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给我打来电话,还有学校的老师也给我发了信息。”
回家的路上,妈妈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后座的我和小墨说。
“诶?”
此时车正好到了十字路口,红色的读秒显示着99。妈妈停下车转过头看着我们,眼神更多的不是在我身上:“他们说一位叫夏知秋的学生在晚上报警说你的家人不‘好好的’对待你。接着,社区的警察赶到你的家及时阻止了那件事。”
墨小璃咬着嘴唇不说话。
“之后夏知秋在笔录中说你的爸爸总是喝酒、打人,以前你还离家出走过,后来你住到了小红那里。”
“嗯,就是这样的。”
我回答。
当然,我没有提到夏知秋故意激怒墨小璃爸爸的事情。
“……不要……再说了吧。”小墨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我给你们添了麻烦的话——”
“阿姨我呢是个游船上的服务员,也不算是最底层的那种啦,也算是个领班之类的……不过还是得有很多时间都呆在船上啊,毕竟阿姨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嘛,假期也不是那么多,工作的城市到这边也得几个小时~~~所以……就连自己的女儿都照顾的不是很好。”
“不是这样的,我过的很好。”我用淡淡的语调说。“妈妈,你辛苦了。”
也许我唯一长处就是外表能给人强烈的“这个人不会撒谎”的印象?
“……谢谢。”妈妈微笑道。“再过几年的话假期时间什么的应该就会自由很多了哦。”
“其实小红很喜欢阿姨你的啦,经常也跟我提到阿姨怎么怎么辛苦,还在电话里一直关心着……小红姐,那个……就是嘿嘿……”
小墨用笨拙的台词附和着我。
“我见过墨小璃你的爸爸了。”
“什?!”墨小璃的表情立刻僵住。“我的爸爸?!”
“从警察那里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和住处,稍微的过去和他稍微聊了聊,只是稍微。”
“…………”小墨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们说了什么?”我代替小墨问。
“他说的和夏知秋对警察说的内容很不一样。他说,全是夏知秋在欺骗他的女儿,也就是你墨小璃。所有的一切,什么家庭暴力、他的狂躁症都是谎言——我去串门的时候他还是那样乱七八糟的房间,地上还有没有清理干净的玻璃碎片。”
听完妈妈的话,小墨抬起头:“知秋没有骗我!那天,真的是小红和知秋救了我啊!”
“嗯,阿姨知道的。刚才也看见了嘛。你们很信任那个男孩呢。”
“诶?”
“我知道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但是我相信你们的选择没有错。所以啊,墨小璃,你就暂时安心住在小红那里吧。虽然阿姨很忙,但你的事情我会全力帮忙的,记住了,没人能对你怎样,有事情给我打电话,给警察打电话。”
“那个,真的谢谢你们,可是——”
“不用愧疚哦,以后等你长大了再付租金给小红好了~~~”
“租金???”
总觉得话题的凝重气氛一下急转过来了。
“什么租金啦!那不是叔叔家的公寓吗?”我说。
妈妈是不想让小墨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帮助”才把话题转移到“租金”这样的无厘头内容上的吧。
受到帮助就会感到自己对他人有所亏欠,不自觉的做出低人一等的姿态。
“……谢谢,谢谢。”小墨一个劲的点头。
“什么嘛妈妈!小墨,别听她的话啦!我们是……好朋友啦。我以前明明每天都盼着你能来我家玩的哦。”我露出笑容。“因为小墨你的厨力是我的一百倍嘛,我可是期盼着每天都和你一起做料理,再说公寓那么大,我一个人住晚上都怕的要死。有你在身边我可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收你什么‘租金’啦?”
“小红……”小墨看着我的笑,也只是对着我笑。“……嘿嘿。”
“哈哈,别把这点事当成什么很大的恩惠,对大人来说这就是举手之劳。”妈妈的话说的很轻松。“孩子,要经常像刚刚一样保持微笑哦,这样烦恼总会过去的,不要老是为微不足道的琐事唉声叹气,否则幸福会离你远去的呐。”交通灯在这时变成了绿色,妈妈转过头重新踩下油门。“好了坐稳,该走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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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把我们送到家里后,嘱咐了我和小墨一番要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就离开了。
“今晚不住在这里吗?”
我看了一眼时钟上的时间,记忆里是我第一次在这个点钟还没有躺在床上。
“没事啦,这里只有你卧室里的那张床吧?妈妈我不喜欢打地铺呢,而且明天找你叔叔还有事,今晚再加把劲,把车开去那边好了。”妈妈大大咧咧的摆摆手。
“嗯。”我说。“辛苦了。”
“诶~~~变得比以前懂事些了嘛。”
“今天,在他的家里……”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不知道如何继续。
第一次听到妈妈亲口说关于我从没见过面的爸爸的事。
妈妈见状,微微点了点头,大概是心照不宣的含义吧。
“你们俩啊,下次见到那个夏知秋要记得对他笑一笑哦。”
“诶?”
“什么?”我说。
“那么今天就再见咯~可爱的女儿,还有我女儿可爱的朋友~~~”
“嗯,再、再见。”
送走妈妈,关上房门。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才发觉身体上的疲惫。
很累很累的感觉,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连整个人都像是变得昏昏沉沉。
身边的小墨大概和我一样吧。
“那个。”我说。“今天先休息吧?”
“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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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沉重的外衣脱下换上睡衣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触碰到枕头的一瞬间,一股说不出的舒爽感。原来在晚上三点的时候,躺在柔软的床上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
很快漆黑一片的卧室,只剩下两位女生的喘息声。
“小红,你说……知秋会变成……怎样呢?”
墨小璃的语气充满疲惫,话里还填充着少许不安。
“我不知道。”
“社团……还会继续有吗。”
“只要他还在的话就会有吧。”
我如此回答小墨。
是的,无论夏知秋的另一个人格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他用来逃避自己的软弱欺骗自己的借口。
只要夏知秋这个人还在,文学鉴赏部就还是存在的吧?
但是……
文学鉴赏部的部长究竟是“谁”呢?是夏知秋,还是另一个“夏知秋”?
今天,面对夏知秋提出的“究竟谁才是自己”的问题。两位部员做出了同样的回答:夏知秋就是夏知秋。
小墨见我不再说下去,说:“我……告诉知秋,他只是在逃避自己。但是……如果不再是两个人格的话……知秋在写的小说,还有我们的文学鉴赏部……会变成怎样呢?”
“大概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吧。”我说。“事情总是会变的,也许下个学期就没有这样的社团活动了——”
“我不要!”小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没有什么的…我真的…不想这样。”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夏知秋是我们的朋友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吧。”
“就算是……这样。”
“只要是朋友,想要聚在一起,做我们各自都喜欢的事,总归是可以的。也许社团活动会变,但除了社团活动之外,我们还能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的吧?”
“…………”
“仔细想一想,夏知秋不是一直借着社团活动的名义,带着我们在到处‘胡闹’嘛。看动画啊、COSPLAY啊、打电动啊、开学习会啊、喝咖啡这样的事情……即使失去了‘社团同好’这个纽带,也是朋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
“也是呢……”小墨说。“以前都没有发现。”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的啦。”我说。“好好休息吧,等到夏知秋自己想明白自己是谁这件事,我们一起邀请他出来……玩吧?”
“嗯,我不愿意社团活动就这样停下,因为不管是和小红,还有知秋之间做怎样的社团活动都是……很快乐。”
因为在这样的【社团活动】中很快乐。
害怕社团中最不可或缺的他变得不一样,害怕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社团,害怕快乐的社团活动就这样划上休止符。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对这样的日子说再见。
但愿明天又是一如既往的一天。
我这样想着,意识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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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7点,我和小墨摆在书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几乎是在同时响起短讯的声音。
没有使用呆鹅的聊天功能,用的是最原始的手机短讯。
【今天10:00,老地方,文学鉴赏部社团活动重新开始咯~~~】
“小红……”
我和小墨看完短讯互相对视了一眼。
“老地方?是指那间教室吗?有没有搞错,已经……放假了耶。”
“知秋他……有想明白吗?”
“去了就知道了。”我说。“既然那家伙还有发给我们短讯的功夫,说明……没什么大碍吧?”
我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嗯。”墨小璃眉头舒展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