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栗原奈奈美的方法,据秋月所说,可以有几种。
其中“学校菠萝包打7折”算是副作用比较低的。而判定副作用高低的标准则是她醒来后的失望程度。
以此类推,“菠萝包打6折”副作用较高,但效力也更强,再往上还有“打4折”、“打3折”直到“免费派送”。
……叫醒睡美人的方法不应该是王子献上一吻么?织田虽然颇想吐槽。但真说出口大概秋月又要面色平静的表示对他的看法改观了吧。
小女生的梦想,多半都离不开那些童话般的故事。回应这细腻心思的白马王子,角色形象更该接近于秋月莲,而非织田一诚这样高大的壮汉。
人类的外表,确实是重要的标志。
如同人畜无害这个形容,一眼看来,谁都会用在秋月的身上。
当然事实又另当别论……
否则怎么会被称为“异常”呢?
……伴随着呜哇一声惊叫跳起来的奈奈美,左顾右盼也不见菠萝包。她好像完全不记得中午以后的事情。秋月随便糊弄了个借口,把她送上一辆“恰巧”经过的出租车,嘱托司机务必安全地将她送回家。
此时已临近午夜,奈奈美虽满脑袋问号,但被秋月三言两语搅的晕头转向,以她性格也不管那许多,先回家算数。
带着银色十字架饰品的司机压了压扁帽,回答道“包在我身上”。
待车尾灯划过一道沉稳的直线,消失在了樱坂坡道下面之后,织田一诚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么,织田同学,你也赶紧回去吧。闷热的夜晚,洗个澡,吹吹凉风,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秋月莲似乎心情相当的舒畅。“志村老师的尸首,以及现场,都会安排那方面的专家打理妥当,无须过分担忧。况且,‘连续袭击事件’的嫌疑终于洗清了,高兴一点如何?”
“……”织田则依旧阴沉着脸。“……没法轻松啊……”
“要说服警方接受事态的真相确实不太容易,毕竟是一群非人类的妖怪所为呐。不过,反正也没准备全盘托出,照应到位的话,他们就会停止搜查,放弃追究了吧。”
“不是这个……”
“恩?是吗?让你立刻适应状况果然太勉强了。慢慢来……”
秋月莲的轻松态度,更令织田觉得焦躁不堪。
“我不是……说这个……”
“还有其他放不下的问题吗?”
“啊啊……虽然多亏了你才摆脱了危机……但怎么说呢,我还不能毫无芥蒂的感激你。”
“原来如此。在下的信用还不足以被认同啊。”秋月莲好像早有预料:“把在下和志村老师看成一类人也不能怪你,除非亲眼所见,否则……”
“这与你无关。”
被打断话的秋月表示出难得的困惑:“……那在下就实在想不通了。”
“是因为,我的错……”
密室里得知自己遭到诬陷也好,在此时被恭喜洗清了嫌疑也好,织田都从未展现过惊讶的反应。好像早有预料,自己将成为“连续袭击事件”的怀疑对象一样。
顿了一小会儿,他才继续说下去。
“正如你之前猜测的,我……期待能从贫乏的日常中解脱,所以,看见那些怪物,反倒稍稍觉得……兴奋。”织田抓着今天才换戴上的崭新头巾:“但是,我曾经追求,又将之抛弃的……‘刺激感’,却更加的不同……我不想以此为借口,可说到底,我和那些怪物也有着相似的因缘……我无法把自己当做纯粹的受害者,坦然地接受帮助,然后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感谢对方。这让我恶心……”
秋月一语不发,静静地等待。
“……硬要说的话……”棱角分明的脸庞沉淀着毅然的表情,凶悍的眼神之下仿佛确立了某种决心:“伤害别人的事情,我也……”
“已经结束了。”
这一回换成秋月来打断织田。
“不是说过吗?”秋月竖起一根食指,示意这个话题没有深入下去的必要,尤其是织田接下来要讲的。“相信什么,什么即是事实。”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以不容辩驳的语气,陈述着看似愚蠢的道理。
远去的出租车里,栗原奈奈美尚未驱散沮丧的愁云,一路唉声叹气。
她对着玻璃窗外,在快速掠过的街灯照射下疾走的黑暗,自言自语般抱怨道:“呜呜,又睡过头了呀……讨厌,这下子完蛋了啦……师傅,怎么办嘛……虽然秋月说不要紧,但是LIVE可是整个被取消了呦,人都跑光了呦,再也不来了耶……呜……师傅!师傅?你在想什么啦?”
玻璃上,以黑暗的街道为背景,倒映出奈奈美的镜像。
相同的容貌,却是另一番不同的沉思姿态。
“没什么……”镜像并不曾发出声音,话语直接传进了奈奈美的脑海:“……不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