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苏醒的病娇与沉睡的傀儡

作者:狂气之潜行者 更新时间:2018/5/10 9:17:45 字数:3966

假期第一天的夜里11点,在夏知秋的家坐着我,墨小璃和我的妈妈。夏知秋忙不迭往沙发前的茶柜摆上饮料和零食。就像是一次普通的招待客人。

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题会很复杂。所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开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个沙发很小,最多也就坐下三个人,等一会他该坐在哪里?

也许是因为最大的问题太难以开口,所以现在我的脑子里想的是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

“红一叶的妈妈?”

夏知秋放下饼干时,问我的母亲。

母亲点了点头。

“和照片里一样漂亮,叫您伯母行吗?”

“这样显得很老的样子啊,呵呵。”

“对我们来说,你是大人嘛……哈哈。”

母亲和夏知秋开着普通的玩笑。

“……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对了,你知道我叫夏知秋吧。”

“刚刚知道,我叫红莺莺,很随便的名字吧?”母亲笑了笑,不是那种很有涵养的笑。“如你所知,我是红一叶的母亲,今天刚好回来见一见她,于是……正好碰见了半夜想要出门见男朋友的女儿和她的朋友。”

“你好哦,莺莺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和红一叶的关系,我的另外一个人格是红一叶的男朋友,但不是我。我是红一叶男朋友的另外一个人格,这么说你能理解吗?现在的我,不是,红一叶的,男朋友。”

“墨小璃和我简单说了你的情况,不过,我并不知道怎样应对你的这种状况,姑且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建议。所以……要不要先介绍一下阿姨我的情况给你听呢?”

夏知秋轻轻摇头,语调淡然:“阿姨你姓红,红一叶也姓这个,姓‘红’的人是很少的,不太可能她的父亲正好也姓这个……还有,阿姨你看上去非常年轻哦——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也许红一叶的年龄超过了你的一半……根据这几点,红一叶一个人住的原因我也能猜出一两分了。所以,不用勉强介绍你的情况了,红一叶似乎不怎么喜欢你。”

我才不在乎。

夏知秋突然说出这样唐突的话,我一瞬间想要脱口而出,然而却还是没说出口。

“如果,我呆在红一叶身边,会让我的女儿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所以你选择离开?把红一叶丢给了她的……我想想。”夏知秋的眼神看相我,这样的注视不会让我觉得舒服,但我没有别开视线。“上次你是说和叔叔住在一起?哦,对,我想起来了——总之,莺莺姐,红一叶最后变成了一个人独自住在城市边缘的公寓里,而且你还知道这件事。我还不是很清楚红一叶的家那边深夜是如何的,我这里的话,如果我们现在都停止说话,不发出声音,就可以听到虫鸣从楼下的草地穿过6层楼的高度毫无阻拦的来到我的房间里。有时候我在晚上写稿时会莫名害怕,不断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什么东西存在…也许我是个胆小鬼,也许不是,但我不认为红一叶比我勇敢——觉得我大言不惭吗?”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自以为是的以为……很了解我。

但……是啊,毕竟心里想的一点点东西,从来都瞒不过这家伙的“读心术”。

那么,我害怕的东西、告白的原因、愿意和他胡闹一样的玩“cosplay”的理由……在这家伙面前也没能够隐藏下来吧。

————————————————————

夏知秋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橙汁饮料,直接依次放到我们面前:“您作为红一叶的母亲是不错的。”

“红一叶和你说了我和她分开住的事情吧?”

母亲回答里面的【她】自然是在指我。我一个人住,这件事夏知秋早就知道了。

“红一叶没和我说什么,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没有问的立场,作为她的社团的团长,我拜访过几次她的家而已……但不妨碍我说出刚才那句话。就算妈妈你什么也不做,红一叶长得也和你很像,所以你至少也给了她‘漂亮’作为赠礼。每个人都喜欢自己在别人眼中的评价更高,属于女生的正面评价里,漂亮、文雅、善良算是非常靠前的几种了,你已经给了她其中之一,据我所知,你还希望红一叶生活得更好,给她生活费,鼓励她可以交到朋友……这些是我了解到的,你对自己女儿的关照,你觉得这些不够吗?”

“我以为你会责备的更加直接一点呢。作为红一叶的男朋友,她一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才没有。”我脱口而出。

“不”夏知秋几乎和我同时发话,说完,他看了我一眼,带着“GOOD!”的眼神。

“当一个女生对自己告白的时候,对于一个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的【好人】来说,选择只有一个吧?所以,反倒是我利用另外一个我被告白的便利,麻烦了红一叶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原本我想让她远离我,应该说是我们。不过没有成功啊……可能相比被我麻烦,她更讨厌独自一个人。嘛……现在想一想,这个社团的创立和四位部员都有不小的关系。身为这个部长我总得想,怎样让自己主持的社团活动更有趣?该和团员们说怎样的话才能让她们感到高兴?请客的地方应该选择在哪里?还有,我的社团真的对团员们【好】吗?”

夏知秋拿起一瓶饮料,扭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回到刚刚的话题,关于评价……属于男生的正面评价大概可以对应上帅气、努力、勇敢。属于学生的正面评价又可以替换成听话、遵守纪律、成绩好……总之,每个人根据自己所处的不同定位,都有一套标准来评判【好】与【坏】。我敢说,按照这套标准来说,文学鉴赏部的四位社员都是【好】得不得了的学生呐,几乎不违反纪律,学习成绩即使不算优秀,至少也维持在不错的一档,连课堂之外的爱好也是如此积极向上:学生,成绩好,喜欢文学,这样的学生怎么听都很讨巧,算进【好学生】的范畴里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说的【好】是指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以养活自己,在这个基础上,还有那么点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可以从自己喜欢的事情里赚到钱,那么再好不过——就像我一样,喜欢轻小说,还可以靠轻小说赚到钱——然而可惜的是,如果要让我把我的社团成员也变得【好】起来,凭我的力量是想不到别的方法的,要么让她们变成和我一样喜欢轻小说,还能靠着轻小说而不为生计奔波的人。要么……什么也不要改变。当这个问题困扰我时,我选择了前者。”

他把饮料放回茶几,继续说:

“我一直在想,我的行为是对的还是错的,有人能告诉我吗?有时候我认为,无论我做什么,只要尝试对自己之外的人做出改变,本质上都是在以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我的写作方式,我的生活方式,我的价值观,我的未来……我可以把这些在社团活动里潜移默化的带给每一位社团成员,但真的是好的吗?对于红一叶和墨小璃来说,还有没有更好的选择?对另一个我呢?也许真实情况是,社会可以给一位热爱轻小说的小说家的东西很有限,成为一名职员,或者医生,或者厨师,还是别的什么,过得都会比轻小说作者轻松,愉快——当然也可能是反过来的。但……无论如何……”

夏知秋停了几秒,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我的母亲:

“因为在我不成熟的判断里,无论是你的女儿也好,还是墨小璃也好,如果我不改变她们,她们的处境只会更糟。所以……我接受了告白,自顾自的用几乎是设套的方式把墨小璃拉了进来……最后,我想要改变自己,改变另一个我。让所有人都按着我的剧本走,走向一个也许不那么美好,但也不那么悲惨的,平平淡淡的结局。”

“孩子,你给你的……文学鉴赏社设计的,普通结局是怎样的呢?”

“对我来说,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这个时间过后,我会毕业,会考上一所大学……我希望,文学鉴赏部不会终结在一个空空如也的自习室,红一叶和墨小璃应该还会在那里,还会有新的故事在我创建的文学鉴赏部里发生……再过一年,离现在两年半以后,我会在大学里,见到红一叶和墨小璃,她们依然喜欢轻小说,依然低我一级,依然还是我的部员……也许再过一年,还会有我从来不认识的,由两位女孩招募的新会员发来考上某间更好大学的消息。嘛……这就是结局了,很普通也很容易达到吧?每次社团活动用心的教轻小说内容、用心的指导监督完成功课……这还不够吗?”

“孩子,你跟我不同,在只有一次的选择里,我做错了,所以我认为,不能让女儿跟着我错下去。你坚信自己是对的,所以希望你的社团成员按照你的方式生活,变成你那样的人。”

“当然,你把红一叶丢给她的叔叔、爷爷,觉得这样对她更好。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但我不是你,我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我坚信自己是对的,而且我可是个【病娇】啊!”

“病娇?”

来的路上,我和小墨没有和母亲提到这个词语的含义,所以她的不解是理所当然的。

“所谓病娇,就是坚信自己是对的,而且会尝试把喜欢的人改变成自己一样的变态呐——”

夏知秋故意像个病娇般的笑了。这家伙一旦想要装作坏人、故作姿态的时候,就会显得异常滑稽。

“问题的本质就是如此,但既然我做了这样的决定,成为【病娇】的我也只能负起责任了。我认真的设计了每一次的社团活动,每一次的拜访。我想让红一叶感受到朋友带来的温暖,不要每天呆在自习室里假装看书,只希望来往的人流冲淡些许内心的孤独;我想让墨小璃变成和我一样喜欢轻小说的一位作者,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沉浸在其中,高兴的时候可以用自己的笔把快乐分享出去;我想让另一个我认识到他的处境,认识到他是我创造出来的已经不是傀儡的傀儡,我想要走上他真正走上自己的道路。但一切都不会那么顺利的,都需要经历波折,我相信,就快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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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样了???”小墨害怕错过机会般的马上搭话。“那个戴着眼镜的知秋在哪?”

“他睡了,作为他的创造者,我当然掌握着开关。”夏知秋从自己的书桌上拿起那副熟悉的眼镜。“原本的打算是好好的和另外一个我说明真相,然后在下一次社团活动里挑明整件事情……这样一来,每个文学鉴赏部的人都可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轻轻松松的成为【好】的人。可惜,有什么不对,他没办法接受我告诉他的事实,因为我在创造他的时候就欺骗了他,让他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夏知秋,所以如果接受真正的事实,就是对他本身的否定”

“你……你怎么证明你没有撒谎?知秋以前跟我说过的吧?你自己才是……假的。那个下午的话才是谎言吗?”

小墨提到在“魔方”的那个下午。

“有时候谎言是必要的。永远保持说真话和永远保持说假话都不是正确的处事方式,墨小璃,想一想如果我还有红一叶永远说真话,你现在在哪里?我们现在会在这里以这样的形式对话吗?文学鉴赏部还存在吗?如果永远说假话也会有同样的问题,谎言是经不住考验的,没有更多的谎言掩盖,总有一天会被揭穿。作为制造这个谎言的我有责任弥补它。因为——

“每个梦境终有清醒之时,梦想开始于苏醒,结束于现实。如果永远沉浸在梦中不再醒来,就连一步都无法前进了。

“我想要唤醒他,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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