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心之所『神性界』

作者:sugawara 更新时间:2017/10/29 15:32:57 字数:9476

相互连接,相互连接,像线绳一般,解开分离,解开分离,

像生命一般,敲裂脊骨也好,糅合脑髓也好,流淌的是血液也罢,是眼泪也罢,无非不是笼中金丝雀为某人而鸣的歌。

有多久未曾感受过了,那种直奔心脏而来的冰冷寒意,又有多久未曾触摸过了,那沉重的刀柄,竟然难以遏制的有几分呕吐感,那是胃部因为剧烈感情的不断痉挛,那是久违的血液沸腾的灼烧感。

狭长的走廊里,海尔赛兹一脚踏烂一只抽搐着活动的怪手,阿方思望着四周被涂满了暗黑色血痕的墙壁,以及散落的肉片,不由得惊叹于从冲出大门之后便一直打头阵的两人的战斗力,虽然对阿塔伽提斯执行人的实力早有耳闻,但亲眼所见手持古刀的海尔赛兹仿佛起舞一样在怪物群中上下翻飞,颇有片叶不沾身的美感,但刀刃如同切开黄油一般巧妙的从原本是人体的怪物肢体缝隙处“刷啦”的切分开来,犹如庖丁解牛一般利落,尽管杀伐之意丝毫不减但依旧让人惊叹于其残酷的美。与之相比承担队伍侧翼的九条和吉迪恩看身手也是上乘高手却也相形见绌了。

但真正令他大吃一惊的却是Alice所展现出来的惊人之处,两柄没有护手与平常的弯刀不同形状怪异刀刃内曲的少见武器,在她的手里却像是肢体的延伸般挥动自如,本来用于骑马战的兵器在她手上展现出的杀伤力较马背之上也却丝毫不见逊色,灵活的在空中旋转身体利用顺势的力量也好,足蹬墙面几步向上腾地而起借用下坠的力量也好,完美的发挥了手中兵器切割劈砍的优势,那力量冷静而狂乱,冰冷的工业机械一般收割着怪物的生命,残肢断臂像是经过绞肉机似的被稳定的生产出来,加之行动间又格外注意保护那个名叫海伦的小姑娘,在他看来竟是惊人的与海尔赛兹不分伯仲。

『这个叫Alice的小姐,看来真的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阿方思深吸一口气,悄声对侄子说道。

『你眼前的两人恐怕将是你这一生见过的,将见到的人中也无人能出其左右的最强的人了』

『叔叔。。。那真的是仅仅凭人类的身体可以做到的动作么,如果人类的身体真的有这种力量的话,我们为了力量而追求的,魔术的极致又有什么意义呢』

路易年轻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一是对眼前赤裸裸暴力的恐惧敬畏,也是对一直以来坚信的事物产生的质疑他换成法语小声的问着叔叔。

『我亲爱的侄子啊,魔术的根源也许正是来自我们对强大的憧憬,对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憧憬,所以说魔术的根源就是来自于我们的人体自身也不为过,像这两人万中无一的力量与身手,如果要说这正是我们加尔文所追求的力量魔术之极致的话,那我便是如此认为』

阿方思也换做法语对侄子的询问不是回以理论而是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说话间,充斥着走廊20余只“人鱼”便被杀戮一空,提着染血刀剑的两人相对而立,互相打量几眼后却开始仔细的观察起了走廊的墙壁。

『我们应该可以离开这里了吧,看起来这个什么。。。“人鱼”之流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就这么一路杀出去吧』

【若是你愿意在暴雨中与外面比这些多几倍的人鱼共舞,我也并不介意请自便吧】

海尔赛兹毫不在意的说着,眼神却一下也没有离开墙壁看向岩哲。

『那。。。怎么办,你们说有办法我才跟着你们出来的』

【如果这些“人鱼”的所有者并不是死去的神木,又或是根本不是因为所有者死去而暴走,反而是人为被放出来,甚至是被真正的神木放出来的话,那么找到真正的支配者才是让我们大家一齐安全走出去的办法】

Alice对岩哲解释的过程却引起了海尔赛兹的兴趣,细长的瞳孔蛇或是蜥蜴似的骤然一缩。

【哦?你是说死去的神木只是一个假身?这还真是有趣的看法啊】

但结果却似乎并未深究,只是意味深长的对着九条微笑了一下,像是在示意着什么。

解释过后Alice又转过身继续对着墙壁像是在找着什么似的,上下打量起来。

【Alice。。。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海伦终于发出了疑问,她似乎压抑着感情,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小姐,请听我一句,现在还是不要打搅她为好,无论她对你隐藏了什么,但我想至少她应该是这里唯一肯定不会伤害你的人,毕竟就算在与怪物的生死战斗中她可是一直处处保护着你啊』

这时好久都未曾说话的老管家却按住了海伦的肩头对她摇了摇头说道。

又过了一会,Alice终于摸着一处墙壁轻声对着海尔赛兹说道

【找到了】

还没等话音落下,海尔赛兹便走上前打量一番后手起刀落,竟是向墙面砍去,没有想象中的火花四溅,却是在一声闷响后随着震动剥落下了一层与墙面同色的涂料,而一扇木门也在这一刀之下被正中劈开,紧接着便又是几刀竟是将这扇厚达半臂的木门斩的分崩离析,让人对海尔赛兹惊人的破坏力大为结舌。

『居然真的有暗门!』

不知是哪几人发出了惊叹,却是因为声音重合在一起无法分辨。

【不仅仅是因为单纯的怀疑才来盲目的寻找,这个走廊的的构造太过于异常,而且。。。】

Alice伸手作势让众人噤声,一片寂静之后被人忽略已久的古典音乐又一次萦绕在四周。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阿方思凝视着木门后面黑洞洞的空间不一阵子惊诧道,一边说着一边将满是汗渍的手掌伸进了衣兜象是攥住什么似的缓解紧张,看了看众人注视的目光,咽了一口唾液慢慢的开口。

『这个走廊,你们不觉得和实际长度比起来显得太长了吗?你们仔细观察这个洞口与墙壁的切面,很容易发现实际上这里的墙壁是中间略微突出的弧形,但幅度较小又是昏暗的环境下我们很难注意到,加之充分利用建筑中出现也没什么奇怪的墙线加强了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有差不多两层楼的高度无疑也是故意为之,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走廊看起来比实际上更长』

『也就是说利用了建筑形式的心理引导让我们产生了错觉,那么走廊两边的宽敞以及走廊内部的这种本就昏暗却又只在墙壁的边缘布置的的灯管也是同样用意刻意制造的光影效果』

吉拉迪诺夫人的女仆用冷静的态度分析着。

『只用建筑上的手法掩饰暗室的存在,所以我们用魔术探查才无法发现,看来我们过于在意魔术反而忽略了这种手法』

『不。。。我想就连我们会用魔术探查也在对方的意料之内,难怪我来的时候还特意在房子外面转了一圈查看,在外面目测的这段走廊的长度和实际经过时感觉上如此一致』

阿方思沉思着,一旁的路易却一幅大吃一惊的样子,象是刚刚明白叔叔奇怪的行为竟是有他所不知的纤细观察蕴含在其中。

『现在一看是如此刻意的行为,那么为什么一开始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岩哲不解的问着,却是对着Alice,看来他现在比起身边的护卫吉迪恩,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女。

【并不是没人注意到,一同在见证人席位上的一位老先生恐怕就是发现了些许不对之处才提出离开的】

『那个老狐狸!他是怎么发现的』

岩哲一听果然气愤不已,跺了跺脚又踢了一下散落到脚边的木门碎屑。

【其实我产生明确怀疑的时候是在拍卖进行时,不借助魔术而是环境与室温等等操作营造气氛时,我便觉得这个走廊的布置有些奇怪了,现在想来,恐怕那整个拍卖会都只是一个试探】

『试探我们能不能发现,不用魔术的单纯心理影响。。。』

阿方思惊恐的接话,海伦低下的头猛然抬起想起了拍卖时Alice不断观察四周的异常举动。

『所以你让我们听声音的意思是,对方也利用了声音让我们忽略这个走廊的奇怪?』

【没错这个走廊的声音并不是均匀的,如果你寻找音源,靠近其中一个扬声器你会感觉到声音的不同步,这也就是声学上称为哈斯效应的现象,我们几乎无法区分小于30ms的声音延迟。而这种现象通常被应用于声音成像的改善,所以即使被发现也没什么不妥,不过这个音乐的间隙里恐怕是混合了一些微小不易察觉的,使人产生厌恶感的声音片段进去】

『因为优先效果我们只能感觉到音乐,却忽略了其他声音,那恐怕是咳嗽之类让人不由自主产生厌恶情绪的声音,我们听到了却没法区分出来,只是想快一点离开,这个过厚的地毯也让我们忽略自己走路的声音和距离,等到我们匆匆穿过这里进到场内,注意力又被那里恶心的独特布置吸引,我们不是没有注意到异常,而是在建筑者刻意的安排下主动忽视了!』

阿方思解释着,这个看似狭长实则短小的走廊是如何掩饰藏在后面的巨大空间的,又惊恐的望向站在洞口的两个少女,在场的多位老练魔术师都被误导忽略的关键点,在这两个人的意识里却似乎清晰的成型一路连向终点,但他却浑然没有发现,在短短时间便理解了两人思路的自己在侄子路易心中的形象也逐渐变得格外高大起来。

『你叔叔虽然没有作为魔术师的天赋但平心而论,他比我更像一个魔术师,一个对于真理的探求者』

路易此时心中回响的便是父亲对于这位叔父看似过高却极为正确的评价。

『格式塔』

女仆简短的说着,把路易的回忆截断,他带着疑问的目光一望向叔父,阿方思便如同被学生提问的教师示意路易看向墙壁上的油画。

『你看到了什么?』

『一幅画』

『说的详细点』

『它除了一幅画还能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它是一幅画,但是我只是要求你严格的描述你看到的东西』

『一个暗金色布满雕刻的画框里有一幅用蓝色作为基调,笔触较为凌乱的美人鱼油画,对不起我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路易对没能理解叔父的问题表示了歉意,而阿方思却摆了摆手。

『不,你做的足够了,刚刚的过程正是构造主义上的知觉原理,也就是一切物体都是由感觉元素组成的复合物,而格式塔的心理学恰恰相反,他们认为整体的感觉大于某些构成了整体的元素,整体决定了部分的性质,部分依存于整体』

阿方思解释完见路易依旧一脸疑惑正准备补充说明,这时Alice却接着说了下去。

【格式塔这个文字是德文“Gestalt”的音译,主要指完形,即具有不同部分分离特性的有机整体,恰恰说明了物体物质场与心理场的相互作用才最终决定了其性质的心理学,而联系这个建筑中的种种细节结合而成的心理场对其中来客的影响,所以女仆小姐称这是建筑学上的格式塔也是一种得当的形容。】

说话间海尔赛兹却已经走进了洞内,只对面向路易和海伦等人讲解的Alice留下一句。

【无聊,根本不用为愚者解惑,我本以为你会更有趣一些的,可别让我失望啊】

便消失在了黑漆漆的空间里。

『可真是个不进人情的家伙』

岩哲满腔的不满溢于言表,望着漆黑的洞口顿了顿缓缓心神才叫上吉迪恩一同跟上其他人走了进去。

穿过细长幽暗的甬道,仿佛里尔克诗篇中那魂魄的矿井,幽昧而怪诞,脚底下细小的路却棉条一般轻而长,像是隐秘的银脉,四周的墙壁布满了细密的花纹,在包裹着小径前后左右,无处不在的浩瀚黑暗中无法看清,规整的方形石块上似乎仔细的刻着一排又一排的文字,用手触摸除了石料的冰冷以外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仿佛前去朝圣一般压抑而庄严的触感。

『喂!』

好一阵子的沉寂中阿方思突然对着岩哲呼唤了一句。

『你刚刚说海尔赛兹大人不近人情对吧』

『没错啊,还有我有名字不要用各种奇怪的称呼叫我,小 胡 子!』

阿方思额头蹙了下,忍着怒气对岩哲说下去。

『好吧,岩哲先生,我只是觉得你的说法十分不妥而已,依我所见若是没有海尔赛兹大人,我们根本走不到这里』

阿方思顿了顿,蹲下身拾起了什么,一边递到岩哲面前一边说着。

『从进来开始我就感觉这里的空气隐隐的带着一丝血腥气,况且我们走了这么远依旧能呼吸说明这个甬道里一定有某种换气的装置,而在有换气的情况下依旧有着血腥味,你想想这里恐怕葬送过相当数量的人』

岩哲接过来阿方思手里的东西放在指尖捏了一下,却是有些许刺痛指尖潺潺的流了鲜血下来,那竟是一根极细的钢丝,上面应该还裹了锋利的金刚砂,想来如果在黑暗中迎面撞上,不亚于一把锋利刀刃的伤害。

『看到了吧,这个东西恐怕是横在半空大约我们脖颈这里,本身就容易成为盲区的地方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怕是身首异处都会尚且不自知吧』

岩哲看着流血的指尖,心中一阵后怕。

『你是说那个什么海尔赛兹,走在我们前面是为了排除这些陷阱?』

『你看上去明白了些,所以我想你最好管好你的嘴,要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话』

然而这段对话也仅仅是前行路中的一段小小的插曲,黑暗里时间的概念被极大的扭曲,在黑暗中不知前进了多久队伍的气氛也逐渐的烦躁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光亮,众人许久不见光明恍然间一见却是无不惊喜万分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赶去,正当走在前面的海伦几步越过海尔赛兹要冲出去时,身旁的海尔赛兹却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向后一拽,快步向前拔刀斩断了在光暗交互间在人眼中隐于无形的钢线,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海尔赛兹那帮助她在亮度急剧变化中也能看清事物的细长蛇瞳却骤然一缩,身体急剧的后仰,脚下步伐紧凑的侧身,回转,后退,登墙而起,空中侧身,落地前空翻,再向前跨步挥刀向空中劈斩,竟是在几乎没有回旋余地的狭窄通道中,利用所有的空间避开.打落了所有射向她的暗器。

回想起来那个装置,恐怕一方面是利用光线变化和黑暗中人们看到光明时急躁的心理杀人于无形,另一方面却是针对破解了前面通道陷阱的人,利用他们的惯性心理在钢线被斩断的同时两边机关不再受力,进而激发屋内的暗器朝通道里面发射,若不是海尔赛兹这等高手怕是很难从容的通过,就是不死恐怕也要伤筋动骨。

【这还真不是什么友善的欢迎啊】

海尔赛兹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话语虽是不满但实际看起来却有几分享受的意味。

刚刚因为海尔赛兹而躲过一劫的海伦此时却是有几分的后怕,比起刚才更加安分的跟在Alice的身后默不作声。

随着视野的逐渐开阔,众人进入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房间,虽然说是宽敞但也只是相较于刚刚的甬道而言,整个屋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阔,然而,正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的衬托之下那面美丽的,精致的,甚至是恢宏的巨大玫瑰窗才显得如此引人注目,几乎占据了全部的视线和注意力,以至于过了有一段时间才去注意那个,坐在几乎占据了整个屋子巨大窗前的黑色人影,虽然与众不同的这扇窗子外面并非室外,仅仅是一个地下室内的装饰,整间屋子的光芒也是来自照明,但尽管如此那幅用美丽笔触描绘的图画依旧震人心魄,画面中无论男女老少都同样具有着流畅雄健的肌肉线条,无不彰显着米开朗基罗的独特风采,沉静而雄壮,细腻而磅礴,无数赤果果的人形在一股无形的旋风似的张力下上升,正像是肉于灵的斗争一般,像是生命本身的痛苦挣扎一般,原本存在于西斯廷天主堂的巨幅壁画此时在缤纷的彩绘玻璃上和曼妙的铁艺相结合,以另外的一种形式跨越千百年继续激荡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的心灵,形容它,无论何人,无论何时都只有一个脱口而出的词汇。

【最后的审判】

Alice久久的凝视着这幅无与伦比的画作,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对着身边的海尔赛兹诉说,更像是对着玫瑰窗前那个人影的某种质询,又甚至有几分彩绘正中心审判世人的神明对整个世间的定论。

时间像是被久久的凝结了,屋内的空气都仿佛出现了丁达尔效应一般化作了胶质,光线在空中绸絮似的被撕扯分割成一条一条,淋洒.坠落在满地,这一刻全部的一切都化作了画作的一部分,走过外面地狱一般的暴雨和怪物,穿过了仿佛炼狱的幽暗甬道,最终来到的——神的御前!

『欢迎,欢迎,各位能够莅临在下的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座椅上的黑色身影发出苍老的声音对众人表示欢迎,随着手扶的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个一眼看上去便感觉干枯萎缩的老人站了起来,尽管头顶雪白的头发干枯稀疏,满脸的堆垒皱纹层层叠叠车辙般纵横,但当他站起时腰身依旧笔直肩头仍然挺立,黑色的风衣黑色的手套都保养的犹如新品,就连身后披散有如翅翼一般的黑色长羽毛披风都黝黑锃亮,这老人士兵一般站得枪杆似笔直,宛若一只不甘衰老的乌鸦,精心打理着自己的羽毛等待着有朝一日的再度飞翔,而恐怕。。。那就是今日。

老人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怔怔的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位少女,眼珠仿佛要迸出眶来一般凝视着,嘴角微微的颤抖着咧开,唾液连成丝线从嘴中滴落,额角的青筋突突突的暴跳,下垂的双手颤巍巍的抬起,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向前方伸出手,又缓缓放下。

『啊。。啊。。啊。。赞美神。。赞美我的神,没想到居然还能再一次的得见尊荣,再一次的近在咫尺几乎能将您触碰,我将歌颂您,赞美您,我愿饮您的血,我愿唤您的名,请容许我再一次高呼那尊贵的名号吧,死亡之风,地狱的巨镰,我等永远的崇敬——海尔赛兹大人』

老人激动的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段话语,像是什么诡异的宗教信仰一般,又仿佛陷入了谗妄,用嘶哑的声音高呼着海尔赛兹之名一步一步的走上近前,用几近虔敬的炙热目光注视着少女的面庞。

【本来房子的趣味就令人作呕,看到本人更加的让我反胃,你的唾液都喷到我的脸上了 】

海尔赛兹却毫不在意似的反而对于老人满是厌恶,伸手冲着他便是一刀劈下。

老人却伶俐的向后滑步闪身,双手从身后抽出了两把弯刀,摆着诡异的姿势几步冲进了海尔赛兹的刀光之中,那身形,步伐,流畅的技巧哪里像是个衰颓的老人,只有在争斗中这个老人才焕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光彩,刀光剑影间,老人满面红光,仍旧扯着嗓子高呼。

『赞美我主,赞美我主,我永恒的支配者啊,我愿与您同在,我等待的这数十年间,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再一次的啜饮您的血脉,能再一次得到“生”的祝福!为此我将以“人柱”的鲜血拉开献祭的序章!』

紧接着灯光唰的一下突然一齐暗灭,人眼还留有刚刚光线的瞬间老人却脚尖一点越过海尔赛兹像一个巨鸟,扑身进入了人群。

黑暗中只能听见金属相碰的清脆声响和偶尔一瞥到四溅的火花。

短短的数十秒却好像被延伸的无比漫长,等到灯光逐渐放亮,海伦不由得尖叫出声。

岩哲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一旁他的护卫吉迪恩捂着咽喉躺着地上,手指间还冒着血泡,看样子命不久矣,九条左手像是受了重伤和服下滴滴答答的淌下血滴,将和服上纯白的仙鹤染成一片猩红。

阿方思则喘着粗气一边扔掉手里那把一直藏在口袋里,现在却早已被斩得变了形状,刻着人鱼图案的银质餐刀,一边却丝毫不管自己肩膀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而是抱着路易,像是确认完整似的摸上摸下,嘴里喊着海伦听不懂的法语。至于另一边老人却是仍旧和吉拉迪诺的女仆交着手,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女仆此时却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优秀身手,虽然轮椅上的老妇人早已身首异处,但女仆似乎依然毫不动摇,向前,踢腿.刺拳.肘击.掌掴.踢腿.勾拳.肘击.转身.肘击.后仰.侧身.刺拳和老人打得不相上下,乘老人的弯刀被斜侧身闪过之际,猛然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出拳出拳出拳,几下逼退老人,然后一撩长裙抬起穿着黑色乐福鞋裹着白色丝袜的修长下肢,向着老人的小腹猛地侧踢,然而老人不慌不忙不退反进身体前倾,双手撑地倒立,双臂一震倒悬着腾空而起避开女仆的攻击,又在空中侧身落下,着地后几个翻滚远离了战斗,重新站在了回过身的海尔赛兹面前。

【我还真是相当地被小看了啊】

海尔赛兹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老人,手中的刀向下一振撒下一抹血迹,看来老人强行越过她穿进后方并没能全身而退,然而老人却似乎完全无视了海尔赛兹的话语,再一次的正面冲了过去。

『盛宴已经准备完备,而今尚且缺少的,唯有圣杯,唯有那縞玛瑙的容器,唯有那盛放您鲜血的金杯!』

疯狂,老人那扭曲的面庞除了这两个单纯的字眼以外难以形容,正像是那扑向腐肉的黑色之鸟,五步,四步,三步。。。随着距离海尔赛兹的刀刃越来越近老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像是一个无惧死亡的狂信者,像是暴雨里那些腐烂丑陋的人鱼,随着迅捷跃起的步伐在半空中旋转旋转,像一个边缘模糊的黑色陀螺,掠过了海尔赛兹的刀尖。

『来吧,请再一次向我等展示您的刀刃,请贯穿我的心脏,请让我贯穿您的心脏吧,海尔赛兹大人!』

就像摧枯拉朽的风暴折断一支枯草,老人的血肉毫无疑问的被钢铁的锋芒搅碎,一只断臂打着旋从空中落下,血液从断面洒水似的喷出,然而老人的身形却像刹车损毁的的失控车辆一样勇往直前的冲着,向着海尔赛兹身后。。。直向着从刚刚开始便有些低垂脖颈的Alice冲去,一往无前。

老者此时已经可以说是语无伦次,断臂的痛楚和血液流失带来的乏力感都被剧烈分泌的肾上腺素和大脑里的中枢神经产生的兴奋激素所掩盖,像是百年前吸食着大麻脂冲向敌人的神秘刺客。

扑哧,老人的刀刃正面插进Alice伸出的左手小臂之上,红石榴一般的肌肉组织被弯刀一挑破开黑色的风衣裸露出来,竟有几分像是破开了拂晓黑暗一轮明晃晃的红日,血沫散碎的宝石一样在空中飞舞.形变,老人的眼直直的盯着空中逐渐下坠的的血滴,像是注视着什么神圣的东西,喉管深处发出破旧风箱似的低沉呜咽声,竟是长长的伸出了舌头要去接住,像是久旱沙漠中渴水的旅人。

【Alice!】

海伦惊呼的声音还未落下,Alice的刀便迅急的由下至上掠出,精确的穿过骨骼之间的缝隙,像海尔赛兹一样轻而易举的将老人的另一只手臂切下,短短的一瞬间Alice便和老人用了同样的方法,牺牲自己肢体的一部分来达成目标,完全没有估计受伤的痛苦之类的琐事,眼里似乎只剩下为了达到目的最高效率的行动路线。

【没错就该这个样子,如果连这种程度的事都做不到,我恐怕也就没必要高看你了。。。Alice】

海尔赛兹对于眼前Alice迅速而有效的反击大为赞赏,她从一开始就仿佛旁若无人一般对其他人品头论足,但就她的实力而言也确实拥有这份足以闲庭信步的资格。

转眼间随着老人第二只手臂落地发出的声音,Alice的刀身一转顺势插进了老人的胸膛,向右一带两个人的方向瞬间调转,Alice蹬蹬蹬几步,推着老人向前直到房间尽头的巨大彩绘玻璃窗,然后咔嚓的一声,已经失去双臂的老人便被顶着胸膛双脚悬空钉在了玻璃窗上,Alice这一刀的力量之大竟是将刀尖深深的没入了玻璃窗后的墙面里,刀身卡在彩玻璃的铁格里以至于能将老人的身体支撑悬于半空之中,血液的径流从他身后潺潺的流下,到有几分像是什么受难图。

两道漆黑的身影意味深远的的塑像似的久久交错,过了良久Alice才缓缓的松开刀把,任由老人被挂在半空。

『咳咳咳。。。不愧是海尔赛兹大人。。。看来我这等凡人想再一次舔舐您的血液,妄图触碰您的心脏,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此时的老人却反倒像是清醒了过来,音调和语速都慢了下来,对着Alice说着。

【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我现在叫Alice。。。仅仅只是Alice】

『Alice。。。。么。。。没想到您居然也会做梦啊。。。Alice大人。。。』

【为什么还要穿成这个样子,“乌鸦”的羽毛应该已经落尽了才对】

『尽管不再飞翔,不再能传达上天的旨意,但我们依旧渴望着天穹啊,渴望着那我们永不能再次触及的太阳。。。。咳呕呕。。』

老人艰难的说着,不时从胸腔翻涌上一口鲜血,尽管没有拔出刀来,内出血也在逐渐的让他的生命凋零,就和那个被刺穿了心脏的替死鬼一样,还真是滑稽。

『我等有赖于您的圣杯之恩赐让这衰腐的躯体残存至今,说着想要再次得到恩宠,但实际上作为一个也许都不会被您记住名字的“羽毛”能再一次目睹您的存在,能被您亲手终结这噩梦,我可以说是至福也不足为过』

【你们?我可不记得我曾经给予过你或者其他什么人血液,我的血也仅仅是血,平常的不能更加平常的血而已,你为何感觉我曾施恩于你,神木,我记得你,我记得我的每一片羽毛,然而我未曾特别钟爱其中任何一枚,你也无须对我有什么感恩的情谊】

老人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话对他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触动,短短的两三秒却显得很长,整个房间都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老人衰老肺泡徒劳的喘息。

『是么,咳咳,原来是这样的啊。。。原来我的梦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咳咳咳那么差不多是时候了,我的梦境结束了Alice大人,对您那持续了千百年的漫漫长梦有朝一日的终结我将和其他的盗火者(Prometheus)们献上诚挚的祝福』

老人的双眼中逐渐的失去了光彩,这个被贯穿了的堪称整个人鱼之馆心脏的巨幅绘画上成为了他最后的十字架,图画正中央的神明那悲悯.坚定的目光垂下,仿佛正是注视着这位生前疯狂,残忍,充满了罪恶的老人,注视着这个在Alice脱下了手套用白皙纤细手掌抚摸下,天真孩童一般闭上了双眼的老人。

【你的祝福,我收下了,这永不完结的疯狂茶会终结的那一天我们在地狱的最底层再见】

说着Alice拔出刀收入鞘中,转过身不再看身后一眼,不再看那已经融入画中的老人一眼,坚定不移的走向人群中海伦的方向,灯光下拉长的背影像是什么十字形的古老刑架,也许最初在那个人为神木选择这幅画作来制作玫瑰窗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恰恰好是——最后的审判。

巨人!在你不朽的眼睛看来

人寰所受的苦痛

是种种可悲的实情,

并不该为诸神蔑视、不睬;

但你的悲悯得到什么报酬?

是默默的痛楚,凝聚心头;

是面对着岩石,饿鹰和枷锁,

是骄傲的人才感到的痛苦;

还有他不愿透露的心酸,

那郁积胸中的苦情一段,

它只能在孤寂时吐露,

而就在吐露时,也得提防万一

天上有谁听见,更不能叹息,

除非它没有回音答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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