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呢,只要你能招揽来读者,从哪里也好。对网站来说,只要有人点击文章,文章就会变得有价值。好的作者不一定能写出最完美的作品。如果他有将自己的作品安利给其他人看的本事的话,反而能让自己的作品比看似写的更好的在编辑眼中有更大的价值。”夏知秋毫不客气的抢过最后一块的海鲜披萨,一边说着。
“你还真是永远都想着轻小说啊。”我无奈的说。
“确切的说,是书本。”夏知秋故作深沉。“书本是好东西,课本也好,轻小说也罢,读书使我变得智慧,学习使我快乐……”
“好厉害呀,学校里的那些东西,我就不怎么擅长呢。”小墨感叹。
“还是没戴眼镜的夏老师我教的课程好,对吧?哈哈哈。”
“嗯……”
“喂,小墨,别被这家伙蛊惑了。”
“是的哦,墨小璃,别被我蛊惑了哦。”
什么,夏知秋现在正在同意我的观点?!
“学校里的东西才是最最重要的。既然课本上所写的东西能够教给全国的上亿学生,就说明总有一天我们会用到这些知识的。也许对别的学生来说还很遥远,所以看似这些知识晦涩难懂,没有用,但对我们来说的话……”
“我们也是普通的学生啦!”
我的腿提醒着夏知秋不要说不合时宜的话。
“说的也是,不过,仍然要好好学习哦。”
“嗯,我明白,学校的课程也是很重要的。每天也都会和小红一起完成作业。”
“这样就好。”
夏知秋最后,对小墨如此说着。
无论是夏知秋的哪个人格也好,好像都对学校的课程有一种莫名的追求。
戴着眼镜的他总是考虑的很远。说过我们应该追求进入一所好的大学,学习赚钱的方法之类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的,难道有学生会不知道学习很重要这件事吗?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在枯燥的课程面前能否真正的提起劲来又是一回事吧?
上课和我们的【社团活动】有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回想之前的每次正经或是不正经的【社团活动】结束后,轻小说也好,别的什么东西也好。总归有一种自己明白了更多这样的体验。
然而,学校的课程又如何呢?日复一日的作业……机械的记忆。纵使知道书本上的那些知识,那些道理至关重要……即使我暂时还没有写作的打算,我也下意识的觉得,夏知秋强塞给我和小墨的那些【知识】,怎样塑造人物,怎样推进故事,如何让自己的小说更加优秀——这些东西是有用的,但课本上的那些公式、古文、黑体字……它们会在未来有朝一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吗?
这个问题最简单的答案是高考会考这些知识。
但这一个答案,并没有解决每个学生心中的疑问,反而让学生们开始质疑高考本身的意义。一如质疑学习那些【知识】的意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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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戴着眼镜的夏知秋,对学校中的知识的看法又是如何呢?
和他自己说的一样,认认真真的,把它们看作今后会用到的东西,一点一滴的记下来了吗?
真的有一位学生,是真心实意的,不为别的,仅仅是纯粹的希望将书本中的知识运用在现实里而学习吗?这位自称四岁的家伙,算是一位和我一样的“中学生”吗?
不知为何,脑子一开始胡思乱想,就难以停下来。
“红一叶,在想什么呢。来,张嘴,啊~~~”
夏知秋的叉子,叉着什么东西向我的嘴边送来。
下意识的,我用力合上了自己的双唇。
“啊呜。”夏知秋像是早就知道般的一口吞下了手中叉子上的蜗牛。“好吃~”
我也拿起叉子,将另一只沉浸在动物油脂中冒着香气的蜗牛送入了嘴里。
“好吃啊!”
不禁小声喊了出来。
“来,小墨,张嘴,这个好好吃哦。”
“啊~~~唔~~~~真的耶,好……好鲜!”
“还有呢,再给你一只,来——”
“啊~~~”
夏知秋举起了手,拦住了服务员:
“我们这里再加两份蜗牛。”
这个不正经的人格唯独在观察气氛这一点上,让我对他的好感度微妙的维持在了平均值。
也许,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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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难熬的日子。
今天,是学霸们的狂欢,普通学生的噩梦。
几乎是整整一天的主课,还都是两节连堂。三次长达100分钟(期间下课1分钟)的不间断课程,经常还会被用来测验。
结果就是每到周三的第七节,周老师教的历史课时,大部分学生早就已经精疲力尽,蠢蠢欲动,只等着下课铃敲响,就大步流星的冲向校门了。
“对了,周老师上次是不是说这节课要问你问题呀?小墨。”
“啊呀!对!”小墨猛然想起这茬。
“没复习吗?赶紧先看看!”
“虽然忘了这件事,但是作业有好好的做完,知秋上次还帮我们划了重点来着……”
想起来了,在自习室一起学习,然后发生意想不到事情的那天。
“没问题吗?”
小墨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啦,我都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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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小璃同学……”
周老师并没有直接走进教室,而是站在门口把头探进教室,像是在找谁一样,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在。”小墨答应了一声。
“来办公室一下,你的家长找你,别的老师在开会。”
什么?!
小墨的家人?找她?
一瞬间我就想到了那天,在小墨家里看到过的场景。
长期没有打扫,随意的堆着啤酒瓶的地面……金属的,玻璃的。浓烈的酒精味弥漫在那间小小的客厅。
以及那间屋子里的人,醉熏熏的将我误认为小墨的小墨“爸爸”,恶狠狠的说出的那些话。
小墨的家人,指的是……
我赶紧把视线投向就在我身边的小墨。
在她的眼中,并没有出现我心里想着可能看到的害怕。
她的眼睛里写满的,仅仅只是呆滞而已。
“诶……什么?”她不知所措的望着周老师。
“你爸爸找你,墨小璃同学,他现在在办公室。”
“不……”
“走吧,跟老师去办公室吧。同学们,先自习一会,等会我会提问。”
小墨提线木偶般的站起来,缓缓向门口走去。
我下意识的拉住了她的手,小墨的眼睛就在此时望向了我……
不可置信的,茫然的眼神。
从来没有见过小墨这样的眼神……不,也许见过,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就在我这么想着时,手不经意的松开了。
“嗯,走吧,你爸爸好像有什么事情……”
小墨也不再看我,而是面向了周老师,接着跟着他离开了教室。我身边的座位,就这样空了下来。刚刚翻开的笔记本上,小墨娟秀的字体记录着上次历史课的内容,此时笔记本的书页,也在秋天的风中微微抖动着。
借着抖动的书页,好像看到了一些破碎的字,破碎的词。这些语句对我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因为夏知秋就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一一的对我们解释过……
已经,一周了啊。让小墨住到我家里这件事。
起初担心过这种事情,就像是没有写完假期作业的学生担心开学时刻的到来。我也一直在担心这一天的到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开始默默相信了,和小墨住在一起,是一件自然的事情呢?
“红一叶。”
周老师又一次站在门口。
“你也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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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的办公室空荡荡的。
果然,如周老师所说,只剩下他这个年轻的实习者,其他老师都已去参加什么会议了。
小墨坐在窗台边的一张椅子上,无神的看向窗外。
在窗台的另一头不远处,是小墨的爸爸。
我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是,邋遢,嘴熏熏,歇斯底里的暴戾。但此时的他,戴着一副知识分子才有的眼镜,曾经胡子拉渣的脸庞似乎也整理过,看上去很清爽。身上的酒气早已不在。
此时,他就像,或者所完全就是一位普通的家长。甚至看上去像是学校里的某位老师。只不过,年纪比一般的年轻老师大了一些,头发依然茂密,其间却能看见几缕银丝。
“你是红一叶同学吧?”这个男人看着我,对我说。“我是……墨子璃的爸爸。”
“小墨!”我无视着相比第一印象已经大相径庭的,小墨的“爸爸”。快步走向小墨。“你没事吧?!”
但是小墨却没有看向我,还是无神的盯着窗外的天空。
“…………”那个男人,只是站在一旁,用一种像是矛盾又像是痛苦的表情看着我。
“坐。”他说。
“红一叶同学,墨小璃真的住在你家吗?”
周老师也走上前,对我问到。没有咄咄逼人,只是询问的语气。
“是……”
对于那个自称小墨爸爸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一丁点想要和他说话的欲望。甚至有些害怕,会想到那天向我飞来的,碎裂在地上发出清脆声音的酒瓶,还有他的那些话。
所以,我回应的是周老师的话。
“怎么回事?红一叶同学,墨小璃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离家出走?”
“他……他……对小墨……”我指着眼前的男人,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因为,从来没有问过小墨,在她的家中,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只知道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坏到小墨心灰意冷,想要一个人离开。
我看向小墨,她依然像是无所谓般的,对着窗外……
就像是当初,三个男生欺负她时一样的……一切都无所谓的,表情。
“我……”
小墨的爸爸缓缓的加入对话。
“当时,我……我们很早以前就分开了,那天,电话里又吵了起来……一气之下,看到了朋友托我带的一箱酒,然后……”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沉默。我和周老师也等待着他。然而,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之后发生了什么。
“抱歉……那天,我脑子不清楚,所以……”
“你说小墨不是你的女儿!骂她!还用酒瓶!那个!你!把她给!”
我用毫无组织性的语言,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也许是因为面前的男人,变得不再是那天散发着酒气的恶狠狠的怪物,而是现在这样,一副颓然的像是犯下大错的犯人被逮捕后一样的姿态。所以我变得有勇气了吧?
原来,我是这么贱的人吗?
“你!你怎么能对小墨……那样!”
“红一叶同学……”
周老师想要说点什么,结果却只是阻止了语无伦次的我。
“坐下来,墨先生,你也是。”
“我们先坐下来,再说吧。”
周老师走向饮水机,给小墨的爸爸端上一杯水。
“谢谢。”
大人间的社交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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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红一叶吧?谢谢你在这几天里收留她。”
“…………”
无言以对。
想起了夏知秋的话,在大人面前,我们是无力的。
“墨先生,你对孩子……要更加的……”
“嗯……”他无奈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实在是……鬼迷心窍。”
“不要再喝酒了。”周老师见我不愿意说话,于是开始专心和小墨的爸爸聊起来。
“嗯,一定,一定。”
“什么不再喝酒啊……”
我,周老师,还有那个男人,一时间都望向了从我走进这间办公室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小墨。
“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结果一点点小事,和妈妈电话里吵几句,就又打开冰箱,一瓶一瓶的灌下去。你是想骗谁呢?”
小墨的语气,在我听起来既有哀怨,也有无所谓。
简称自暴自弃。
《祝福》。
想起了这篇课文。
“然后就骂我,打我。没什么吧,反正又不是你自己的女儿吧,我就是……生来下贱的人呢。”
“小墨……我……”
“小墨,别说了!”我喊到。
“别管我!大人真是好啊,做错了事情,随便说一句【啊,做错了】,道个歉。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而我呢,连出生,活着都是错的啊!是吧?看着你又在打电话,看着你又开始喝酒!对,只是这样,我就知道又开始了。受不了了,我再也不会回去了!别以为……你这样……道……道个歉,我……我就会……呜……啊……呜啊……”
结果,我也好,周老师也好。面对小墨对自己父亲的控诉,都无言以对。
小墨的哭泣持续了很久,起初声音很大,声泪俱下,渐渐的,她开始趴在桌台,将头埋进自己的手臂里。低声抽泣。
…………
过了很久,无论是谁,都保持着刚刚开始时僵住的姿势。
是小墨爸爸先一步颓然的站起身,拍了拍小墨的后背。
“对不起……小墨。相信我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不……”
“和我一起回去吧,女儿。我永远也不会碰那些东西了,你是我的女儿。”
“…………”
小墨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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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
在大人的世界,我们只是孩子。
“小墨!别跟他……他是……”
“没事,小红。”小墨。“明天……再见吧。”
“等等,墨先生,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周老师又和小墨的爸爸交谈了起来。
一些大道理。对孩子不能使用暴力,要以教育为主……之类的。
“这几天谢谢你,小红。”
小墨对我说到。
“我还是,回去了。”
“…………”
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结果是你要回到那个家里呢?这不就好像……错的是你吗?
【不能使用暴力,以教育为主。】
这是大人们对身为孩子的我们使用的原则。
可是,如果我们没有错呢?犯了错误的是大人呢?
难道我们要被教育到,遵从他们犯下的错误吗?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们还是孩子,就注定别无选择?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吗?
终于,小墨还是离开了。跟着她的爸爸。
“红一叶,我现在就联系你们班主任,墨小璃的事情,你一定要跟你们的班主任……啊!等等,你要去哪?!”
下课铃打响了,最后一节课也结束了。
我逃离了周老师,逃离了那间办公室。
等一路来到社团时,我想我一定看起来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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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一叶?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哦。”
听见什么人推门而入,夏知秋放下了他手中的书,软绵绵的抬起头,透过眼镜,他大概也清楚的看见了我气喘吁吁,失魂落魄的我。
“怎么了?墨小璃同学没来吗?”
“那……那个!”
“慢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