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自私到即使自己对身边的人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也未曾察觉,最终伤害了别人,自己却一无所知。
所以我最终才会被自己的自私所伤害到吧。
从我记事开始,我的生活就被父亲安排得一清二楚,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我都是在父亲安排的轨迹上前进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从来就不担心自己会做错什么,因为有确定的轨迹,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自己所邂逅的人和事那么淡然。
【你什么都不需要去考虑,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行了。】
这是父亲对我唯一的要求。只要我按照他的要求去上他选择好的学校,进入他打理好关系的班级,就足够了,哪怕我在学校捅了多大的篓子,父亲都能够轻易摆平。
所以在那段时间里,我几乎都在用一种近乎任性的生活方式在生活。不过万幸的是,即使是那么肆意妄为的我也有自己专属的特长。
“好球!”
随着白色棒球呼啸着钻入手套,站在捕手身后的裁判宣布道。我看着前方一脸茫然的击球手,自信地压了压帽檐。
没错,只要是与棒球有关的事情,我都不会退却。
“吴桐,你真厉害呢,仅凭一个人就投完了整场比赛,而且就丢了一分!”
比赛结束后,和我待在同一个队伍的同伴对我说道。可惜的是我已经对这种感叹免疫了,而且在我看来我的表现并没有达到预期。
“这没有什么好庆祝的吧?不就是一场练习赛吗?”
我将手中的手套摘下,满不在乎地说道。大概是因为那时身边的同伴都是较为单纯的小学生,所以我的高傲并没有被身边的人所在乎,我是学校棒球队的王牌,是独一无二的投手,同时也是球队的领路人,因为我的存在,我们学校的棒球队凭借顽强的防守水平进入了全国的小学棒球联盟。
这些都是我的成绩,我如此告诉自己。
相比于刻意将我的生活轨迹安排好的父亲,我的母亲几乎从来不会过问我的学习和生活,在我的印象中她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辗转,然后在某个不特定的日子忽然回到家中,然后给我们带来一堆奇奇怪怪的礼物。
“这些是我在北欧摄影时当地人送给我的,很珍贵的哦!”
母亲像是小孩子一般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而我则是用平静的眼神打量着她带来的礼物。
“比起礼物,妈妈你为什么不能多在家陪一陪我们呢。”
我将面前的礼物合上,然后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的妹妹,在我的印象中妹妹几乎都是一副不爱说话的姿态,和肆意妄为的生活的我不同,我的妹妹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不,或许她的沉默只是单纯的对我而已,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妹妹几乎没有主动找我说过话,而我也从来不会过问她的事情。
“如果你留下来的话,她或许就能够开心一些了吧。”
明明不是出于对妹妹的关心,但我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而听到这话的母亲则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大概已经开始有点厌倦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为了让我能够进入一所更有体育资质的高中,父亲让我转学到了另一所小学。
【以你现在的水平即使再待在那种地方也没有任何意义,棒球是集体项目,并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明明不是专业教练,但父亲却说出了这种话。在我看来这无非是他在展示自己博学的一种方式罢了,无论是我的棒球天赋还是成绩都是他用来证明自己正确决策的数据。没错,他做了这么多不过只是为了得到自己心中的虚荣感罢了。
可即使明白这些又能如何呢?
我还是按照父亲的安排老老实实地进入了他所选好的初中,在那段时间里父亲依旧将自己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母亲则还是继续周游着世界,为了她所谓的梦想一直忙碌着,即使在我看来她的梦想不过是一种将责任本末倒置的做法。
我的妹妹雨心依旧不爱说话,而且我发现她的孤僻并非针对我,而是对她所生活的环境。
“喂,我听说你今天又在学校闯祸了?”
回到家中,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雨心,习惯性地发起了牢骚。听到呵斥声的雨心微微战栗了一下身体,然后继续低着头看着电视。电视中正在播放着关于动物的节目。
“你也稍微注意一下啊,老爸老妈根本不管家里的事情,如果你总是惹事的话他们只会给我施加压力而已。”
我发着牢骚,而雨心则是继续用沉默回应我。自知对方不会理我后,我咂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
……
“喂,那个一年级的!过来把这些球给擦干净!”
操场上,我和几名一年级的新生正在练习投球姿势,这时两名初二年级的前辈将一篮沾着泥土的棒球丢到我们的面前,然后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们又不是后勤人员,为什么要干这种活?”
我看着面前的二年级生,微微皱起了眉头。而我们面前的二年级生在听到我的质问后则是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还未等他们开口,我身边的一年级生便拉了拉我的衣服。
“啊,不好意思,吴桐他还不太懂我们社团的传统,希望学长不要见怪,这些球我们会擦好的,请学长放心!”
我身边的同伴几乎是在用一种谄媚的姿态在和对方说话,听到这番话的二年级生们则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摆了摆手。
“记得擦干净点!”
“好的!”
下达完命令的二年级生离开了操场,只留下我们几名一年级的成员。
“为什么要对他们妥协?擦球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责任吧?”
目睹了一切的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刚才那名一年级生则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诶,吴桐你都已经在社团里呆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察觉到么?”
“察觉到什么?”
他将面前的篮子拿了起来,然后将另一个空篮子放在一旁。
“察觉到我们社团的气氛啊。你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吧?我们一年级生的地位很低,而且经常会被委托做一些根本和我们正式成员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例如上次帮全队的前辈们买饮料那件事,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说的是不久前在和其他学校的练习赛中,三年级的前辈们以胜负打赌的名义让我们一年级的新生请全队三十多个成员喝饮料的事情,那场比赛的对手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弱队,在国内不重视棒球赛事的情况下,强队和弱队的实力差距简直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所以那件事与其说是打赌倒不如说是三年级的前辈们故意要给一年级生一个下马威。
“我们学校的棒球队很强,但规矩也很多,其中一个规矩就是低年级的学生要完全地服从于高年级的学生……”
“别开玩笑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不会认可这种说法的。我是棒球队的正式成员,不是来这里打杂工的,如果他们真的想让我服软,那就拿出他们真正的实力来吧。”
没有理会同伴惊讶的表情,我一脚将面前装满了棒球的篮子踹翻,然后走向那几名二年级生。
“吴桐!别冲动啊……”
回过神来的同伴想拉住我,但为时已晚。我已经走到了那两名二年级生的面前。
“哦?有什么事情吗?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擦棒球,还是说觉得一筐棒球不够擦,想再擦一点……”
“闭嘴吧你。”
我打断了对方的话,听到这话的二年级生错愕了一下,然后脸色阴沉了起来。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感知到自己的权威被侵犯,对方加重了语气。但我并没有理会对方的眼神和语气,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仗着资历在狐假虎威的废物。
像这种人,我已经见多了。
“在和一群连正式比赛都上不去的二年级替补成员说话。”
我们学校的棒球队虽然分年级,但同时也会按照比例从不同年级里选出首发成员,其中三年级的首发成员最多,一年级的最少,而我就是那为数不多的一年级首发成员。
“你……”
“我不知道我们学校棒球队暗藏的规矩是什么,但只要是教练没有命令要求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我只会做教练要求的事。”
“但我们是你的前辈,你要尊重我们!”
结果到最后还是要拿出这种话来打压我么?
想到这里,我冷笑了一下。如果他们是在和其他的一年级生说这种话的话,或许会有效果,但可惜和他们理论的是我,是在和小学就敢一个人单挑三个六年级毕业生的我说话。
“不好意思,在我看来尊重是自己争取,而不是靠别人给予的。如果你们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大可以向教练告状,虽然在我看来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是么?两位替补的二年级前辈?”
我浅笑着,眼神冰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