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大概是疯了，又或者是刚才剧烈的运动让我的大脑失去了判断能力，但无论原因为何，我已经喊了出来。
“你觉得你这么做能够换来什么？！”
我继续喊着，章程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先是茫然地左右环顾了一下，最后看到了不远处同样站在楼顶的我。
“你以为凭着这么一闹那些人就会得到你所想象的惩罚吗？别傻了！法律没有办法制裁他们，道德对他们来说只是无用的外力，他们都没有成熟的社会地位，就算被人人肉出来又有什么用？他们还有父母，甚至还有法律的保护，他们只会离开这个城市，然后改名换姓，在另一个城市继续生活下去。”
这就是现实，你以为的正义在现实面前只是一段波澜不惊的插曲，那四个曾经参与过校园霸凌的学生不会因为章程的做法毁掉他们的人生，他们可以转校，然后在父母的帮助下离开这座城市，即使网上的舆论再疯狂也总有消失的一天，他们大可以选择去往更远的地方，去国外，或者去网络并不发达的小城镇，舆论总有消失的一天。
“你知道什么……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章程颤抖的声音从手机传来，我知道，他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你根本不知道在知道她离开的那些天里，我究竟有多难受，我是个胆小鬼，在她被欺负时只敢当一名旁观者，你知道吗？我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些人扇巴掌，一下一下地闪，就因为她说不出话，听不到别人的话。我躲在教室的角落，一声不吭。”
“你在和我说自己的苦衷吗？”
我打断了章程的话，他愕然，我望着远处的人影，心中的怒火不断地聚集。
“我说，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头来只是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吗？你这个废物！”
真正强大的人不是因为他拥有多强的力量，而是因为他拥有多高的觉悟，章程的做法或许能够称之为疯狂，但绝对算不上正确。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吗？一个达成了自己目的的英雄？然后带着所谓的荣耀结束掉可怜的一生？醒醒好吗？！那些被你憎恨的人到现在都还活着好好的，你根本就没有成功，你只是一个失败者罢了！”
章程始终还是太懦弱。
“你胡说！”
章程的语气变得凌厉了起来，我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痛点。
有人说懦弱身上一种善良，但我认为过分的善良才是一种懦弱。
“你想报复那些人，但却是先为自己捏造了一个同等的罪名，这不是在掩饰自己的嫌疑，而是在提前惩罚自己，对吧？”
章程原本可以直接将那四个学生的信息和罪行直接爆出，接着按部就班地实施自己的计划，但他却要画蛇添足般地把自己也卷入这件事里，这显然不正常。
“退一步来说，你如果真的恨死了那几个人，为什么不在把他们弄晕的时候直接杀了他们呢？反正你都要死了，在死之前再拉几个垫背的人也没关系吧？”
我的语气很冰冷，章程看着我，远处隐约传来了警方的喊话声，我没有听清喊话的内容是什么，但大义应该是让章程保持冷静之类的。
“你真的太懦弱了，弱到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连死都要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是啊，我的确很懦弱，但那又如何，她已经死了。”
章程语气平静了下来，我暗道不妙。
“但她是因为救人才死的！”
我紧接着说道。
“我去过她的家乡，尽管我没有见过她，也能够感受到她是一个很完美的女孩！”
“她听不到东西，也不会说话！”
章程强调。
“但她的灵魂是完美的。你们不是写了很多信吗？你难道还不知道在她的观念里何物为贵，何物为贱吗？我告诉你，章程，你要是真的就这样死了，那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你这是在拿着她的名号为自己找借口！”
我依旧吼着，但章程已经不再说话，我看见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接着他将手机慢慢移开。
“太晚了。”
他松开手，黑色的手机从高处垂直坠落，最后‘啪’地一声落为碎片，楼下围观的人们发出惊呼。
“有本事就继续活下去，然后用自己的力量改变现状，把那些毒瘤全部都送进监狱啊！”
我将手机扔掉，对着前方怒吼道。章程听到了我的怒吼，他看着我，眼中先是不可思议，接着是耐人寻味的微笑。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我怒吼着，但没有等我将心中的愤懑宣泄出来，我便被从铁门里冲出来的安保人员摁在了地上，在摔倒的瞬间，我拼命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黑影从空中划过，接着是无数的惊呼。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