过砸窗玻璃的行为发泄,更是小家子气。
与此事无关的教会即将承担的财产损失,他哪会放在心上。反正,和平时殴打、敲诈、伤害无辜者的感觉差不多,只是家常便饭。
几个小时前,他和他的同伴站在一贯未曾体验过的受害一方的立场上,蒙受了耻辱。所以,他现在要通过破坏教会建筑抹除这一焦躁的感受。否则,明天,他将无法继续以加害者的身份,回到那个圈子里立足。
可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第二次成为受害者。
当他把石块举到最高点时……
耳边听见了脚步声。
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看见一个人影,正朝他挥动那根畸形的铁管……
动作非常利落、轻松。挥击的目标精准定位于他半转过来的脑袋侧部。
在男子太阳穴受到冲击,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倒下去之前,从云层散开一角而透下的清冷月光中,他只分辨出以下三样东西:
——飘扬的长发;“上吊坡高校”的校服;以及领口处和“被玫瑰色箭头刺穿的蝎子”同样大小的银色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